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星期一早。

升旗儀式結束后，大家回教室準備上第一節語文課。因為許嘉乙所在的小組需要準備課前三分鐘，所以五個人站在台上擺弄電腦。

徐希有點強迫症，PPT的位置老不滿意，她站在講台上瘋狂點擊滑鼠：「這個動態圖片怎麼弄來著？」

「不是。」陳曉薇是電腦白痴，在旁邊看著干著急：「還有七分鐘要上課了我們不是該把稿子順一遍嗎你在這弄PPT幹嘛呢？」

「許姐，你把U盤給我。」

可能是周一早上生物鐘還沒調過來的緣故，許嘉乙整個人有點懶懶散散的。

她靠在李予菲的桌上，低頭打遊戲，聽聞順手伸進腰包里，掏出一枚銀色的U盤扔過去。

李予菲忍不住打趣：「許姐，你組員要急瘋了，你好閑啊。」

「她們，一個年級前一百五，兩個年級前兩百我插不上話。」

許嘉乙掀了掀眼皮，指著台上幾人：「可能我的使命就是給她們送U盤吧。」

李予菲：「……辛苦你了啊，你們今天課前三分鐘打算講什麼來著？」

「好像是介紹那篇，裡面有個叫小翠的女主的。」許嘉乙想了想，很有底氣：「《蒲松齡》。」

李予菲捂臉：「許姐，這是最近新出的電視劇。你說的那個是沈從文的《邊城》吧。」

許嘉乙成績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平時月考運氣好點能考全班三十左右，運氣差了只能墊底。組員對她也沒報多少希望，也就沒安排她演講的戲份。

許嘉乙低著頭，剛想點開遊戲且兩把，忽然只聽窗邊不知道是誰喊了聲：「林贏。」

然後全班就炸了。

人群蜂擁到窗邊。

「啊啊啊啊班長回來了！」

「在樓下哪裡啊，我看看。」

「啊啊啊女神怎麼走路一瘸一拐的，心疼！」

許嘉乙剛好站在窗邊，聽聞忍不住也往下面看了看。

林贏穿著雪白的校服，面無表情朝這邊走來。

軍綠色的書包後面有條熒光橙的杠，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

遠遠地看過去，少女的五官精緻立體，有點過分好看了。

許嘉乙忽然想起，那天在林贏家把她壓哭的事，訕訕地別開了視線。

*

上課鈴聲打響，語文課開始。

「課前三分鐘的小組快準備啊，等會領導要來聽課！」張老師把包放到講台上，又踩著高跟鞋匆匆走了出去：「我先去上個廁所。」

「……」

張老師稍微安排了一下，然後消失在門口。

語文課代表站起來發練習冊。

班上開始騷動起來。

不少人趁著老師不在開始竊竊私語，後排還有幾個頑皮的開始互相對扔紙飛機。

徐希和陳曉薇剛才在講台上對著電腦調試了半天，這時都懵逼了。本來演講就緊張，她們本想提前練習一遍，誰知道PPT根本打不開。

「啊啊啊啊怎麼回事！」吳皓嘉臉色發白：「這個PPT怎麼打不開？講不了了啊。」

幾個人一陣哀嚎。

海濱中學身為南城有名的私立高中，每學期對於學生期末的打分並不局限於期末考。

還會加上平時課堂表現成績，劃分學生為ABCD四個等級，最終提交一份最終成績單給家長。

這份成績單非常重要，關係到孩子們能否在家中開開心心過年，過暑假。

而語文課上的『課前三分鐘』，是被算作決定學生平時成績最重要一環的。

張老師沒什麼耐心，要是上完廁所回來發現領導來了她們還沒打開PPT，肯定要發火。

「……」

許嘉乙把手機放進包里，抬起頭來看了眼屏幕，眸光微閃。

她雖然成績不好，但對於電腦還是很有研究的，大概知道PPT打不開可能是Microsoft軟體不兼容的問題。

許嘉乙插著兜，走到徐希身邊，剛想說『我看看怎麼回事』。

「哎，曉薇，怎麼回事哦。」徐希急的臉都紅了，伸手把許嘉乙往旁邊一推：「你別搗亂。」

許嘉乙：「……」

「吱嘎——」

刺耳的割裂音在空中爆起。

林贏扶著桌子站起來，走上講台。

「……」

全班剎那間陷入安靜。

大概是手術傷口還未完全康復的緣故，林贏走的有些慢，葉子淇急忙站起來：「班長，我扶你吧？」

林贏搖頭。

她來到講台上，從許嘉乙身邊擦肩而過。

許嘉乙下意識皺了皺眉。

臉色有點不好看。

徐希和陳曉薇雙雙愣住了，急忙給班長讓出一條路來。

林贏手裡拿著長長的數據線，握著滑鼠在講台自帶的電腦上划動著，抬頭看身邊的徐希，耐心道：「你們想在筆記本電腦上看PPT，還是大電腦上。」

徐希急忙討好笑道：「在大屏幕上看吧，謝謝班長，謝謝班長啊。」

林贏低頭給筆記本電腦插上數據線，《邊城》兩個大字剛呈現在電腦屏幕上，就看到張老師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和大家做手勢，壓低聲音說：「徐主任馬上就到，演講小組等會好好表現啊！」

