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驅民守城

第064章驅民守城

世界上的聰明人其實很多，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後金忽然進攻德勝門，再進攻廣渠門，最後把主力放在永定門的時候，袁崇煥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皇太極似乎正在撤退，在這個時候，袁崇煥想要改變自己的崇禎皇帝的印象，當然，任何一個大臣被皇帝恨上了，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袁崇煥急忙調集麾下關寧鐵騎向蟒古爾泰所部發起進攻，皇太極原本任命蟒古爾泰為左翼四旗統帥，作為全軍戰略預備隊，當然麾下兵馬雖然超過兩萬餘人，不過卻包括護軍、行營兵、無甲兵、廝卒，其中無甲兵多達八千餘人，戰鬥力其實並不算太強。

袁崇煥果斷抓住戰機，與蟒古爾泰這個老對手打得平分秋分，半斤對八兩。然而，問題是，此時的袁崇煥麾下僅僅九千餘部曲，其實騎兵僅七千餘人馬，兩千餘京營步兵。

整個京師都在看著這一場別開生面的戰鬥，明軍九千餘人對戰兩萬餘后金軍隊，結果不是一面倒，也不是乾淨利落的殲滅戰，反而打得非常膠著。

關寧鐵騎與袁家軍騎兵不一樣，雖然袁家軍騎兵是騎兵編製，他們事實上只是騎在馬背上的步兵，如果不是袁家軍的火器兇悍，恐怕山東響馬也能打得袁家軍騎兵狼狽不堪。

關寧騎兵不與后金騎兵正碰面對面的碰撞，他們繞道迂迴，柿子專撿軟的捏，逮著蟒古爾泰麾下的無甲步兵狠揍。

后金軍隊的無甲步兵，其實多為火器兵，或者是后金建奴里的破落戶或者奴隸組成，無論戰鬥意志，還是裝備，其實並不比明軍戰鬥力強，結果他們被打得七零八落，如果不是后金騎兵及時救場，這些無甲步兵很可能就會崩潰。

如果后金依舊是「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不敗光環籠罩之下，明軍還真不敢向後金主動攻擊，可是現在袁崇煥居然打得非常不錯，雖然沒有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不過在以少敵多的情況下，依舊造成后金軍隊三四千人的傷亡，自身損失不過數百騎。

結果，其他明軍將領就心思各異。

當然，這些明軍將領的心思是不同的，比如總兵滿桂，他的目的就是單純的殺敵報國，一謝君王。比如侯世祿，他的想法則是趁機刷刷戰績。

可是，無論是怎麼樣的情況下，隨著袁崇煥出戰，接著滿桂也率領五千兵馬出戰，滿桂頭鐵，他選上了后金天才將領貝勒岳托。

此時岳托不僅僅重傷未愈，關鍵是岳托麾下的鑲紅旗被袁良打殘了，主力戰兵幾乎一戰盡沒，剩下的不是包衣奴才就是廝卒，廝卒就是炮灰。

滿桂麾下五千雜兵如同一頭蠻牛一樣，直接沖向岳托的大陣，結果岳托麾下一觸既潰，滿桂獲得大勝，斬首超過千級。

這下明軍將領就興奮起來了，明軍將領在明末的時候，已經養成了兵為將有的習慣，損失是他們自己的，如果打了敗仗，不僅僅會被追究責任，還沒有辦法彌補損失，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所有將領面對后金的時候，都是能不打就不打。

可是當看到袁崇煥與滿桂率領麾下在城下大殺四方，其他明軍將領也不再保留，紛紛出戰。

那麼這樣以來，后金就悲劇了。

皇太極是一個聰明的人，在得知洪山口城被攻克，後路斷絕的時候，他就派出代善向洪山口方向進發，代善作為先頭部隊，而皇太極則居中側應，蟒古爾泰和岳托其實只是殿後部隊。

二人將近三萬兵馬，而且抱成一團，兩軍相隔不過數里，對於騎兵來說，數里的距離簡直就不算距離。

可是眼下，岳托的崩潰，直接導致蟒古爾泰腹背受敵，可關鍵是，明軍最擅長的不是打硬仗，而是痛打落水狗。

在明明知道蟒古爾泰和岳托是一個樣子貨的時候，明軍將領馬上在外圍形成一道道包圍圈，二十餘萬大軍向蟒古爾泰與岳托所部壓迫而去。

「沖啊，殺光后金人！」

明軍越打氣勢越盛，而後金卻越打越心涼。正所謂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蟒古爾泰越打越憋屈。

當然，此時的蟒古爾泰倒是可以突圍而去，只不過他丟不下這個臉。

身在皇宮之中的崇禎皇帝接到王承恩的彙報，連日以來就沒有見過笑容的崇禎皇帝終於露出了笑容。

「傳旨嘉獎三軍！」

當皇太極得知岳托與蟒古爾泰被圍的時候，他已經率領中軍與劫掠的人口和糧食等各種物資，抵達了昌平。

無奈之下，皇太極只好親自率領中軍向北京轉進，側應岳托與蟒古爾泰突圍。雖然在皇太極的側應下，蟒古爾泰與岳托經過浴血拚殺，成功突出重圍，只不過二人損失較重。

反而是岳托損失較輕，在後金權重眼中，無底是包衣奴隸也好，廝卒也罷，他們都不算是一個人，只是屬於財產。

相反，蟒古爾泰卻損失過萬人馬，特別是八千輕步兵被明軍包了餃子，全軍覆沒，特別是劫掠的財物，俘虜的明國百姓數千人丟在了北京。

皇太極卻沒有心思計較，這場失敗出了他的預料。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范文程這個狗奴才，與碩托不一樣，留守在遵化城的范文程身邊只有八百護軍，當然由於后金都是以主帶仆上陣打仗，這八百護軍卻分成了八個牛錄，不僅僅看押著數萬明國百姓俘虜，還有數十萬石糧草。

