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灌輸洗腦
第072章灌輸洗腦
袁良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可是,他沒有證據,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按照他的處世邏輯,但凡事情看著有些巧合,那麼必然有人在暗中操作。
有這種感慨,那是袁良切身體會。
早在袁良剛剛進入外賣這一行的時候,他就遇到一件怪事。
每當他在每個禮拜的周四晚上,每當他準備關閉手機歇息的時候,他都會接到一個大單,前往東京郊民巷送一份炸雞。這是一個老式的小區,門衛管理並不嚴格,所以他可以輕鬆走向那棟樓,親自送到顧客手中。
這個顧客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不過,她從來不給袁良說話,從來都是戴著一個卡通人物的面具。每當袁良送餐結束,快要離開小區的時候,保安老大爺總會喃喃自語,這人真怪,明明樓上沒人怎麼就上去了呢?
起初袁良並沒有在意,然而,問題是當那戶顧客的鄰居也這樣喃喃自語,同電梯的人當看到袁良的時候,露出驚恐的神色,這讓袁良開始疑神疑鬼,最終嚇得他不敢接單。最後,袁良這才發現,那個顧客是她老婆的遠房表妹,所有的鄰居、保安都是他老婆表妹的演員,她老婆的表妹是惡作劇,而他老婆則是想用這種方式只是為了讓他早結束外賣的生涯。
袁良也是感覺這件事情透出濃濃的怪異,當然,劉興祚這個人是不會與建奴串通一氣的,至少在原來的歷史上,他的親弟弟劉興仁被殺害,母親、妻子兒子同時死在後金,而且他本人有歷史為證。
可是,當劉興祚的一系列經歷,反而讓袁良感覺處處透著詭異,作為後金努爾哈赤時期有名的漢官,劉興祚官位最高的時候,管理金州、復州、海州、蓋州,南四衛之地。成為後金國中聲名顯赫的漢官,他有舊部並不奇怪,按說劉興祚的舊部少數也有數百上千之數,在劉興祚最發達的時候,都會有王吉這樣的叛徒舊部,更別提現在了。
現在的大明比起天啟年間,無論國勢,還是聲威,都遠遜天啟年間,不管崇禎皇帝承認不承認,他真的不如他那個木匠皇兄。
天啟皇帝雖然不見外臣,然而,無論是內閣首輔,或者秉筆太監,每人敢欺騙他,無論是魏忠賢,還是袁可立、孔貞運都天啟皇帝那都是忠心耿耿,毫無二心。
放眼崇禎朝,就連袁良這個異世蝴蝶也難以分辨誰是忠臣,誰是奸臣。
可關鍵是,劉興祚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還有孫公望的親筆書信,對於孫公望此人,袁良並沒有任何印象,他彷彿就是泯滅在歷史塵埃中的小人物。
如果他真是有這麼強大的心計,這麼高深的計謀,按說在後金時期應該脫穎而出,要知道範文程雖然是范仲淹的後代,事實上他的能力其實還真是一般,明朝是被自己玩死的,而非后金靠自己的實力打贏的,如果沒有吳三桂棄守山海關,后金無法入關。到了崇禎十五年以後,明朝廷幾乎無兵可用,要說李自成有多牛逼,還真不見得。
袁良是歸德人,他非常清楚歸德府其實並不算是一座堅固的險城,然而,就是這座小城,卻讓李自成兩次鎩羽而歸,如果不是崇禎十五年侯恂之子侯方夏率領家丁攻佔南門,李自成的大軍根本就無法進門。
不過,袁良沒有辦法表現出來對孫公望的懷疑,要知道像劉興祚這樣不滿后金對遼東漢民欺辱剝削的人還有很多,只是非常可惜,明朝自己不夠爭氣,要不然……
當然,歷史沒有那麼多如果。
想清楚此節,袁良望著劉興祚道:「劉興祚,你想讓我如何配合?」
