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家十一快樂
隔日,崇文國的三位皇子邀請夏侯尊喝酒,駱天下無心跟著去應付那些綿里藏刀,但夏侯尊離開之後她又覺得無聊,於是便找到駱天穹,一起去了駱天穹在奉賢城的酒樓。
他們回來就是為了那被稱為神諭的石板的,有空發獃,還不如出來收集一下信息呢。
站在金碧輝煌的酒樓前,駱天下真想掉頭離開。
要顯擺自己有錢,也不是這麼個顯擺法啊?把金子都塗到外牆來了,是要多有錢?有錢沒地方花給她行嗎?
深吸一口氣,黎雅跟著駱天穹走進了這個名為「玉滿樓」的酒樓。同時,駱天下覺得這個名字也相當的……意味深長啊。
酒樓裡面的裝潢倒是沒讓駱天下受到更大的驚嚇,清幽淡雅,跟外部的浮誇完全是兩種風格的。
一踏進酒樓,駱天穹就忙得跟個陀螺似的,這桌問候完了,就跑去另一桌,幾乎每一桌都走了一遍,這種情況下,駱天穹還能顧得上駱天下,沒讓駱天下有一丁點落單的不安和不適。
駱天下的目光就隨著駱天穹四處打量。
在這個酒樓里吃飯的人,大多都是有錢有權的人,就一樓大堂里坐著的人當中,有些就是駱天下在之前的晚宴上見過的。
一樓大堂最裡面,是一個巨大的舞台,木板搭建的,看來是經常有演出。
「天下餓了嗎?先吃點東西?」終於忙活完了,駱天穹趕緊湊到自家妹妹身邊。
「不了,先彈一曲吧。」因為已經看到琴了,不彈上一曲,駱天下就總覺得心痒痒的。
「那好,我在三樓給你安排個包間,不用露臉。」駱天穹笑了笑。
誰說天下變了?這不還是跟以前一樣嗎?一看到琴就兩眼放光,不試試手決不罷休。
「嗯。」
雖然駱天下對於在大堂彈琴也不抵觸,但是想想,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定安王的夫人,直接在大堂里表演好像有點損夏侯尊的面子,於是就跟著駱天穹上樓了。
琴聲一起,整個玉滿樓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不論是一樓的大堂,還是頂層的雅間,所有琴聲之外的聲音全部戛然而止,就連傳菜的小二都刻意放慢了腳步,似是怕驚擾撫琴之人斷了這琴音。
幾個小節過去,精通音律的人就已經猜出了撫琴人的身份。在這南樂大陸上,有這番技藝的,唯駱家天下一人。儘管每個人對駱天下這個人都抱著不盡相同的看法,但是對於南樂琴姬的琴藝,卻都是交口稱讚的,能將音符信手黏連譜成仙曲,能將任何一篇曲譜彈奏出過耳難忘繞樑三日的效果,南樂大陸上獨此一人,再無第二。
正如駱天下所想,會到玉滿樓來吃飯的,都是朝廷要員或者皇親貴族,都是才見過駱天下的,此時在玉滿樓聽見了駱天下的琴聲,多少都有些詫異。
但消息靈通者則沒有這份疑惑,這玉滿樓是駱家老二開的,作為駱家之女,駱天下會出現在這裡捧場助興,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這些人的心中卻存在著另一份疑惑,就晚宴時的情景來說,定安王應是十分寶貝這駱天下的,怎麼就肯讓她拋頭露面?雖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拋頭露面,但是就這琴聲,跟駱天下的臉面也別無二致了。難道……那場晚宴只是場棋逢對手的表演?一個為了炫耀一個為了報復的完美合作?
