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營業第六天

「好無聊啊。」宴笑打了個哈欠，隨手將最後一本書塞到書架上。

下午三四點左右這個時間點是店裡頭生意最冷清的時候，因為這個時間點，上班族在上班，劇組的人在拍戲，就連路上的車輛也彷彿少了不少。

他看了看時間，想起最近顧白柳推薦的一個飯店，據說做的台灣滷肉飯很不錯，宴笑想了想，對正磨著咖啡的謝鳩說道：「我出去一趟，估計六七點回來。」

「嗯。」謝鳩點了下頭，沒多問什麼。

宴笑拿了一把傘，即便今天的天氣預報早就說過天氣晴朗不會下雨，但他的手中也帶著一把傘出去。

滷肉飯店離著人生書吧並不遠，宴笑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店家是位老奶奶，上了年紀，前些年一直在台灣，這幾年才拿了居住證回來，這時間點，店內沒什麼顧客，只有宴笑。

老奶奶熱情得很，看見宴笑就跟看見自家子侄似的，不但把滷肉堆得滿滿的，還給宴笑送了一份甜不辣。

宴笑帶著笑容道了謝，老奶奶的廚藝的確不錯，滷肉做的肥而不膩，滷汁鹹淡適中，十足的米飯殺手，而這家店的米飯也是顆粒分明，細細咀嚼還能嘗到米飯里的甜味。

宴笑吃得認真，他的姿態無可挑剔，渾身天成帶著一股貴氣，但又沒有給人一種距離感。

老奶奶見他吃得這麼開心，心裡也高興，這當廚師的最願意看到的就是年輕人大快朵頤的模樣，她是不懂現在年輕人為什麼一個個都喊著減肥，在她看來，什麼苗條，纖細，那都比不上健康來得重要。

宴笑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頭來了一個客人，宴笑沒抬頭，那客人聲音很小，聽上去脾氣挺軟弱的，宴笑心裡邊這樣想到，邊飛快地將剩下的飯菜吃完，然後用現金買了單。

這老奶奶店裡頭並不是沒有支付寶收賬，但宴笑看得出那張收賬碼不是老奶奶的，老奶奶脖子上掛著的是老式的手機，剛才宴笑瞥過老奶奶的手機頁面，並沒有支付寶這個APP，再加上店裡頭牆面上掛著的全家福上一家人拍照時的神態，他想這家店掃碼后的收入應該是到了她兒子的手上。

「多謝惠顧，小宴，下次你再來，我給你做我最拿手的牛肉麵。」老奶奶慈祥地說道，她的眼神柔和，看著宴笑的表情就像是在看著自家孫子一般。

宴笑微笑著道了聲好，拿著傘走了出去。

從滷肉店到人生書吧要走過一個巷子，還有走過兩條街道，宴笑手中拿著雨傘，他不急不慢地走著，腳下的靴子踩在地上發出沉悶低不可聞的聲音。

下午四點五十分，這個時間點街道上沒什麼人，這條巷子里更是看不到半個人影。

就在宴笑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巷子牆壁上那些塗鴉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響得突然，急促，像是有什麼人追趕上來。

他放慢了腳步，眉眼皺起，頭微微偏著，像是有所懷疑。

身後那穿著衛衣的男人呼吸急促，因為長期宅居在家裡而蒼白的臉上此時激動地滿是紅暈，鼻子上更是沁出細汗來，他看著眼前走著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憤恨、嫉妒和興奮。

說實在的，他同自己即將殺死的男人並沒有什麼仇恨，他們兩人的關係就如同太陽同塵埃，但男人對宴笑恨之入骨，原因說白了就是嫉妒。

男人不過是個中學輟學的□□絲，出來混了七八年，但因為沒本事，又有著莫名其妙的自信，無論幹什麼行業都干不長久，混了這麼多年，連租房都只能租200一個月的房間。男人也沒什麼愛好，打賞女主播他也打賞不起，每日就只能看些種馬文意淫一下自己是男主該有多麼爽。

但他的人生在半個月前發生了改變。

半個月前，他在不經意的情況下手機中多了一個APP，那個殺人APP在他看來就像是一個老天爺賞賜的金手指，他篤信憑藉這個金手指，他將會飛黃騰達，就像每本種馬文的男主一樣，開啟大殺四方，左擁右抱的好日子。

因此，即便是APP要他殺人，他也毫不猶豫。

殺一個人，他就能夠得到10萬元，他憑什麼不幹？

在拿定了主意后，男人就開始物色自己的獵物，他很快看中了一個獵物，那就是人生書吧的老闆宴笑，在他看來，宴笑就是他輝煌人生起步的第一個炮灰，宴笑長得帥，家世好，身邊更是有無數他連想都不敢想的女人追求，他早已心生嫉妒，只是之前他一直沒膽對宴笑做什麼。

可現在不同了，只要殺了宴笑，他就能夠擁有十萬元，而且，他還能夠搶走宴笑身上的錢，這樣一來，他就有了第一筆資金了。

想到這裡，男人的呼吸越發急促。

他從腰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刷地一下將刀身抽了出來，猛地快衝幾步，宴笑猛然站住，回過頭，就聽見男人厲喝道：「打劫！」