在皇太極看來，范文程根本就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然而問題是，皇太極沒有看起的范文程超出了他的期望，不僅僅守著遵化城，而且一兵一卒都沒有損失。

袁良在拿下洪山口城的時候，並沒有在意遵化城，在袁良看來遵化城就是他碗中的肉，隨時可以下口。

袁良先是清剿了洪山口城的所有抵抗力量，整編了洪山口城內的百姓俘虜，收攏了繳獲了糧食和財富。

經過洪山口一戰，袁良和盧象升都發財了。他們一共繳獲了五六萬石糧草，這些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僅僅銀子就多達六十九萬兩，其中六十萬兩銀子是五十兩一枚的銀錠，九萬餘兩則是散碎銀子。

二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盧象升非常開心，這下他就可以有錢組建一支龐大的火炮部隊了，為此盧象升用繳獲的了銀子，向袁良購買了三百門火炮，九千支火槍，還有鎧甲、槍矛都裝備。

除了犒賞大名軍將士的銀子，幾乎所有分成盧象升的銀子都回到了袁良手中。

先後被解救的百姓，被袁良整編為輜重兵部隊，全軍加上俘虜百姓共有五六萬人馬，浩浩蕩蕩抵達遵化城。

就在袁良以為五六萬大軍抵達城下，城內的范文程會舉手投降的時候，袁良傻眼了。

只見遵化城城牆下的壕溝邊上，一排排人與人相捆綁著的百姓，眾百姓在寒風中瑟瑟抖。不僅僅是城下，城牆上也是如此，密密麻麻的男女老幼，在後金護軍的刀鋒下顫抖著，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被嚇和。

「握草你祖宗！」

袁良氣得在城牆下破口大罵。

然而，問題是，再罵也解決不了問題。自從范文程願意當漢奸那一刻起，他從來不會怕挨罵。

如果城牆下和城牆上不是明朝百姓俘虜，只是后金軍隊，袁良毫不遲疑，直接下令炮兵開始轟擊。

雖然火炮無法把城牆轟塌，不過，這種超遠程的武器非常打擊士氣，用不了兩三天，遵化城內的后金軍隊就會被打崩。

可是，范文程卻用明朝百姓當肉盾，袁良反而投鼠忌器了。

「大少爺，這該如何是好？」

袁大勇望著袁良，一臉鬱郁。

別看袁良統率數千兵馬，可惜如今他只是一個正前千戶官，所以袁家軍將領全部仍舊叫袁良為大少爺。

袁良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把目光望向盧象升。

盧象升一臉平靜，他緩緩朝著遵化城城下走去。

從天空俯瞰，盧象升的身影顯得無比矮小。

盧象升走向城牆，袁良自然也跟著。

盧象升彷彿沒事的人一樣，他的眼淚中其實已經湧現一片淚光：「小袁將軍，將有五危？」

袁良微微一愣，作為現代人，袁良看過孫子兵法，不過只是名字，具體寫了什麼，他哪有那個功夫？

盧象升點點頭，他其實已經猜測到了。霍去病從來不喜歡讀兵書，袁良其實也是一樣。

盧象升接著說道：「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也；必生，可虜也；忿速，可侮也；廉潔，可辱也；愛民，可煩也。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災，不過不察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將帥有五個致命的弱點，有勇無諾，只知硬拼，就有可能被知人誘殺的危險；臨陣怯戰，貪生怕死，就有被擄的危險；急躁冒進，剛忿急躁，就有可能被敵人故意侮辱而陷入被動。廉潔自好，清廉自好，就有被污辱而失去理智；寬仁愛民，婦人之仁，就有被煩擾的危險，從而陷入被動。

這五條都是將帥容易所犯的過錯，用兵作戰的災禍，軍隊的覆滅，將帥的被殺，都是有這五種過錯引起的，一定要謹慎。

袁良彷彿想了這一段，他嘆了口氣道：「人非草木，熟能無情？」

「小不忍則亂大謀！」

盧象升望著袁良，神情凝重：「小袁將軍，請你記住，一切為了大明！」

盧象升的臉色變得堅韌剛毅，其實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非常常見，無論是蒙古，還是女真，他們都不擅長攻城，經常會驅逐著前來攻城。

明軍將領在這個時候，就會面臨艱難選擇，要麼撤退，將城池和險關拱手讓出，要麼就是狠下心來殺害自己的同胞，無論是哪一條，倒霉的都是自己人。

其實，眼前的這種局勢也是一樣，范文程利用被俘虜的百姓來守城，袁良現在是根本就沒有辦法選擇，他真下令開炮，固然可以奪取遵化城。

然而，袁良的政治生涯就結束了，別說是盧象升，恐怕是崇禎皇帝也保不住袁良，天下悠悠之口難堵。

難道讓大明痛失袁良這樣的將才？

盧象升決定自己來承擔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