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相識卻從未相知
喬喬又來探望看守所之中的柯遠，她看著他日漸消瘦的容顏，淡定的神情，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時，柯遠卻是一眼看到她。
他衝到電話前，抓起電話：「喬喬，你還好嗎？」他問她的身體狀況。
「我很好。」喬喬面容異常平靜，只是眼睛里有一抹淡淡的水光，她左手撫著玻璃窗，右手握著黑色的電話，她的聲音有些發哽。
「對不起！」他紅了眼眶，若早知道今日，也許有更好的選擇，但一切不復重來。
「你真的會催眠嗎？」她一句輕輕的問話，讓柯遠的神色慌亂起來，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嘴唇顫抖了半天，他苦笑一下：「你說呢？」
「我不相信！」喬喬搖搖頭，轉身，臉頰落下一串淚水，再回頭，她滑下玻璃窗上的左手：「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
「我竭盡所能。」她總是那樣善解人意。
「有時間去看看我岳母，我對不起她。」柯遠後悔剛才沒有伸出左手放在喬喬手掌貼在玻璃的地方，現在，他也想試一試，但有點晚，她已經撤下手掌。
「嗯。」
「還有，替我陪她過一個中秋吧，這是我答應她老人家的。」柯遠垂下頭，頭髮已經凌亂不堪，他不知道能和喬喬再說些什麼，昨天發生的種種，有點久遠。
隔山隔霧隔雲花。
尷尬幾秒，喬喬遞過一本書：「你喜歡看的。」
「謝謝。」柯遠一眼就看到那本熟悉的書《無人生還》，他闔上眼睛，這是自己的無人生還。
「古德爾的魔術是真的嗎？」
「也許是你的幻覺，也許是真的。」柯遠低下頭，不想再說下去：「也許我不該學！」
「那我的精神病？」
「遺傳或者是幻覺……抱歉，我不應該讓你背鍋……」他後悔了。
「你計劃了多久？」
「半年，甚至更久」
他視線慌亂，最後定格在那本書上，抬頭，忽爾一笑，目光詫異，頓悟，接著凝視喬喬：「你為什麼一直喜歡這樣的書？」他指指手中的《無人生還》
喬喬默視那本書良久，才緩緩道：「讀書或許能看清一個人的內心。」她轉身離開，她沒有說再見。
柯遠望著喬喬的身影，摞下電話，雙手趴在玻璃窗上，他眼睜睜地看著喬喬走遠，而未回頭，他的心中失落之極。
這時，柯遠才發現，自己竟然從未了解過喬喬，想了解時，卻為時已晚，她看上去，總是那樣的鎮定，他還記得喬喬除了喜歡阿加莎三部曲，還喜歡島國，及米國各種大師的推理懸疑作品。
他曾查看過她借書的目錄，幾乎全是懸疑推理和專業書。
不過，有一本例外，那就是《致幻劑真相》，而巧合的是瑞朵在喬喬借閱之前，也曾借過這本書。
而且書中有一頁折了角，那一頁講述，如果讓無法救治的人喝過致幻劑，可以讓人毫無掙扎痛苦地死去……
一陣寒意湧起。
突然，他大笑起來，拳頭狠狠地砸著玻璃窗，直到累下來，他才轉身，獃獃地坐在床上，反覆地想著之前的許多事情。
他和瑞朵相識於一場舞會，驚艷於她的美貌，展開追求；他沒有想到瑞朵竟然答應嫁給一無所有的他，更意外的是瑞父瑞母也大力支持；後來，他發現一個真相，就是瑞朵和阿石從未間斷聯繫。
柯遠又想到：他與喬喬的相識，但從未相知。
他與喬喬曾經同處一室很久，雖然只限見面打招呼，偶爾聊學習與工作，但那種有距離的相處，如今想起來，卻是那樣的恬淡與溫馨。
時光走了，帶走了許多人，許多事。
只有回憶時不時填補下空虛的內心。
現在，他突然發現，喬喬似乎已經不是之前的喬喬，她的模樣甚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漠，讓他心底生寒……
來到瑞母所在的小區，喬喬提著水果按響門鈴，保姆小江走出來，吃驚地看著喬喬，然後扭頭高興地大喊：「阿姨，喬喬看您來了。」
小江很喜歡喬喬幫助自己，之前聽說喬喬被拘留，還一度難過。
「江姐姐，你休息，今天我來做飯。」喬喬將手中的水果遞給小江，然後朝客廳走去，一眼就看到雙眼通紅的瑞母，她疾步上前，雙手攙住瑞母坐下：「阿姨，我來看您了。」
瑞母激動得上上下下打量著喬喬：「你可算出來了，我不相信你殺了瑞朵。」
「謝謝阿姨。」
「身體好了嗎？傻孩子！」瑞母還是不放心地看了眼喬喬的胸口：「為什麼對自己如此殘忍？」
「你孤老無依，我擔心沒人照顧您，而我可以換來柯教授照顧您。」喬喬握住瑞母的手，目光晶瑩，淚水在眼中打轉，然後低下頭，不再說話。
「別說了，傻孩子，我一個老太婆，不值得你們費這樣的心思來照顧我，你們還年輕，而我已經半截身子入土了，沒有什麼希望。」瑞母說完，抽手拍拍喬喬肩，扭頭喊：「小江，你趕緊去買一隻老母雞，給喬喬補補！」
「好。」小江應聲而去。
「太麻煩了。」喬喬不好意思地說：「剛和小江說，今天我做飯。」
「不麻煩，你受了這麼多苦，一隻老母雞不算什麼。」瑞母親自給喬喬倒了杯水，加了桂圓、枸杞等：「多喝點，對身體好。」
「謝謝。」喬喬接過水杯，啜了一小口，她笑了，她能感受到瑞母的關心，胸口洋溢著一片溫暖。
瑞母嘆了口氣。
「我知道您擔心柯教授，我剛剛去過看守所。」喬喬聰明地察覺到瑞母的心事，放下水杯，她靠近瑞母，握住瑞母的手安慰：「如果，你擔心教授，我願意……」
喬喬眸光水潤，像湖水盈盈，但語氣極為堅定，似做出抉擇。
瑞母打斷她的話：「不，孩子，你們都應該擁有更好的前途，而我已經活夠了。」
「阿姨，我的幸福是遇到您的那一刻，我還記得當時坐在餐廳里，吃著您點的提拉米蘇，讓我第一次感覺到生活還有甜味與希望。」喬喬認真地說著：「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都願意替您分憂。」
「孩子，聽我說，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是為了報恩而幫助你，看得出，你是個好孩子，遠比……」瑞母說到傷心處，不禁老淚縱橫，她抹了把淚：「好了，不說傷心事了。」
「嗯，柯教授讓我多來陪陪你，還說他答應過陪您過中秋，讓我替他陪您。」喬喬小心地說著，她察看著瑞母臉上的神情變化。
瑞母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柯遠和你一樣，是個好孩子……你們的明天都將更美好！」
突然，喬喬發現透明的玻璃水杯壁上停著一隻蒼蠅，她趕緊拿起茶几上的雜誌就去扑打，一下子拍死，瑞母神色微異。
捻走蒼蠅，喬喬沖凈手，走出衛生間，突然感覺一種怪異的味道撲來，還有幾隻蒼蠅在衛生間上空嗡嗡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