宴笑眉頭挑起，唇角繃緊，極力忍住笑意，「打劫？」

「沒錯，把你身上所有的錢都交出來！」男人激動地說道，握著水果刀的手都在發抖，腎上腺素快速分泌下他的脖子上青筋凸起。

「可以。」宴笑從容說道，他拿出錢包，剛要從錢包里掏出錢來，男人就喝道：「幹什麼？」

「你不是說要錢嗎？」宴笑說道。

男人看著宴笑微笑的表情，整個人愣了愣，他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正常人被打劫，不該是嚇得渾身發抖嗎？可宴笑的表情，卻是在笑著……

「你，你別動！」男人色厲內荏地揮動著手中的水果刀，「不想死的話就老實點兒。」

他的第六感在瘋狂地發出警報，可男人遲鈍的腦子卻絲毫沒有反應過來。

「我不夠老實嗎？」宴笑攤開手，笑得很是無奈。

「不準笑！」男人被他那冷靜的態度激怒了，他喝道：「你別以為我是在和你開玩笑，我是來搶劫的！」

「我沒當你開玩笑啊。」宴笑臉上笑意不減，「我知道你是真的想打劫，不但如此，你還想要殺人滅口。」

「你怎麼知道？」男人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這很簡單，」宴笑說道：「你特地毀了這條巷子附近的監控攝像頭，又跟了我好幾天，還沒帶頭罩來搶劫，如果你不是帶著殺人滅口的心思，莫非你是想吃免費牢飯？」

他輕鬆打趣的話語叫男人難堪得滿臉通紅，這不對勁，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你，你閉嘴！」男人喝道，「知道老子要殺你，你還敢這麼囂張！」他心中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總之，在情緒操控下，他已經沒辦法多想，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這個侮辱他的男人。

男人的心思一動，眼神中便露出狠意來，他剛要衝上前，捅死這個小白臉，就聽見宴笑輕輕笑道：「不要隨便動刀子哦。」

呵，現在知道怕了吧！男人心想，下手越發狠辣，直接沖著宴笑的心臟，可突然間，卻有一道光影在他眼前閃過，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到手腕一麻，水果刀隨之落地，一雙有力的手握著他的手腕，反手將他手腕壓在背後，一瞬間天旋地轉。

等回過神來，男人的臉已經被壓在地面上，兩雙手臂被死死地扣住，手臂都脫臼，宴笑的腳踩在男人的手臂上，黑色靴子上一塵不染。

「啊！」男人發出一聲慘叫聲。

「不要叫哦。」宴笑俯下身，他的臉上還帶著微笑，但這時候的他，卻彷彿一把出鞘的劍，散發著危險的氣場，如果男人先前見過宴笑這般模樣，他絕對不會蠢到把宴笑當做自己的目標。

「叫的話，殺了你哦。」

男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他渾身哆嗦，恐懼之下他的眼淚和鼻涕都流了下來，「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你不能殺人。」

「是啊。」宴笑歪了下頭，絲綢般的長發順著肩頸滑落，雌雄莫辨的面容越發俊美，「一般情況下我也不會殺人，可是你不是把所有條件都給我提供了嘛？我想想，首先沒有監控，其次你和我從沒真正見面過，警方就算追查嫌疑人也不會查到我頭上，再然後這條路這時候不會有任何人經過，所以，即便我殺了你，也沒有人會知道是我，不是嗎？」

男人的瞳孔瞪大，他怎麼想也想不到他為自己提供的各種便利最後都便宜了宴笑，「別，別殺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能夠給我什麼？」宴笑扯開唇角，露出一個充滿殺氣的笑容，「像你這種垃圾，不好好在垃圾堆里呆著，竟然敢出來殺人了。我猜猜，你最近是不是得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男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你怎麼會知道？」

「那是因為像你這種人實在太好猜了。」宴笑微笑著說道，「你手機里那個APP好玩嗎？」

「你知道殺人APP？那你應該清楚我不是真的想殺你吧，我都是被那個APP蠱惑了！」男人慌忙辯駁道。

「是嗎？」宴笑搖了搖頭，「可是我覺得錯不在於APP，而在於你，除了像你這樣的垃圾得到這種APP會真的執行以外，任何人都不會真的動手。在你看來，一條人命不過10萬而已，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的命對於他的家人朋友來說是無價的。」

「我知道錯了，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男人瘋狂求饒。

「後悔，晚了。我現在不會殺你，但我會把你帶到你的爸爸媽媽面前，當著你的面，殺了他們，再殺了你。」宴笑湊到男人耳旁，他的聲音帶著笑意，但卻叫人毫不懷疑他真的會這麼做。

男人瞳孔瞪大，恐懼，後悔，痛苦，憤怒，在眾多情緒衝擊下，他幾乎快瘋了。

他現在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財迷心竅，為什麼要對宴笑下手。

宴笑看了眼男人已經被嚇瘋了的表情，嗤笑了一聲，拿出手機，報了警：「喂，110嗎？警察叔叔，我正在被人追殺，對，情況很緊急，請你們快來，地址在……」

他利索地報了地址，盤算著時間，五分鐘后，警車聲傳來，宴笑懶洋洋地收回腳，拿起剛才打人的傘，甚至還有閒情逸緻從口袋裡掏出一塊薄荷糖塞入嘴裡。

「舉起手來！」一聲怒喝聲從巷子口傳來。

宴笑懶洋洋舉起手，對著趕來的警察們說道：「警察叔叔們，我是報案人。」

報案人？陳十念看了眼躺在地上哭的凄慘的男人，再看了眼儀錶堂堂，風度翩翩到幾乎可以參加紅毯走秀的宴笑，陷入了懷疑人生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