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向死而生

第062章向死而生

冷口關是明初所建造的關隘，原本是蒙古兀良哈三衛進京入貢的通道，也是交通和軍事上的要地。關城為磚砌，高二丈九尺，周三百八十七丈有奇，東、南各有一門。

隨著袁家軍沿著崎嶇的山道向冷口關前進，在路過洪山口的時候，在隊伍最前面擔任斥候的袁家軍騎兵發現了后金騎兵的蹤影。

后金騎兵規模不多，莫約兩三百騎，應該是一個牛錄的編製。

這不是最關鍵的是，最關鍵的是，這支后金軍隊押解著足足上千輛大車，綿延十數里，隨行還有被捆綁著雙手的俘虜，這些俘虜以青壯男女居然多，偶爾也有一些孩童。

得知這個情報，袁良與盧象升抵前偵察，盧象升看著這一幕，他反而倒還平靜，可是袁良卻氣炸了。

被俘虜的明朝百姓足足有上萬人，可是看押著他們的后金軍隊才三百多人，后金騎兵的除開散得非常開，幾乎百八十步才有一個騎兵，可是就算如此，這些大明百姓卻沒有人反抗，沉默的推著大車，緩緩前進。

動作只要稍慢，就會挨上一鞭子。偶爾還會傳來女人的慘叫聲。

「袁大勇，給我把這群砸碎幹掉！」

袁家軍騎兵將士心中都憋著一團莫名的火，他們眼看著袁家軍的炮兵、步兵先後建功，特別是這次大勝，甭管朝廷如何賞賜，反正袁良的賞賜已經兌現了。

特別是炮兵營何奉麾下的第十二炮兵中隊，中隊長是原歸德衛右千戶的世襲總旗羅世明，在大石河之戰，他率明第十二炮兵中隊共計六門六零野炮，取得三十六發全中的好成績，特別是直命中嶽托的戰馬，評為首功，羅世明本人賞賜銀八百兩，合計八十畝良田。

除了羅世明以外，步兵第五大隊火槍手張玉林以四十三發三十二中的成績，獲得六百兩銀子的賞賜，合計六十畝良田。

這樣以來，袁家軍上下都卯著一股勁兒，一定要好好打一仗。

袁家軍騎兵的騎術其實遠遠不如后金騎兵，可惜，后金人馬太少了，而且散得又開。袁大勇率領一千一百餘騎大舉壓上的時候，后金騎兵根本就無法阻擋袁家軍騎兵的突擊，他們甚至連集結都無法辦到。

最終經過一刻鐘的激烈交戰，后金騎兵扔下了二百六十餘具屍體，以及一百餘匹戰馬，僅餘數十人逃跑。

這次意外遭遇戰別看規模不大，戰果卻非常豐厚。除了一百餘匹戰馬之外，最關鍵的是繳獲了糧食三萬餘石，金銀共計十數萬兩，還有營救下來的百姓共計一萬三千餘人。

盧象升並沒有被這場勝利迷惑住眼睛，相反，他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趕緊派出斥候偵察，結果非常震驚，洪山口長城隘口早已失守，此時不僅僅有數百名后金兵馬防守，還有上千名明軍降軍，足足兩三千人馬，這些人馬看押著足足數萬名被俘虜的明國百姓與女人。

袁良接到這個情報之後，也聊聊皺起眉頭，他不是明史專家，隱隱約約記得論壇里記載的資料，也難以辨別真假。

后金在崇禎二年十月破關而入，直到崇禎三年崇禎三年五月九日，祖大壽會同山西總兵馬世龍、山東總兵楊紹基，共同攻打灤州。五月十二日，收復灤州，襲擊永平。阿敏等人屠殺城內百姓，棄城出關。

歷時七個月之久的「己巳之變」結束。

此時大明王朝的長城防線，其實到處都是漏洞，洪山口是皇太極早在十月二十七日攻克的，還有被濟爾哈朗和岳托攻克的大安口（今河北遵化），阿巴泰和阿濟格攻克的龍井關。

皇太極從冷口關撤往關外，並非他沒有後路，而是因為冷口關外道路相對平整，方便行軍。

擺在面前的問題就大了，是趁機收復攻打洪山口、龍井關或者大安口，還是繼續按照既定目標前往冷口關？

「小袁，你是怎麼考慮的？」

盧象升其實早已有了決斷，他只是想看看袁良這個天才將領的真正本領。

「現在只能亡羊補牢了！」

袁良望著輿圖哭笑道：「盧大人，我們與后金的優勢在哪？」

盧象升笑道：「我們大明人丁充足，僅僅北方五省隨意一個府都比后金人丁多！」

「沒錯，不過人丁稀少的短板，馬上就會被后金補上了！」

袁良指著關外的輿圖道：「遼東還有我大明三百多萬百姓，由於連年戰敗，這些百姓不是被屠戮，就是被劫掠至后金為奴，這次后金破關而入，不僅劫財、劫糧，最重要的是他們還劫持了近百萬百姓。」

「此消彼漲，這百萬百姓一旦抵達遼東，就可以給后金種植糧食，供養兵馬，百萬百姓至少可以養活五六萬人馬！」

盧象升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現在後金已經夠難對付了，如果再讓后金擴充五六萬軍隊，對於大明來說，這將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是啊，所以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皇太極這麼輕鬆的走了！」

袁良一拳砸在洪山口上：「我們必須把洪山口啃下來！」

盧象升有點明白袁良的意思：「想留下皇太極劫掠的百姓與財富，可問題是，我們只有一萬餘人馬，攻打任意一個隘口，兵馬是足夠的，可是，一旦分兵，那麼他們將會陷入無兵可用的境地。」