「如果講的好就加分！」張老師說完，忽然看到講台旁邊的許嘉乙，臉色一僵：「許嘉乙你怎麼不穿校服？你的校服呢？？？」

許嘉乙啊了聲。

「……」

校服，肯定是沒帶的。

她從來不穿校服。

「老師，乾脆我去廁所里躲一下。」許嘉乙說罷就朝外面走。

張老師被氣的笑了下，有點惱羞成怒：「你這次分沒了啊。」

許嘉乙腳步一頓。

短暫的猶豫后，她低頭繼續往外面走。

林贏轉頭，眯了眯眼。

葉子淇在旁邊小聲道：「這許嘉乙，這下可攤上大事啦……」

話還沒說完，凳子忽然被人輕輕踹了一下。

葉子淇詫異轉頭，林贏對她道：「你箱子里有件新買的校服。」

葉子淇愣了愣，滿臉不情願：「啊這，這是新買的啊……」

林贏：「快點，不然張老師麻煩也大了。」

許嘉乙晃晃悠悠走到門口。

忽然聽到林贏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這裡有多餘的校服。」

許嘉乙猛的回頭，看見林贏手裡拿著一件校服走過來。

未成年的Alpha所造成的壓迫感足以讓人頭皮發麻，林贏看她的目光散發著濃濃的涼意，好像要把人給殺了。

校服直接給她披到身上。

「謝謝——」許嘉乙動了動嘴皮子。

話還沒說完。

林贏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

語文課很快結束了。

「好險，好險。」課間時，陳曉薇拍著胸口唏噓不已：「多虧了班長，不然咱們組這次要捅大簍子啊。」

徐希很開心：「張老好像還給我們組打了很高的分呢！」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著許嘉乙，抱歉的拍了拍她：「嘉乙，對不起啊，我剛才也是著急了。不是故意凶你。」

話還沒說完，只見許嘉乙神色懨懨站了起來，拽著校服朝前排走去。

前排。

林贏坐在座位上，正在低頭和學委解一道物理題。

雪白的稿紙上密密麻麻寫了許多算式，許嘉乙粗略掃了眼，看不懂。

許嘉乙伸手敲了敲林贏的桌子：「班長。」

林贏筆尖頓了頓。

「啊這，所以說這道題就是要先畫個圖，然後列方程求解嗎？」學委推了推眼鏡，滿臉欽佩：「可是粒子飛出的位置沒明確，是不是初速度存在範圍——」

學委駱旭東也聽到許嘉乙在旁邊叫林贏了。

但身為一個經常和班長討論問題的男顏知己，駱旭東是知道林贏在做題時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的。

必須得耐心等著她把題解完才行。

駱旭東心裡有底，便沒理許嘉乙。

他還故意往前擠了擠，擋住林贏的視線。

誰知話還沒說完，忽然看到林贏抬頭應了聲：「嗯。」

駱旭東：「……」

許嘉乙把疊好的校服妥帖的放在桌角，語氣散漫：「看不出來啊，您還挺身殘志堅。」

「……」

許嘉乙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什麼風，就是莫名其妙想懟林贏幾句，看看她什麼反應，於是說完后就像個大爺似的站在桌邊，等她回話。

林贏微微彎了彎眼，眼裡閃過一抹興味。

她抬頭，聲音很輕：「什麼叫身殘志堅？「

許嘉乙和她對視片刻，目光沖著女孩裙擺一掃：「你知道的啊，就是那個殘啊。你還堅持來上課啊。難道不是身殘志堅嗎。」

赤.裸.裸的挑釁。

教室不知道何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落在班上兩位大佬身上。這次很明顯是許嘉乙沒事找事，以林贏的身份，如果她有什麼想法，處置許嘉乙是很容易的事。

許久。

林贏笑了一下，好脾氣道：「我沒有殘啊。」

許嘉乙無理取鬧：「你就是殘了。」

「這麼清楚。」林贏轉了轉筆，眼皮一抬：「你試過？」

「……」

少女的聲音軟糯香甜，狠狠扎了扎許嘉乙的耳朵。

許嘉乙從今天早上開始整個人就很睏倦，可能是因為缺氧的緣故，大腦嚴重反應不過來，被林贏這麼一懟，瞬間被噎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抬頭看到全班人的目光不知何時都落到這裡，心裡暗暗罵了聲，轉身就走。

「……」

林贏抬了抬眼，看到女孩的耳根。

是紅的。

「哈哈哈哈哈哈。」趙鵬宇轉過頭來，對著林贏一通狂笑：「牛逼啊班長，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葉子淇也忍不住笑：「操，贏姐剛才問人家是不是試過她的……」

「對對，就是要給許嘉乙點顏色看看。」趙鵬宇很支持林贏：「這種人，不給她的厲害，她還不得上天？」

林贏不輕不重嘖了聲，抬腳踹了踹前面的椅子，似笑非笑：「吵夠了沒？」

兩個人瞬間不敢說話了。

「……」

許嘉乙回到座位趴下。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因為生物鐘沒調過來的緣故才睡不好，但她在桌上趴了許久，依然是覺得難受。

剛才和林贏挨得近還不覺得。

現在離得遠了，全身上下那股熱流似乎竄的更厲害。

人類社會分為男女ABO六個性別，Alpha有易感期，Omega發情期，Beta每月則會有三到五天的生理期。

許嘉乙覺得自己可能是生理期到了，於是敲了敲前面陳曉薇的椅子。

陳曉薇困惑回頭：「許姐，怎麼了？」

許嘉乙：「借我張那個。」

陳曉薇會意，急忙把東西悄悄遞給她。

許嘉乙把衛生巾塞包里，迷迷糊糊地往教室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