但是很快,眾人的這個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為,夏侯尊來了。
「定安王,這可是我們奉賢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樓,今天就帶你嘗嘗我們崇文國的美食。」殷西澤走在夏侯尊的左邊,指著前方不遠處金燦燦的小樓,笑容爽朗。
「咱們崇文國的美食,想必定安王也是吃過不少的吧。」南青涯走在殷西澤的左後方,陰陽怪氣地說道。
「青涯。」殷西澤的表情一僵,責怪地瞥一眼南青涯。
以前,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南青涯都是分得清主次輕重的,怎麼就這次,沒有一句話不是跟定安王對著乾的。
「嗯,是吃過不少。」夏侯尊依然淡定。
他就是在奉獻成內潛伏多年,他就是閑得無聊混了個皇商玩,他就是以另一個身份成為了南青涯的知己好友,怎樣?咬他啊!
「不過,這玉滿樓想必是我走之後才開的吧?以前沒見過。」就那金燦燦能晃瞎狗眼的外牆和這俗氣的名字,若是以前見過,必然不會忘記的。
「嗯,的確。這還是駱二公子名下的呢。」
「哦?」夏侯尊挑眉。
這兄妹倆同樣都是姓駱,品位差得也太遠了吧?難道是同父異母?也不對啊,他查到的資料里明明寫得兩人同父同母啊。
殷西頡、殷西允和駱天蒼一直默默地跟在後邊,殷西允和駱天蒼偶爾小聲嘀咕點什麼,只有殷西頡,有一種被人排擠在外的感覺,卻無論如何也插不進去。
等一行人走近了,能聽到琴聲了,夏侯尊的腳步突然一頓,然後眯了眯眼睛,繼續往前走。
「誒?駱二公子換伶人了?這琴技不錯。」殷西頡突然插話。
其餘幾個人默默地扭頭看向殷西頡。
「是天下。」夏侯尊、南青涯和駱天蒼幾乎同時開口。
「呃……啊哈哈,我就說嘛,怎麼有人能彈出這麼好聽的曲子呢,簡直就是仙樂啊!」殷西頡匆忙改口。
殷西澤翻了個白眼,殷西允無奈搖頭,南青涯鄙視地瞄了殷西頡一眼,也只有夏侯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正在包廂里美滋滋地聽著駱天下彈琴的駱天穹突然就被告知皇子們來了,眼珠子一轉,駱天穹就知道夏侯尊一定會跟來。
看了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依然淡定撫琴的駱天下,駱天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三位皇子今兒怎麼有興緻過來?還帶了我家妹夫?」只要是在皇宮之外,駱天穹就從來不給皇子們行禮,作為有大將軍撐腰的、繼夏侯尊之後的富甲一方的商人,駱天穹的腰板可是硬著呢。
「你這不是咱奉賢城最後的酒樓嗎?而且也是唯一一個定安王沒有吃過的地方。」南青涯的陰陽怪氣依然在繼續。
「哦?是這樣嗎?」駱天穹疑惑地看向夏侯尊。
「嗯,二哥這店,我確實從未來過,應該是我離開之後才開的。」
夏侯尊其實不太明白,他已經表示對於自己曾經做過間諜的事情不以為意了,這南青涯為什麼就總是要提這件事情呢?以為他會尷尬不好意思嗎?那抱歉,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他從不覺得尷尬。
「天下沒說要見你,要去她那嗎?還是再找個地方?」駱天穹無視了其他人,直接詢問夏侯尊的意見。
「別去打擾她了。」抬頭看向三樓某個包廂,夏侯尊輕輕搖搖頭。
「那好。幾位請隨我來。」
「駱二公子,偏心也不是這樣的啊?就只詢問定安王的意見?我們要是想見見夫人怎麼辦啊?」殷西澤打趣道。
「不是應該以客為主嗎?」駱天穹笑笑,領著眾人上樓。
「咚咚」兩聲敲門聲,駱天下以為是駱天穹回來了,可是開門進來的卻是流楓。
「又跑到哪去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就時而出現時而消失的?