劉興祚認真的想了想道:「孫公望目前在遵化西南的西梁子河(距離玉田縣交界處),此地負責防守百姓的是備御圖賴!」
袁良皺起眉頭問道:「備御是一個什麼官?有多少兵馬?」
劉興祚微微一愣。
他實在想不到袁良連備御是什麼官都不知道。
盧象升看出劉興祚的疑惑,急忙解釋道:「小袁將軍兩個月前才世襲歸德衛正前千戶官,對於后金官職不熟!」
劉興祚當初在後金是副將,所以他非常熟悉后金的官制,他解釋道:「后金非努爾哈赤論功序列五爵,置總兵、副將、參將、游擊(以上均各分三等)、備御,俱為世職。備御,其實就是牛錄章京,為一牛錄之首,下轄三百正丁,不過,由於后金不計入戰奴作為作戰人數,所以,一個牛錄章京的兵馬,少則三百,多者五百,或者八百不等。」
袁良漸漸有些明白了,后金的八旗制度有些像唐朝的府兵制度,戰時為兵,閑時為民,只計正丁,然而唐朝的時候,府兵基本上都是地主,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僕從和扈從,這樣以來,唐軍在對外作戰中,往往可以做到一百破萬騎,三千破八萬這樣誇張的戰績。
其實,唐朝的府兵人數還真不多,府兵分為上府、中府和下府,全國才三百六十七府,不足四十萬人馬,然而,大唐依靠著這四十萬不到的府兵,打到了安東,打到了安西。
袁良望著劉興祚道:「那這個圖賴是什麼人?他這次入關帶了多少兵馬?」
如果只有三百人,袁良還真不擔心,哪怕孫公望無法打破圖賴的包圍圈,他也可以命令袁家軍幫忙出擊,也不是說袁良膨脹了,他還真沒有把一個牛錄的后金軍隊放在眼中。
劉興祚想了想道:「這個圖賴我倒是有所耳聞,他出身瓜爾佳氏,好像是費英東的兒子。」
「費英東?」
袁良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頓時來了精神:「據說他有一個侄子叫鰲拜,英武過人?」
「鰲拜?」
劉興祚搖搖頭道:「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可能是偏遠子侄,不如流吧。」
好吧,敢說鰲拜不入流。袁良摸著鼻子,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劉興祚接著說道:「圖賴原本隸屬鑲黃旗,後來改屬正黃旗,弓馬嫻熟,確實是勇武過人,不過,孫公望應該可以對付圖賴,孫公望作為游擊將軍,比圖賴高上一級,而且關鍵是,孫公望有一個火器營,麾下有八百火槍兵,二百餘炮兵,都是在寧遠投降后金的明軍將士。」
袁良聽明白了劉興祚的意思:「我只需要率領部曲,在營外接應既可?」
「就是如此!」
……
袁良與盧象升開始分頭準備。
這次救援行動最怕的就是出現意外,一旦出現意外,死的絕對不是一個人。
這些天,宋獻策有些神秘兮兮的,總是早出晚歸,他居然忘了他是袁良的幕僚,當袁良需要宋獻策的時候,他居然不在。
好在,袁良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否則像宋獻策這樣的親隨,就應該活活打死。
夕陽西下,晚霞漫天,夜幕逐漸靠近。
宋獻策端著飯碗,走到陳明澤身邊。
宋獻策在這段時間一直負責袁家軍的輜重補給問題,好在袁良一直在勝利之中,繳獲的物資,完全滿足了袁家軍的消耗。
從袁良的一系列行動中,宋獻策看出了袁良的野心。
當時,王安給袁良宣旨,袁良成為了歸德衛指揮使,按說像袁良這樣的年輕人,馬上就應該回去繼任歸德衛指揮使,年紀輕輕擔任正三品昭武將軍,歸德衛指揮使,這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理想。
