開門營業第二十四天
北風呼嘯。
黑風寨外,七八個衙役躲在樹林中,等著許需方的信號發出。
樹林陰森,蚊蟲不少,趙三被咬了好幾個包,他一手拿著刀,一手撓著脖子,眼睛朝黑風寨內瞧個不停,嘟囔道:「大人怎麼還沒發出信號?莫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去你的,你個烏鴉嘴。」旁邊叼著草根的李四瞪了他一眼,說道,「咱們大人是什麼人,那是諸葛亮下凡,算無遺漏,怎麼可能會出事。」
張三自知失言,但當著其他人的面被李四這麼說,他心裡頭很不舒服,梗著脖子懟道:「我也是隨口一說,大人現在又不在這裡,你拍什麼馬屁。」
「你說什麼!」李四瞪大了眼睛,手中握著刀看向張三。
「我說什麼你沒聽見,你聾了?」張三色厲內荏地回答道,他一向看李四這些混混不順眼,這些個人要不是因為走了狗屎運被許大人看上,哪裡有資格同他這麼大小聲。
兩人劍拔弩張,互相瞪著,一副分分鐘就要動手拔刀相向的模樣。
老衙役見狀不好,忙跳出來打圓場,「好了,大家都少說一句,算是給我一個面子,今兒個許大人要辦大事,咱們可不能為這些小事吵起來,要是壞了許大人的事,咱們誰也擔負不起這個責任。」
張三和李四一聽這話,都打了個激靈,本來就沒打算鬧大事的張三哼了一聲,「看在林叔的份上,這回我不和你計較。」
李四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不屑,但到底沒有把事情鬧大。
老衙役見這兩人放下干戈,心裡頭鬆了口氣,他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就瞧見不遠處一道身影慢慢走來。
月光下,那道身影慢慢清晰起來,許需方一身青色長袍,一副儒雅打扮,徐徐走出。
老衙役臉色露出喜色,「大人。」
眾人聽聲回頭一看,出來的人不是許需方又是誰。
「許大人。」張三殷勤地給許需方拱手作揖。
「嗯。」許需方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們跟前,老衙役看著他完好無損地走出來,心裡頭鬆了口氣,他其實是不太贊同許需方以身涉險的,畢竟許需方可是灌縣的縣丞,同這些山賊打交道簡直是折辱了他。不過,許需方拿了主意,誰也不能勸他,老衙役也沒資格勸說他。
不過,現在看到許大人平安無事地出來,老衙役心裡就放心了,不但放心,他還更加覺得這位許大人將來有遠大前程。
老衙役高興過後,便歡喜地問道:「許大人,計劃可順利?您怎麼不放出信號?」
許需方看著他,沉默不語。
其他人看著他,突然間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如果許需方的計劃順利,那麼黑風寨絕對不可能這麼安靜,趙捕頭那些人也應該出來了。
出事了!
老衙役眼睛一冷,立即拔出腰間的刀,對著許需方,「你是誰!」
「啪啪啪——」被陰影籠罩的黑風寨里,一道身影慢慢走了出來,林平之已經洗去了臉上的偽裝,他一身錦衣華服,走在月光下,就彷彿踏月而來的公子哥兒一般。
任何人看見他,都會覺得他應當是在青樓楚館,而非是在這此時荒涼的趙公山上。
「許大人,你的人也不是全都沒有本事。」林平之笑眯眯地走到許需方身旁,「至少還有一個聰明的。」
老衙役的眼神在許需方和林平之中間來迴轉了一圈,他眉頭越皺越深,感覺眼前的情況似乎已經超過他的意料。
「老林,把刀收起來。」許需方沙啞著聲音說道。
「你真的是大人?」老衙役警惕地問道。
「放肆!」許需方心情本就不佳,剛才老林拿刀指著他,他還尚可原諒,現在質疑他的身份,就讓他惱火了,「本官難道還能有人冒充!」
他這般神態,倒是叫老衙役相信了。
老衙役臉色一變,收回了刀,但卻沒有把刀刃收回入刀鞘內,而是不解地看向林平之,「大人,今晚的事……」
「已經結束了。」許需方打斷了老衙役的話,他抬起眼,一雙眼睛滿是陰冷,彷彿毒蛇一般,「今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你們只要記住,搶官銀的是青城派就夠了。」
眾人心中咯噔了一下,
林平之沖著他們勾起唇角,笑了笑,這個笑容俊俏極了,卻叫他們渾身發冷,如同被陰暗處的鬼魅盯上一般。
*
黎明時分,青城派的弟子們都在夢鄉中會著周公。
按理來說,武林門派的弟子都有早課,該早早起來練功習武才是,但青城派門風不正,再加上余滄海等人不在門派內,因此這些弟子們自然樂得放鬆一下,將早課拋到腦後,整日里尋歡作樂,甚至還找來花樓的姑娘到門派內飲酒取樂。
一大早,青城派的大門就有人在大力地敲門。
「砰砰砰——"
一聲接一聲的拍門聲,簡直像是要把門拍散一樣。
有個外門弟子被吵得不耐煩了,迷迷瞪瞪地穿了鞋就去開門,他邊開門邊罵道:「誰啊,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我們這可是青城派!」
他剛把門栓取下,外頭的人就猛地往裡踹了一腳,將那外門弟子踢得接連翻了幾個跟頭才停下來。
那弟子又疼又怒,醉意倒是一下子去了,捂著肚子站起身來叫罵:「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他的話還沒罵完,就瞧見來人的模樣,來人青衣皂冠,手上都持著刀,分明就是本縣的衙役。
那弟子愣了下,還沒罵出口的話也給咽了回去,青城派雖然在本地算是頗有權勢,但也不敢同官府過不去。他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道:「幾位官爺,一早來我們青城派,可是有什麼事?」
張三李四等人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本縣押送往京城的稅銀被搶,大人命我等到這附近搜羅,看看有什麼線索。」
稅銀被搶?