「天下這是在關心我嗎?」流楓坐在桌旁,悠然自得地個自己倒了杯茶。
駱天下挑眉。稱呼變了,語氣變了,感覺也變了。
「你說呢?」微微勾了勾嘴角,駱天下漫不經心地說道。
「呵。」流楓輕笑一聲,「天下不是來找東西的嗎?所以我先替天下去打探一下。」
「那打探到了嗎?」
「天下難道不問我我是怎麼知道你在找東西的嗎?」因為駱天下的爽快,流楓微微一怔。
「為什麼要問?與我何干?」駱天下的手勢變了變,琴曲的節奏也隨著變化。
「呵呵,好一個'與你何干'!天下果然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女人了。」這句話似乎帶給了流楓巨大的滿意和喜悅。
「多謝誇獎。」駱天下的態度依然不冷不熱的。
「那,天下不想知道我打探的結果嗎?」
「無所謂。」駱天下的手勢再變。
「那……天下不覺得,'流'這個姓氏非常特別嗎?」
「嘣」的一聲,駱天下的琴聲以一個突兀的重音戛然而止。
駱天下抬眼,見看見流楓一臉笑容,那笑容與他的人一樣,不爽朗,不妖艷,不冷,也不熱,就如同流楓的人一樣,讓人無法定義。
「我是……什麼意思呢?」流楓突然身形一動,從包廂的窗戶飛躍而出。
駱天下蹙眉,僅追了出去。
雖然不會飛檐走壁,但是三樓的距離對於駱天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另一邊的包廂里圍坐著幾個男人,包廂的窗戶是開著的,但是擋著帘子,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裡面的人也看不清外面。
幾個男人一邊喝酒聊天,一天欣賞著駱天下的琴曲。
某個瞬間,殷西允和夏侯尊的表情同時一變,沒有人注意到,從那之後,夏侯尊一直眉頭輕蹙,而殷西允,再也沒有開口搭腔說話。
夏侯尊不著痕迹地看了殷西允一眼,強忍著疑惑沒有開口詢問。
沒多久,突然「嘣」的一聲,琴聲戛然而止,像是撫琴者受驚,無法繼續彈奏一樣。
這突兀的聲音還沒有在空氣中消散,殷西允就一臉驚慌地衝出包廂。
夏侯尊緊隨其後,然後是駱家兄弟,其餘三個人雖然一頭霧水,但是也不敢怠慢,迅速跟了上去。
一腳踹開駱天下所在的包廂房門,一個箭步跨進去。
房間里空無一人,琴架上的古琴還有一根琴弦在顫抖,琴架對面的桌子上,放著一杯未涼透的茶水。
有人來過。
殷西允皺眉。
「天下剛剛的琴音是什麼意思?」緊跟著衝進來的夏侯尊自然也察覺到一樣,第一件事就是開口詢問殷西允。
「琴音能有什麼意思?而且為什麼問我?」殷西允一愣,扭頭,詫異地看著夏侯尊。
「天下不可能彈出那麼不和諧的琴曲,所以出現變化的地方必然是她在傳達什麼。這個世界上最精通音律的人或許也無法明白,但是專註地看了駱天下十幾年的你,一定明白。」夏侯尊目光堅定地看著殷西允。
他並不介意向情敵求助,更何況,駱天下的眼裡沒有殷西允,殷西允也就算不上是他的情敵,最多只是個看著礙眼的人罷了。
「定安王這不是也很了解天下嗎?」他看了天下十幾年才知道的東西,這位定安王僅用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弄了個清清楚楚,說他了解天下?這不是在諷刺他嗎?
「所以?你是打算在這個時候拒絕配合?」夏侯尊冷了臉。
「流楓,找,探。天下的手法稍微有些跟以前不一樣。」
這其實是小時候天下跟他玩的一個遊戲,就是用音律來表達自己的意思,這樣,他們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一些不被允許親密接觸的場合中傳遞彼此的想法。這是很小的時候,在駱天下還沒有認識南青涯的時候,兩個人研究出來的暗語。沒想到,時至今日,還有能用上的時候。
可是,物是人非,他們再也回不到那個親密無間的單純時光了。
「流楓……找……探……?」夏侯尊可沒空去理會殷西允的感情起伏,反覆呢喃著這幾個字,思考著其中含義。
「怎麼了?天下呢?」才感到的駱天穹在房間里沒有找到駱天下的身影,立刻就慌張了。
「立刻派人去找!」殷西澤皺眉。
「不必了。」夏侯尊突然抬起頭,轉身就往外走。
「定安王去哪?」不找?駱天下不是遇到危險了嗎?