然而,問題是,袁良居然沒有回去,而是給王安送了大量的財寶,還有五六百顆后金建奴的首級。
宋獻策終於明白了,袁良有他自己的野心,他不想平庸,他想升更高的官,掌握著更大的權柄。
作為袁良的幕僚,宋獻策自然不願意拖著袁良的後腿,他在管理輜重營的過程中,漸漸發掘了一些人才。
這個陳明澤就是其中之一,陳明澤是通州人天啟二年進士,他是有些倒霉,要不容易輪到了外放,他的母親因病去世,丁憂三年。等到他喪期一過,當時正是魏忠賢權勢滔天,他不恥魏忠賢的為人,又不想上下打點,於是,就一直拖著。
好不容易熬到了崇禎皇帝登基,而且魏忠賢倒台,他剛剛接到吏部的告身,讓他到福田縣擔任知縣,還沒有到福田縣,就接到他的父親因為風邪入體,不治而亡。
這個倒霉蛋只好返回通州,替父守喪。
而後金攻破通州,就把陳明澤俘虜了過來,儘管陳明澤指著后金軍隊破口大罵,按說這個倒霉蛋應該被后金士兵一刀砍了。
可是,關鍵是他遇到了皇太極,無論是皇太極是為了千金買馬骨,還是為了收買人心,總之,皇太極被陳明澤罵了半天,硬是沒有發作,最後在以妻兒相逼的情況下,陳明澤被俘虜到了洪山口城,準備拉到關外。
也就是陳明澤的運氣好,被袁良救下來。後來,袁良為了管理這些青壯,以千戶所的形式管理這些青壯。陳明澤是進士出身,又識字,對於袁良來說,這可是寶貝人才,於是陳明澤就成了袁家軍輜重營的書記官,當然這個官職是袁良委任的,沒有任何法律效力,與宋獻策這個幕僚一樣,都是見不得光。
宋獻策雖然醜陋,身材矮小,不過他做事的能力是有,五六萬人吃喝拉撒,如果真讓袁良管,他絕對會頭大如斗,然而,宋獻策卻打理得井井有條。
袁家軍軍營,儘管袁家軍家丁的伙食待遇好,吃得比普通青壯好得多,但是,袁家軍家丁兵卻不允許欺負普通青壯,一旦被發現,關三天禁閉那是輕的,重則趕出袁家軍。
用句毫不客氣的話說,在明朝末年,哪怕是普通小地主也沒有袁家軍的伙食好,傻子才願意走。更何況他們一路來到遵化,見了太多太多慘絕人寰的慘劇,這樣以來,袁家軍將士更有了集體的歸屬感。
陳明澤也是非常感慨,袁家軍是一個積極向上的集體,在幾乎所有明軍畏懼后金如虎的時候,袁家軍將士人人上下都后金都非常不屑,在袁良一聲令下,無論后金多少人馬,他們都會按照命令,該沖就沖,該打就打,絕對不含糊。
「陳書記!」
宋獻策坐在陳明澤身邊,拍了拍陳明澤的肩膀,神情非常鄭重,聲情並茂的,彷彿傳銷組織洗腦頭一樣的語氣:「將來你就是我們袁家軍的骨幹,元老,將來袁家軍將成為整個大明一數二的強軍。袁家軍絕對不會虧待你,我相信你的一定會在大明的青史上,大放異彩!」
「謝謝宋法佐,我會努力的,我不會讓你和袁將軍失望!你們都是我的恩人,我,我一定會為袁家軍效力賣命的!」
陳明澤自然是非常激動,激動到熱淚盈眶。
他是庶族地主出身,雖然庶族地主有資格參加科舉考試,可是呢,科舉到了明末其實已經玩壞了,考官的主觀意識非常強。
文章嘛,這個不像是數學,答案死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是文章卻有更多維度的考量,比如說字體,價格觀,態度,碰到一個老成持重的考官,你想劍出偏鋒,一定會死得很慘,他曾經是天之驕子,十五歲中了秀才,十七歲中舉,然後一直考啊考,考了三科九年,直到三十七歲這才考中進士,然而,考中進士卻埋沒了起來,直到現在依舊沒有得到重用。
陳明澤其實是大明無數寒門士子的縮影,從小到大,他一直處於被否定的狀態中,一直很辛苦,從來都沒有得到像這樣的鼓勵。
