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功虧一簣
第063章功虧一簣
他們每個人都獲得了袁良的重賞,一百畝良田,這是他們生命的價格,這一百畝地價值一千多兩,他們慶幸把自己賣了一個好價錢。
在這個糟糕的年代,人命其實是最廉價的東西,一個白面饃饃可以換一個黃花大閨女,相對而言,他們的命太值錢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袁良親自為這一百多名敢死隊員端了一碗壯行酒,他們一飲而盡,踏上征途。
與此同時,炮兵營兩個炮兵大隊共計七十二門野炮,全部瞄準了洪山口城的城門,射擊諸元早已標註好,只等袁良一聲令下。
然而,敢死隊剛剛走了不久,袁良還想趁著時間小眯一會,可是洪山口城內卻爆發出了激烈的殺喊聲,不多時火光衝天。
袁良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反正他的目是就是把城門打穿,這個時代的野炮對付磚石城牆是沒有任何可能的,打穿一堵實木城門應該不成問題。
「開炮!」
「開炮!」
隨著袁良的命令下達,袁家軍的炮火開始轟鳴起來。
「咚咚咚……」
一顆顆實心炮彈飛向洪山口城的城門。
就在這時,盧象升突然來到袁良身邊:「小袁,你這是想把后金堵在城內?」
「野戰,我們更加吃虧,同等數量下,我們打不過後金人!」
「這樣攻堅作戰傷亡肯定會非常慘重!」
袁良笑道:「城內至少有兩三千名后金人,我準備用十萬兩銀子把他們埋葬了,平均下來每個人人頭不敢三四十兩,貴嗎?」
盧象升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大明花在後金身上的錢何止數千萬兩,平均分到每一個后金人身上何止百千兩?
火炮依舊密集轟向城門,原本堅固的城門早在第一輪炮火城輪為碎屑,現在的炮彈沿著城門洞,跳向城內,城門的街道上就出現一條血肉模糊的道路。
負責防禦洪山口的是后金貝勒岳托的同父同母的二弟碩托,碩托非常清楚,這裡是后金軍隊的後路,如果後路斷絕,后金數萬人馬就會埋葬在關內,他們后金就沒有以後了。
他想在也有點想不明白,明明城內只爆發了一場小衝突,后金地位最高的當然是女真人,其次是蒙古人。別看雙方如今在一個戰壕里吃飯,可是矛盾由來已久。就在前一刻鐘的時間,一名蒙古百夫人在喝酒了耍酒瘋,被一名后金佐領懲罰了,隨手打了一鞭子,結果引發了女真與后金的武裝衝突。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明軍居然炮火如雨,特別是在晚上,火炮發射的實心炮彈都像燒紅了一樣,在夜空中劃過天際,蔚為壯觀。
碩托急了,他們知道城門必須堵上,否則城外的數萬明軍會把他們淹沒了,在洪山口這座小城裡,他們的騎兵就是靶子,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所謂的數萬明軍超過一半都是解救下來的百姓,特別是女人就多達四千餘人,根本就沒有戰鬥力。
碩托急忙忙組織騎兵向外衝鋒,一旦衝到炮兵陣地前,就是他們的馬刀的天下了。
這樣以來,不僅僅可以保住后金大軍的退路,更可以保住他們最近兩個多月的勞動成果,劫掠的糧草就多達十數萬石,城內根本就裝不進,在北城北面,沿著長城一線的空地上,都被臨時堆放了大量的糧草與俘虜。
