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共綰一生心
瑞朵去世后的一個月後，重案組的李修興奮地敲開了賀強辦公室的門，揚揚手中的一摞卷宗：「賀隊，殺人狂魔已經被抓，昨天連夜審訊，這是報告，你看看，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準備移交檢察院。」
「他承認了？」賀強接過報告，掃了眼，問李修。
「他很痛快地講了。」李修坐在賀強對面，擱下卷宗，嘆了口氣：「又是痴男怨女的悲慘故事。」
「你講講吧。」賀強雙手揉揉黑眼圈，身子靠在椅子上，撐撐雙臂，活動一下，準備聆聽李修的案情。
李修娓娓道來。
有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男的叫和軍，女的叫張燕，他們從小學，中學，大學都在一起上學，成年後，二人發展為戀人關係，上學期間互相鼓勵，互相學習，最終二人分別以全市第一名與第二名的好成績考入了雲京大學，而且他們還成為同年出名的高考戀人，
和軍選讀歷史系，而張燕則讀了自小喜歡的古文學系。
他們成就了校園一段浪漫的童話。
童話的破滅是源於另一位男生對張燕的追求，他叫歐陽政，讀古文學系，是雲京本地人，家庭中產。
歐陽政多才多藝，能彈出一首首讓人心動的歌曲，嘴巴也很甜，為追到張燕，他用盡各種浪漫的手法，要命的是：他天天買一顆標記序號的白水晶，比如一號水晶，二號水晶……而且水晶上還刻寫了蠅頭小篆。
歐陽政送張燕水晶持續一百天，也攢夠了一首情詩。
面君伊始，吾心桃花，燦燦揚揚，嘗以求之，轉展反側，夜夜不眠，日思夜思，相思成疾，疾后復生，轉而求之，求之不得，吾心湍湍，日復求之，求之難得，伊人嚴拒，吾心殤殤。
魚兒游游，吾心游游，嚮往伊人，伊人不語，吾心難平，夢雙魚，雙魚駐吾心。
雁兒飛飛，吾心飛飛，留戀伊人，伊人遙遙，吾步遲遲，夢雙雁，雙雁亦成仙。
那一百顆水晶串成這一首三十句完美的古詩，歐陽政再用紅繩串成一條珠釧，末端繫上自己的一縷頭髮，用遙控飛機掛著盤旋在張燕窗前，並啟動表白錄音：「如果願意，請繫上你的青絲，與我共綰一生。」
女人是天生的感性動物，張燕也是如此，她與和軍平凡的青梅竹馬多年，已然少了這份浪漫與激情。
也許張燕已經厭倦了她與和軍的青梅竹馬，也許她更厭倦了這段感情的波瀾不驚，也許她是在室友的蠱惑下，也許她遲遲沒有等來和軍的求婚……
她竟然剪下一縷青絲，綰在水晶珠釧的另一端。
她還和下一首詩：
君長久，吾長久，願君心似我心，共綰一生心。
來日長，幾日長，願君揭紅鸞帳，只羨鴛鴦人。
張燕也許想用逼婚嚇退歐陽政，也許想刺激和軍的求婚，但是和軍的求婚她未等到，卻等來歐陽政一早便拿出身份證，要和她去民政局辦手續的劇情。
在眾人同學的慫動下，張燕驕傲的心得到一種自我膨脹，她喜歡眾星捧月的感覺，她淪陷在一片恭喜之中……那些日子，和軍卻去外地參加一項活動久久未歸。
待和軍歸來，一切都已改變，曾經的摯愛，已為他人之妻，他借酒消愁，並對張燕各種乞求，以圖挽圖，無濟之事後，他竟然開始威脅利誘張燕，得到的結果更是無法挽回。
學校為了平息這一切，送張燕與歐陽政去分校學習，直致畢業。期間，和軍放不下舊愛張燕，三番五次進行騷擾，卻適得其反，逼得張燕的心越來越向歐陽政靠攏。
張燕由開始對和軍的愧疚，自責，再到厭煩、漠視，甚至於她再也不想見到和軍。
這一切就註定這場悲劇的開始。
和軍不顧警告，頻繁騷擾張燕夫婦，歐陽政迫不得已進行報警，致和軍被拘留，並終止了和軍的保研生涯。
此後，工作不順，一直潦倒的和軍發誓要向張燕夫婦復仇，復仇自己曾經多麼輝煌的人生。
不堪忍受和軍騷擾，張燕夫婦畢業雙雙來到陽城大學任教，並住在學校公寓。
