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第 103 章

闔宮上下,集體為皇后這次懷孕而奔走相告,無比激動。

好像就差沒明言了,她們如今是全部見風使舵,站在皇後娘娘這邊的,那些士族貴女,是不可能再入宮的了。陛下已經明說了,他不會再納妃。陛下唯一的壓力,便是如今大魏還沒有太子。

但很快太子也將會來了!

就連崔太妃那邊,也備了一份厚禮,命人送到了甘露殿來。

岳彎彎儼然成了最矜貴嬌弱的那個。

別人都不在意,她能感覺到,元聿卻是喜憂參半。

她起初還不知,明明有了孕,該是好事,他為何抑鬱不樂,一問之下居然才知,原來元聿是為了得子丸。

因為得子丸,她懷了孕,好像就是變相承認了,他不行!

岳彎彎愣了愣,還沒聽完,就撲在了榻上,笑得直捶床。

被元聿撈起來,抱在懷裡教訓了一頓,皮實了,她忍著笑,盯著陛下漲紅的俊美無儔的臉,實在愛極,就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抱著他腰,將嘴唇湊過去小聲地道:「陛下勿惱,別人不知道,難道彎彎還不知道嗎?陛下是最最雄風勇武的那個了……」

元聿的臉更紅了,哼了一聲,道她知道就好。

說笑歸說笑,元聿對這個孩兒也內心也充滿了期盼,恨不得時間一直進到岳彎彎生產之後。她懷上第一個孩兒青鸞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她孤零零,一個人受了許多的委屈,吃盡了苦頭,若是冒開疆去得再晚點兒,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次,他一定會陪著她,平平安安地產下這個孩兒。

元聿在南城遇刺,當時此刻皆被誅殺,餘下的服毒自盡,野貓的出處也無跡可尋。

但料理這樁案子的人,卻順藤摸瓜,懷疑到了宮中楓館之人的頭上。

這楓館近日裡有可疑人等出入,像是有些異狀,但還沒等到查清原委,便出了重大紕漏。

那稚燕王子,居然李代桃僵,趁著陛下大興行止館,街市遇刺之際,趁亂出了宮城。如今留在楓館的,惟餘一只傀儡。

這傀儡替代稚燕在楓館生活了一段時日,居然無人發現,也無人稟告,致使那稚燕囂張逃竄,竟不知所蹤。

元聿得知以後,也是龍顏不悅,幾個主戰派趁機敲邊鼓,建議陛下即刻發兵,討伐不信不義的北胡。

「陛下,夷狄敢小視中國,謀刺陛下,此為滅族之大罪!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北胡的單于和閼氏,將稚燕送到神京,本就是因為戰敗而送心愛的王子前來神京為質,他來以後,先是害得皇后險些遇難,又行刺陛下,攪得神京天翻地覆,若還容忍之,豈不是放縱天下蠻夷,都敢欺凌我天.朝上國?」

幾個主戰派嘰嘰喳喳吵嚷不休,唯獨陛下不為所動,御座之上,俊容凜然而冷漠。

直至他們終於意識到,終於停下來時,元聿冷靜的沉嗓傳了出來:「區區稚燕,敢說將朕的皇都攪弄得天翻地覆?司徒公未免言過其實。」

「陛下……」

「陛下……」

主戰派們猶不死心,繼續激烈慷慨陳詞。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北胡都敢行刺大魏君王了,何必還瞻前顧後,只需長驅直入,打得他們不能還手!

我朝有精兵良將,加上這幾年風調雨順,天子藏富於民,若真要戰,壯丁、糧草補給這些都非常充足,而我們大魏的軍隊枕戈待旦已經很久了,雄心滿滿,不愁不勝。

元聿駁斥了諸人好戰的言論,回了含元殿以後,便沒再考慮過這件事。

這些官員,無非是好大喜功,見太平盛世,天子重文抑武,文官爬到了武將上頭,他們心有不快,想尋機立功而已。

但出戰這並不是小事。

先帝在位之時,只打過兩場,此後與北胡人再無戰績,北胡休養生息多年,兵強馬壯,大魏雖然不怵,但一旦交戰死傷也並不在少,打一場仗,必就是勞民傷財無數,他才興建行止館,這當口,不宜起戰亂。

否則男兒浴血奮戰,馬革裹屍,英雄埋骨荒野無以還鄉,好事之人必又嘲諷女人沒有參戰保家衛國,卻在神京享受著與男人一般的禮遇,這太過荒謬,陛下有失公允。

這樣的言論,幾乎立時就會掀起波瀾。

思前想後,元聿都不主張戰。

幾名心腹臣子與他所想皆是一樣。

……

岳彎彎有了第一次懷青鸞的經驗,知道現階段可能會出現什麼反應,包括噁心孕吐。

但這個新來的小娃娃乖巧得很,從來不鬧娘親,岳彎彎等到過了孕吐的時期,還沒有任何孕期反應。

倒是她自己謹慎小心,不敢再去抱青鸞了,反而令青鸞有點兒著惱,覺得娘親不愛自己了,心裡頭酸酸的,轉而投向了她父皇的懷抱。岳彎彎大是委屈,在女兒心上用的心思可比元聿多多了,可是回頭人家父女兩個自己好得親密無間去了,都說女兒肖父,一點都不假!