可惜的是,袁家軍的炮火實在太猛烈了,匆忙集結起來的兩三百名后金騎兵甚至沒有來得及衝出城門,就被多達三輪二百一十六顆炮彈轟擊過後,城門口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匹戰馬,親身經歷了炮彈洗禮過後的后金騎兵,即便是沒有死,也沒有了任何戰鬥的心思。
能跑回去的騎兵,已經是心志堅強之輩,渾身力氣被炮彈嚇沒了的騎兵更是不在少數,在求生慾望的催促下,一個個驚恐的向城門洞子方向爬。
隨著炮彈的持續轟擊,在短短一刻鐘內,袁家軍的炮彈像不要錢一樣砸向城牆洞,沿街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人。
直到一顆實心炮彈命中了碩托,將他直接的腰斬,狂噴的鮮血在寒冬的寒氣中冒著淡淡的白煙,上半身不知道去了哪裡,下半身依舊騎在戰馬上沖向明軍炮兵陣地。
有了炮兵的攻擊,吸引住了后金軍隊的所有注意力,結果讓敢死隊成員順利的殺進洪山口城,他們開始分散出擊,殺人的殺人,放火的放火,此時后金軍隊發現城內城外,到處都是明軍。
於是,后金軍隊頓時崩潰了,超過四個牛錄,共計一千兩百餘名后金軍隊,將近一千五百蒙古軍隊直接向袁良投降。
袁良看到這一幕,有些驚訝,要知道從炮兵開始發起攻擊,直到洪山口后金軍隊投降,前後不過半個時辰,而且這是袁良第一次成建制的接受后金軍隊的投降。
盧象升有些苦笑不得的望著身邊的雷時聲:「看著沒有,以後學著點!」
……
崇禎二年十二月十七日,位於南苑的岳托終於醒來,事實上,岳托的傷勢並不算太重,腿斷了養上三個月或者一百天就可以好了,最重要的是他愛面子,沒有臉見皇太極與代善。
不過,裝了三天他實在裝不下去了。
得到岳托醒來,皇太極連袍子都顧不上穿,一路跑到岳托賬內。
皇太極最想知道的是,岳托怎麼失敗的,怎麼被明軍打得全軍覆沒。
岳托看著皇太極認真詢問,他在腦袋裡開始快速思考著對策,實話實說肯定不行,不僅僅是丟人的問題,鑲紅旗以後他還怎麼領?
經過岳托的再三思考,他斟酌道:「主子,我們遇到老對手了!」
「老對手?」
皇太極皺起眉頭:「什麼老對手?」
「渾河戚家軍!」
岳托一臉鄭重的望著道:「戰車火炮,列陣而戰,任憑我軍箭矢如雨,他們凜然不懼,我只衝了一次,三個牛錄,一個人都沒有回來。」
岳托參加過渾河之戰,那個時候他只是普通少年,還不是鑲紅旗的旗主,皇太極參加過渾河之戰,他還不是可汗,只是四大貝勒之一,他率領正白旗區區七千餘人殺得遼東明軍精銳後退數十里,然而他的正白旗在三千戚家軍面前,寸步不前,短短半天時間遺屍兩千多具。
皇太極皺起眉頭,他的嗓子有些沙啞:「戚家軍不是滅亡了嗎?」
「是滅亡了,世上再無戚家軍!」岳托苦笑:「但是,這支軍隊與戚家軍一樣的火炮犀利,一樣的軍紀嚴明,一樣的悍不畏死,一樣的戰鬥力過人。」
皇太極還在思考,岳托突然道:「對了,我還在那支軍隊中看到一面血旗,沒錯,雖然那面旗幟已經變成紫黑色,不過,上面都是人血,這點我的鼻子不會出錯,他們高唱著戚家軍軍歌!」
岳托的眼前彷彿響起了那陣陣撕心裂肺的歌聲。
「萬人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越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倭奴兮,覓個封侯。」
皇太極有些想不通,原本早已銷聲匿跡十二年的戚家軍居然突然間冒出來了,一出手就幹掉了鑲紅旗的四千五百餘名騎兵。
這到底是為什麼?