通過各種渠道，和軍終於打聽到初戀張燕與歐陽政已經過起神仙眷侶般的小日子，而自己只是一無所有的流浪漢，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報仇心切的他終於在一個晚上，執刀摸進張燕夫婦公寓，求愛不成，揮刀殺死張燕。
殺死張燕，和軍發現歐陽政跳窗逃跑，便執刀一路追趕，追到陽城大學門口，他揮刀不停砍向絆倒在地的歐陽政，直致歐陽政當場死亡，當時學校門口已經血流成河。
和軍逃跑了，逃到西部一個貧窮的小村莊，破落的教室，缺乏的教師資源，讓他莫名動了惻隱之心，也許他看到當初自己求學時的渴望，也許他看到了自己曾經的自卑，他一直害怕張燕不願意同自己結婚，一直不敢說出口。
就連那枚已經準備好的戒指，他都一直未敢送出去。
張燕結婚後，他就一直將那枚戒指戴在手上，戒指花了他一個月的學費，導致他啃了一個月的饅頭……戴著戒指，看到陽光照在戒指上，他彷彿看到張燕那張笑靨如花的臉。
他想：人生若只如曾經的那一瞥，多好。
因為愛，他埋葬了自己，親手埋葬了摯愛，和軍還想，如果下輩子，還能遇到張燕，他一定變成張燕，讓張燕變成和軍，而那個她一定不會變心。
此恨綿綿無絕期。
陽光依舊，李修說完，看到賀強仰頭，閉上眼睛陷入沉思，他說：「明天移送檢察院吧。」
「給局長看了，就移交吧。」賀強未動，但聲音特別沉重。
他想到一句元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他還想到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枝上柳綿吹又少。
可惜了。
包括柯遠。
賀強睜開眼睛，就看到李修走到門口，他招手喊道：「等一等！」
李修扭身回來，又坐在椅子上，他看得出賀強有心事：「怎麼了，哪裡有問題？」
「抓捕殺人狂魔的新聞發布會，你去參加吧，跟局長說我這兩天有事。」賀強不想參加後天的關於抓到殺人狂魔的發布會。
「為什麼？」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從根源上解決這種因情而殺的案例，如何讓世人多些警醒，少些犯罪，多些寬容，少些嫉恨，這個世界將會更加太平。」賀中掂著桌上的打火機，敲擊著桌子。
李修笑了：「你也玩詩情畫意？」
「不是，我總在想瑞朵的案子似乎有些問題，但又不知道問題在哪裡？」
「賀隊，這案子很正常，柯遠不是招了，用魔術催眠喬喬殺人嗎？你還在想什麼，我也對柯教授表示同情，但這不能掩蓋他殺人的事實。」李修義正言辭。
「我知道，感覺不是那樣的完美。」
「動機，手段、證據都很充足，所以柯遠的案子，我想你得儘快移交，對了，局長那邊已經催了，這兩件案子結了，對公眾也是一個交待，局長也算了了心愿。」李修擺出事實，寬慰賀強，感覺賀強不願相信柯遠就是殺害瑞朵的兇手。
他何嘗不是？
「你審喬喬的時候，我們那時挖到了瑞朵屍體，帶回檢測，證實瑞朵肺中吸入大量氫化鉀，再被人勒死。」李修給賀強擺事實，講證據。
「既然氫化鉀致死人無疑，為何多此一舉，再勒死瑞朵呢？」賀強的打火機一聲聲敲進李修的心中。
他思索完說道：「這個問題，我和王東幾個探討過，可能怕量不夠，再勒死，實行雙保險。」
賀強收起打火機，擺擺手：「以柯教授的能力，你覺得可能量不夠嗎？」
李修一愣，似有所悟。
賀強繼續說：「最可能的是有一部分氫化鉀灑落，導致兇手認為被害者吸入量不夠。」
李修說說出自己的意見：「畢竟殺死至愛的人，有些於心不忍……」
「不過，還是不完美，我保留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