青鸞滿一周歲了,照元聿和岳彎彎的意思,周歲不宜大肆鋪張慶祝,只在宮中設立家宴,一家子人熱鬧熱鬧便罷了。

端陽大長公主為青鸞送了一枚長命鎖,回頭就頻頻對元聿示意,令他對曹杏雨的事兒多留點兒心。

想到女兒昔日居然對冷青檀上了心,還用過情,端陽直是哭笑不得,好在當時陷得不深,抽身不晚,這才沒多久,曹杏雨就徹底心無芥蒂了,對她不遺餘力張羅著婚事,也不再過問了。

端陽自己物色不到好的人選,就轉而對元聿使起了勁兒,逼他也別光顧著自個兒雙喜臨門開心,也多想想,他那明明如花似玉,但到了現在也還沒個著落的表妹。

端陽大姑姑是幼時不多的對他好的人之一,關於表妹的婚事,元聿自然還記得,但正因為喜愛表妹,才總是覺著,左看一個不順眼,右看一個配不上,倒令他很是有幾分為難。這朝里,但凡有點兒真材實料的,大多一早成了婚,二代勛貴子弟,端陽姑姑又不大看得上,他委實是找不到什麼人才了。

因此元聿也倍感委屈。

端陽朝他輕輕呸了一口,「小混蛋我還不知道你!就顧著自己疼媳婦兒,全不把姑姑的話當一回事!我說多了,你也是當作耳旁風!」

元聿見說不過,便也只好無奈地朝皇后求救。

她在一旁抱著青鸞看人雜耍,正是不亦樂乎,遠處有焰火璀璨,映得整片漆黑的夜幕亮若白晝,一樹一樹的繁花宛如披覆上了絢麗斑斕的五色輕紗,紗幔游弋,光暈從中無聲延伸溜去。

這一片亮了,那一片又亮,令人目下暇接。

青鸞大約也有感覺,大家是為她賀生辰來著,小手不住地歡呼鼓動,笑得臉頰鼓鼓的,燦若緋花。

他的父皇在一片道喜聲中,長姿而起,小小的奶團兒,居然也懂得欣賞美了,在絢爛的五光十色的煙花映照之中,那身影高大偉岸無比,她激動地抓住了娘親的胳膊,指著元聿興高采烈地跺腳:「爹、爹……」

岳彎彎驚怔了。

元聿正要迎人祝酒,身影也一瞬僵硬了,他立刻轉過了身,雙眸便如猶如晶瑩的雪花般明徹。

他擱下盛著果漿的銅尊,疾步朝著小公主走了過去。

「青鸞!」

他一把抱起了女兒,而青鸞到了元聿的臂彎之中,還在「爹」個不停。

其實字音非常含糊,甚至根本聽不出說的是什麼,然而哪個初為人父的,不為此而驕傲?

元聿激動地應了,隨即看向皇后,軒眉微挑。

岳彎彎知道這個男人皮癢了,又來朝自己挑釁了。不就是一聲含混不清的呼喚?青鸞大概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喊的是誰吧,倒也值得威臨九重的陛下如此振奮?

但說一千道一萬,岳彎彎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內心的酸意。

她花了多少心思啊,日日陪在青鸞身邊的,是自己吧,可不是她那個爹!

難道女兒親近父親是天性?

這讓原本也沒那麼盼望肚裡這個是男孩兒的岳彎彎,也有點嫉恨,想生個親近自己的兒子氣一氣元聿了。

最後一朵碩大無朋的煙花,將整場極樂的宴會推向了最高潮,隨著它的迸裂,今晚的酒宴至此結束,無數之人起身為陛下山呼萬歲,為公主祈福千歲,道喜聲連綿成一片。

這一整日下來,岳彎彎實在肉酸骨痛,回了寢殿就懶洋洋不願再動彈了,元聿將青鸞哄好了,讓奶娘帶她下去。青鸞知道每每父皇來這兒,她大約就和母后睡不成了,小嘴一癟,心有不甘地被勸走了。

臨走時還哼哼著,嘴巴嘟得老高。

元聿順著那一縷熟悉的馨香,尋到了玉體嬌陳、困卧在榻的皇后,見她也好像完全不高興,嘟著一張紅唇,模樣與方才的青鸞真是一模一樣,不禁笑了:「女兒的醋皇后也吃得開心?」

岳彎彎大被蒙過頭,哼唧了一聲,不理他了。

元聿失笑著搖頭,自己去沐浴了一番,才回來與皇后卷在被窩裡溫存。

如今的岳彎彎可以說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絲毫不怕陛下色心大起趁機作亂,就算他真的捱不住了,她也能撥亂反正,反正便是絲毫無懼,元聿毫無機會下手,默默地也便放棄了,只抱著皇后親了親,低笑:「還當我是登徒浪子?」

「難道不是?」

岳彎彎瞪大了眼睛,詫異地反問。

陛下被噎了一噎,反省自己對皇后確是一向過於孟浪,也不禁稍稍臉熱。

幸得岳彎彎曉得他,到底是沒忍住,上前緊緊擁住了自己的陛下,將臉頰擠進他的懷抱里,幸福地閉上了眼睛:「我好快活呀,陛下。」

元聿微微怔住,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皇后蜷縮著躲進了他懷裡,卻說了這麼一句話。

一時間,心也隨之暖了起來。

一縷淡淡的水汽,擦過了他的眼眶,也不知為何,眸中竟然起了澀意。

很多年以前,當瑞月軒的慘案就發生在眼前,元聿曾以為,自己此生大約都將不再擁有幸福。直至此刻,有妻,有女,這儼如偷來的人生,依舊充滿了鏡花水月般的不真切的感覺。是懷中嬌妻熟悉的體溫,和那宜人的體香,提醒著著他一切是真。

元聿將臉朝著岳彎彎的髮絲埋了進去。

「願與陛下年年歲歲,都有今朝。」

懷抱中飄出她幽微而溫柔的聲音,伴隨著淺淺的一記吻,珍重地貼在被她捏住的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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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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