就在皇太極浮想聯翩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位於洪山口的戰報,而且這是后金最高級別的海東青傳訊。
「洪山口失守了!」
「怎麼可能?」
皇太極的臉色此時更加難看,情報上的字跡非常潦草,顯然寫信的人非常緊張,只有短短八個字:「明軍夜襲,洪山口兵潰!」
岳托掙扎著爬起來,他的臉色有些鬱郁:「碩托在搞什麼鬼?」
碩托就是岳托的二弟,代善的次子。與岳托不同,他們雖然是兄弟,可是碩托卻與三貝勒阿敏比較親善,得罪了皇太極,把他的貝勒降為貝子。
與岳托這個鑲紅旗旗主不同,碩托手中掌握著正紅旗的六個牛錄,他主守著洪山口這個退路,如今碩托戰敗,洪山口失守,也就意味著后金三條退路,斷了一條。
代善的目光與岳托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二人立即驚駭起來。
皇太極其實不傻,洪山口易守難攻,如果不是洪山口守軍被參將王遵臣帶著支援大安口,后金想拿下來洪山口非常困難。
碩托只要避而不戰,任由明軍成千數萬,根本就派不上用場,整個洪山口城只有四百餘步的寬度,正面最多擺上三四百人,用句不好聽的話說,明軍將領連兩千人馬的攻勢都組織不起來,這樣打壓去只有一個結果,添油戰術,只能一批一批把部曲送過去送死。
偏偏一場夜襲就丟掉了洪山口,肯定是阿敏在作妖,代善父子總共才多少牛錄?這樣今天丟六個,再丟十六,這相當兩紅旗折了一半。
皇太極此時有些害怕了,他不怕與明軍真刀真槍的干仗,他害怕的是阿敏跟他作妖,一步一步坑死他的親信部曲,如今兩紅旗損失了足足二十二個牛錄,等於他的實力削弱了三分之一。
無論他在京師城下取得多麼大的勝利,都無法彌補與阿敏之間的裂痕。
「二哥,咱們麻煩大了!」
皇太極望著代善一臉不善道:「搞不好,咱們老家可就沒了!」
代善作為四大貝勒之一,也是當初實力最強的貝勒,父子掌握兩紅旗,他可是非常清楚阿敏與皇太極的貓膩,在岳托第一次戰敗的時候,皇太極已經開始懷疑是阿敏搞鬼了,現在聽聞岳托是敗在「戚家軍」手中,皇太極的反應是,戚家軍如果有倖存者,那隻能是當初負責打掃戰場的鑲藍旗暗中放水。
這次最大的失誤是沒有把阿敏帶到京師,而是讓阿敏與碩托守著永平府這個後路。
代善皺起眉頭:「這麼放棄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二哥放心!」
皇太極道:「咱們是親兄弟,兩紅旗的損失,二十二個牛錄,我給你補二十五個牛錄!」
說到這裡,皇太極又望著岳托道:「大侄子,快點好起來,鑲紅旗還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此時的皇太極已經萌生退意,對他而言,攘外必先安內,不收拾好阿敏這個不安定因素,怎麼可能與明軍堂堂正正的作戰?
更何況,北京城內還有二十萬明軍,城外還有二十餘萬,他們才不到五萬人馬,不及明軍的八分之一。
這點人馬,要想擊敗明軍,皇太極有絕對的信心,可是,守城與野戰完全不一樣,哪怕沒有經過訓練的農民,在城牆的庇護下,也可以快速成長為精兵強將。
對於北京這樣的堅固城池,硬攻明顯是不智的,更何況,現在的局勢已經失控了,如果再不走,那就有可能走不掉了。
在阿敏的陰謀詭計之下,后金已經損失了二十二個牛錄,這可是自他后金建國以來最大的損失。
皇太極決定撤軍之後,速度非常快,他命阿濟格率領繳獲的物資和百姓先一步撤退,余者向永定門發攻佯攻。
崇禎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后金以蟒古爾泰為首,所部沖向永定門,隨即向城牆上發射三輪共計上萬隻箭矢。
城牆上的明軍將士被壓製得無法抬頭,在這個時候,蟒古爾泰所部後退,換阿濟格所部上前,后金軍隊採取輪流式,以耀武揚威的方式向明朝廷宣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