「回家!」
回家?幾個人一愣,殷西允、駱天蒼和駱天穹緊接著就跟了出去。南青涯想要跟上去,卻被殷西澤拉住了。而殷西頡,從頭至尾,連事情的始末都沒有搞明白。
「澤,放手。」南青涯皺眉,被握住的手掙了掙,沒有掙脫。
「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殷西澤也不去管殷西頡,拉著南青涯離開了包廂。
他得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跟南青涯好好談一談。
「有什麼話改天再說,現在……」
「駱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為她奔波的人多著呢。」
「澤……」
「青涯,你到底怎麼回事?」想了想,殷西澤還是拉著南青涯去了自己在奉賢城內的一處私宅。
「什麼怎麼回事?」已經被拉到這裡來了,南青涯也不做無謂的抵抗了,輕車熟路地在水井裡打了水,去廚房燒水,然後泡茶。
雖然是殷西澤的私宅,但是這宅子里一個僕人都沒有,殷西澤說,他只是想要一個地方,一個在他累了的時候,可以完全不被打擾的地方。
而這處私宅的存在,也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每次都是兩個人一起來。粗活雜活不能讓殷西澤去做,殷西澤也不會做,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南青涯來做,時間一長,就成為了一種習慣,習慣在沒有僕人的時候,主動承擔起照顧殷西澤的一切事情。
殷西澤也習以為常了,看著南青涯進入廚房,自己則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
「青涯,別跟我說你這個時候又看上駱天下了。」等南青涯泡好了茶回來,殷西澤立刻開口。
「如果我說是呢?」南青涯不以為意地笑笑,坐下,抿一口茶。
雖然他對自己各方面的天賦都很有自信,可唯獨泡茶這一項,卻怎麼做都不如意。
「別開玩笑了!」在這個宅子里,在南青涯面前,殷西澤總是放任自己的情緒,「以前人家對你窮追猛打的時候,你怎麼看都不順眼,配合著駱天瑤那一伙人欺負她都是家常便飯。現在怎麼了?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所以不舒服?覺得被夏侯尊擺了一道,所以不舒服?」
「並不是那樣的。」南青涯好笑地看著暴跳如雷的殷西澤。
「不是那樣?不是那樣是哪樣?」
「天下變了。」
「嗯,是變了,定安王調教得不錯。」
「如果僅僅是調教,天下不可能變成現在這樣,是她自己變了,發自內心的改變。」
「所以?這樣的駱天下剛好合了你胃口?」殷西澤瞪眼。
「嗯,現在的她,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那種女人,獨立,有能力,有主見。」說起駱天下現在的優點,南青涯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
或許,駱天下的改變還不只有這些,但是,只有這些,也足夠南青涯對她另眼相看。
「但是現在的駱天下,可不會再靠近你了。」殷西澤輕哼一聲。
他怎麼從來不知道他們崇文國的丞相還是個賤骨頭?人家裡子面子都不要了倒貼他,他怎麼都不要,人家現在不要他了,決定放棄他了,他倒是後起勁了?
「你相信人心會在短短的一年內完全改變嗎?」南青涯抿一口茶,笑得充滿自信。
「你是說,你覺得駱天下的心裡還是有你的?」
「嗯,所以,只要我足夠努力,她一定會回來的。」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等到那個時候,她給定安王生的孩子都能管你叫叔叔了!」殷西澤毫不客氣地潑冷水。
「……」南青涯一愣,突然意識到,他時間緊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