那弟子愣住了,他剛要張口說話,身後就傳來一把聲音:「幾位官爺,稅銀被搶,同我們青城派有什麼關係。」
侯人英衣冠不整地走了出來,臉上雖然帶著笑,可卻不怎麼恭敬,不同於外門弟子,侯人英對這些衙役並不怎麼放在眼裡,「你們要搜,那就去別的地方搜。我們青城派可不是你們能隨便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地方。」
「官府辦事,哪裡有你質疑的餘地!」張三不客氣地說道。
「呵,官府,許大人還同我們師傅有交情呢,你們要是敢胡來,許大人可饒不了你們。」侯人英打了個哈欠,毫不在意地說道。
在他看來,今日這些衙役突然登門,不過就是想來借著稅銀被搶的事,打秋風罷了。
侯人英視財如命,哪裡願意便宜這些他壓根看不起的衙役。
「是嗎?」張三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和李四對視了一眼,大闊步領著人往裡頭走。
侯人英愣住了,這些衙役的反應同他的意料完全不同,「你們幹什麼?不怕許大人發怒嗎?」
「許大人,」李四站住腳步,陰沉的臉色露出一個獰笑,「我們就是許大人喊來的,你們一直阻攔我們,是不是稅銀就是你們青城派搶的?」
「荒謬!」侯人英立刻反駁,「我們青城派搶官銀做什麼!」
「這就難說了,財帛動人心,官銀那麼大一筆錢,誰能不心動。」李四可比張三能耐多了,混了多年市井的人,那說話本事是真能耐,「要是不是你們搶的,你們為什麼攔著我們?」
「就是。」張三點頭道。
侯人英被這兩人的顛倒黑白氣得臉都快綠了。
屋檐上,林平之抱著手,看著院子里的這一幕,臉上露出一個冷笑,他這時候,心裡頭隱隱有種愉悅的感覺,原來要對付侯人英他們這麼簡單,甚至不用自己出手。
林平之想起了那個店掌柜,他的眼眸幽深,晦暗翻湧,他的心中有一種漸漸攀升的渴望,他想成為那個男人那樣的人。
「你們放屁!」有個弟子被激怒了,上前就推搡了張三一把,「你們這些朝廷走狗,給我們滾出去。」
他這句話,叫侯人英的臉色瞬間變了。
侯人英立即喊道:「住口!」
但李四的動作比他快,他幾乎是在那個弟子咒罵時,就拔刀出鞘,一刀砍掉了那弟子的手臂。
斷臂落在地上。
鮮血噴射出來。
院子里一瞬間的寂靜過後,爆發出一陣慘叫聲。
林平之在這個時候,從屋檐上跳了下來,他看了眼地上打滾哀嚎的弟子,認得出這人當日在他們鏢局裡也沒少殺人,甚至還奸/淫了幾個丫鬟。
這種人,死不足惜。
「宋先生。」張三和李四恭敬地喊了林平之一聲。
林平之頂著偽裝,從袖子里掏出兩錠銀子丟在地上,「青城派搶劫官銀,拒捕,都給我拿下!」
「你們含血噴人!」侯人英又驚又怒,雙眼都紅了。
林平之的唇角慢慢勾起,他的臉上露出一個陰鷙冰冷的笑容,「你有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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