儘管宋獻策的話在其他人看來有那麼一點點虛假,但他卻卻完全當成了一種認可。
在忽悠了陳明澤以後,宋獻策並沒有離開,事實上這五六萬名青壯俘虜中還真有不少人才,至少說起來,在宋獻策統計中,光秀才以上者居然多達四百餘人,舉人六十七人,還有像陳明澤這樣的進士。
宋獻策非常善於扇動人心,操控人心,他會利用不同的人,展開不同的方式,比如,一直沒有吃飽飯的普通青壯,他會一直向這樣的人灌輸著,袁家軍伙食好,想要吃飽,跟著袁將軍准沒錯。
有的人有野心,卻缺乏上進之路。
宋獻策就從另外的維度,比如理想,如今大明吏治腐敗,民不聊生,想要出人頭地,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人生最重要的其實是選擇,張飛跟了劉備,他成了蜀漢開國功臣,否則張飛就是一個屠戶,永遠讓人看不起的屠戶。
袁良將軍雖然年輕,可是擁有著巨大的潛力,他現在還沒有加冠,已經是正三品昭武將軍,歸德衛指揮使,如果假以時日,袁良肯定會前程不可限量,他們跟著袁良,就會成就自己的理想以及夢想。
五六萬名被解救下來的青壯,其實管理人才,除了袁家軍的全旭百戶,以及雷時聲的舊部以外,大部分都是被俘虜青壯中挑選出來的人才。這些人或者是勇武過人,或者是精通世故,或者是為人坦蕩。
然而問題是,六十五名代千戶,六百多名試百戶,包括鎮撫、書記官、記錄官這樣的人才,都被宋獻策忽悠住了。
在他們心中,被宋獻策灌輸了一個強烈色彩的理念,只有袁良才能拯救大明,只有跟著袁良才行有出路。
就連盧象升也沒有發現,其實他只是空歡喜一場,如果袁良需要,這五六萬人馬都會被袁良帶走,他估計會留下一部分人,不過卻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這個消息,自然而然的傳到袁良的耳朵中,袁良這才明白,宋獻策這貨居然這麼不安份,居然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內,忽悠了五六萬人。
就連袁良也不得不感慨,宋獻策還真是一個野心家,操控人心的好手,讓袁良自己出手,他還真做不到這一地步。
雖然袁良一直相信,只要后金退出關內,這些百姓就會解散,肯定會發放原籍,袁良並沒有拆穿宋獻策的謊言。
人生在世,有希望總歸是美好的,現實太殘酷,袁良也不準備打破他們的幻想。
崇禎三年正月初七,子夜時分。
袁良已經率領兩千七百餘騎,其中包括三百餘名炮兵,為了方便行軍,袁良並沒有攜帶野炮,而是全部虎蹲炮,為了避開后金人的騎哨。
袁良沿著長城防線,以巡視邊防的目的,成功迂迴到了遵化城西南的西梁子河,袁家軍將士人人披著白色的披風,這些都是從后金繳獲的白布,作為雪地偽裝。
如果不是走到跟前,根本就沒有辦法發現袁家軍將士。
「得得得……」
河畔上方,莫約兩百餘步遠的地方,一隊后金哨兵正在正常巡邏。
袁良閉著眼睛,趁機休息,他在身邊的劉興祚卻顯得有些緊張了。
也難得他有些緊張,當年劉興祚組成四萬餘百姓逃亡,如果成功,后金的實力絕對大損,然而問題是,劉興祚卻失敗了。
這次,絕對不能失敗。
子夜時分,后金大營中一切正常,刁斗聲聲傳來。
突然,后金大營中燃燒起了火堆,風借火勢,火借風威,僅僅片刻之間,火燒連營,連十幾裡外的天空都被映照得通紅。
伴隨著一陣陣歇斯底里的大叫:「走水了,走水了!」
人影交綽,人的慘叫聲,摔倒的聲音,戰馬嘶鳴,整個后營后營亂作一團。
袁良睜開眼睛,緩緩下令道:「各繼各位,準備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