「可是難道，我們就坐視后金從容而退？」

袁良的腦袋突然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洪山口有被俘虜的大明百姓，他們就是咱們的兵，我們打敗洪山口后金守軍，解救這些百姓，再武裝這些百姓，讓他們配合咱們守住洪山口！」

「這個辦法不錯，那就這麼辦吧！」

盧象升當既下令，全軍改變行軍方向，向洪山口前進。

袁家軍與大名軍抵達洪山口城下，洪山口城四面群山環繞，城北是巍峨的萬里長城。關口兩山相夾，形成了一道險峻的天然關隘，地勢十分險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關城的東、西二門偏北，為對開，南門偏西。關城東西長約四百步，南北約兩百步。東、西、北三面方形，南牆沿山腳修築，不成直線。北城牆有三座戰台，分居正中和東、西兩角。

盧象升一臉獃滯的望著洪山口城：「這城不好打！」

「我就是不明白，這麼險峻的隘口，怎麼就失陷的？」

盧象升有些不解的望著袁良，他從袁良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袁良有些不屑，有些憤慨，最重要的是提出洪山口參將的時候，袁良有些咬牙切齒，甚至想要食其肉，喝其血的味道。

盧象升苦笑道：「十月二十六日是夜，后金貝勒阿巴泰與阿濟格率領后金左翼兵團，翻山越嶺，突進龍井關，游擊王純臣、參將張安德敗走，漢兒庄副將易艾、洪山口參將王遵臣聽到炮聲，率領部眾前來龍井關救援，兵敗被斬，洪山口隨即失陷，皇太極兵臨遵化城下，山海關總兵趙率教率領麾下宦官紀用，副將左輔、朱梅、參將、游擊九人，以精兵四千來援，被后金左翼精銳四旗兵馬所攔，趙率教不敵全軍覆沒，趙率教亦被阿濟格所斬，直到十一月三日，后金猛攻遵化城，四城明軍皆潰，巡撫王元雅自經而死，推官何天球，李獻明、遵化知縣徐澤、教諭曲敏齡、中軍徐聯芳、彭文柄等俱死！」

袁良在後世的各種文獻資料和論壇里，他一直以為明末文武官員全都是貪生怕死之徒，然而，直到此時他才發現，歷史果然就是一個小表砸。

無論是易艾、王遵臣、趙率教、王元雅全部都是戰致最後，哪怕一個小小的教諭也以身殉國，他們不能說不勇敢，不能說他們不夠剛烈，也不能說他們貪生怕死。

盧象升看著袁良道：「你準備怎麼打洪山口城？」

「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袁良不假思索的說道。

此時袁家軍的火炮雖然數量不少，不過都是野炮，野戰中還有些威力，可是面對磚石結構的城牆，別說這種威力小的野炮，哪怕後世一百毫米以下的榴彈炮，一樣不能奈何這種堅固的關城。在抗日戰爭時期，這段城牆可是經受了日軍炮火的轟擊，依然堅固。

盧象升下令部隊後退一里，開始紮營。

就在紮營的同時，袁良找到盧象升道：「盧大人，你打算如何安置咱們解救的百姓？」

「這……」

盧象升苦笑道：「只能發配原籍！」

「現在到處都是后金的遊騎兵！」

袁良望著這些瘦骨如柴，衣衫襤褸，眼神有些麻木的百姓俘虜，他實在是難以把怒火發泄在他們的頭上。

這些百姓非常可憐，他們任勞任怨，把有限的糧食都用來交稅，偏偏官府還不能保護他們的安全。

「你覺得他們逃得出去嗎？」

袁良苦笑道：「京師三百里方圓內，幾乎所有的軍隊都集中在京師城下，可以說，一旦讓他們遭遇后金的騎兵部隊，甭管人數多少，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你打算怎麼辦？」

「他們幾乎都是青壯，又有上千輛大車！」

袁良的眼睛微微眯起來：「我們就把他們武裝起來，不用讓他們上戰場打仗，幫助咱們運輸輜重吧，難道你想把這三萬餘石糧食扔了？」

盧象升突然想起袁良的偏廂戰車車陣：「如果把這種戰車改裝成你的偏廂戰車困難嗎？」

「並不困難，只需要加裝一面重盾就行！，只需要幾天時間訓練，他們就可以快速熟練使用車陣！」

袁良指了指袁家軍方向道：「我可以從軍中抽出幾十名軍官，用他們組成一個臨時衛所。把這些百姓以臨時衛所的方式成建制的進行管理，以百人為百戶，十個百戶為一千戶，五個千戶為一衛所。」

盧象升點點頭道：「這樣也好，雷時聲。」

「末將在！」

「從你軍中抽調一部分軍官，單獨成立一個衛所！」盧象升想了想道：「就叫遵化左衛，與遵化右衛一起組建！」

就在盧象升與袁良一邊組建民壯的時候，袁良從軍中派出一百多名精銳士兵，這些精銳以當初原山東響馬或地方土匪組成，他們都是積年老匪，最擅長偷營摸寨。

袁良的計劃其實並不複雜，這些老匪將會沿著陡峭的山壁，摸進洪山口城，只要打開城門，不其實不需要打開城門，只需要破壞城樓上的弔橋，袁家軍的火炮就可以封索城門，在城門洞這樣狹窄的空間內，血肉之軀是無法抵擋火炮的炮彈。

等到子夜時分，一百多名敢死隊員出發了。沒錯，是敢死隊，無論是袁良，還是他們自己，都把他們自己當成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