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河南三衛
第077章河南三衛
「哪有什麼好對策!」
袁良苦笑道:「只有一個笨法子!」
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策都是徒勞的。現在的后金軍隊雖然兵力遠不如袁良麾下,事實上,加上大名軍,袁良能指揮的人馬堪堪過了兩萬餘人。
然而,問題是,這兩萬餘人馬,都是新兵,可是后金軍隊卻幾乎全部都是百戰精兵。憑心而論,后金一名士兵,在不考慮火炮的因素下,正在打三名袁家軍士兵綽綽有餘,如果打大名軍,打五名也不在話下。
特別是后金的騎兵弓箭手,他們手中的騎弓雖然偏軟,對付有甲目標效果不明顯,然而,問題是那些后金騎兵弓箭手卻可以射出自動步槍的射速,一壺箭十五支,優秀的弓箭手可以十息之內,也就是說十秒之內射出去。
箭如連珠,並不是誇張的形容詞,而是切切實實的事情。
袁家軍本來就沒有裝備多少弓弩,而火槍手只要露面,馬上就會被射成篩子。
如果沒有那道矮牆,袁家軍士兵早就被他們射得崩潰了。
與火槍和步槍的直射火力不同,弓箭是曲射的方向殺敵,后金軍隊採取大面積拋射與吊射相結合,袁家軍士兵只能緊緊貼著矮牆,否則就是拿身體去迎接箭雨。
在這種密集火力打擊下,袁家軍不僅僅是被動那麼簡單,而且是非常憋屈,士氣低落,甚至可以說有些無力。
袁良最大的優勢不是他精通軍事,是他的歪點多,邪點子多。
在後世的抗日神劇里,幾乎可以想到的以少敵多的點子,都是那些編劇想到了。
袁良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破敵之策,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從地上撿起一支斷箭,他在雪地上畫了起來:「盧大人請看,咱們現在是防守,而後金是在進攻,咱們四周任何一點,都可以成為主攻方向,也可以說后金佔據了戰場上的絕對主動,我們太被動了,必須扭轉這個不利局面!」
袁良拿著斷箭繼續畫著,將外圍矮牆畫出一個缺口,用箭頭代替蜂擁而入的后金軍隊。袁良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他畫著畫著,盧象升卻恍然大悟。
因為大營採取環形層層布置,任何一點突破,其實影響不了大局,除非后金軍隊可以全線突破。既使一點突破,袁良完全可以外棄外圍防線,然而集中兵力收縮防禦,這樣以來,得到人員加強的防線反而會更加穩固。
這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隨著袁良東一畫,西一劃,地上就形成一座座瓮城。
盧象升道:「小袁將軍,你是想打個反擊?」
「當然了,被動防禦太傷士氣,袁家軍還好些,那些百姓,他們會崩潰的!」
袁良指著營中那些打造完畢用來推車的大車道:「我們用這種大車堵住口子,圍而殲之,讓后金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
就在袁良準備反擊的時候,正在後面觀陣的皇太極也有些急躁了。
雖然現在看似后金軍隊佔盡上風,事實上袁家軍的傷亡並不大,那道矮牆如果在熱兵器時代,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
然而問題是,無論后金軍隊發射了數萬支箭矢,依舊不能把那道牆怎麼樣,特別是被撞木撞開的豁口,袁家軍馬上就會用大車推過來,憑藉著血肉之軀抵擋。
這個怎麼都是暫時的,時間不久,袁家軍將士會在缺口的位置補上一道凹下去的矮牆,整個陣線又會變得堅固起來。
皇太極急的是這種方法太耗費箭矢了,打造一枚箭矢雖然不值錢,大約十幾文的樣子,可是架不住多啊。
當四萬餘名騎兵瘋狂地向袁家軍大營傾泄箭雨,短短一個時辰,后金就消耗了足足數十萬支箭,這點箭矢對於大明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后金的家底不厚,這樣的消耗,皇太極都承受不起。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站在皇太極身邊的阿濟格、多鐸、多爾袞、包括蟒古爾泰都屏聲斂息,暗自戒懼,生怕觸及皇太極的眉頭。
就在這時,鑲白旗第五佐領取得突破,勝利攻入第一道袁家軍營中。
皇太極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鑲白旗打得不錯!」
「是,碩色,好樣的,富察爾家的碩色,果然沒讓本貝勒失望!」
杜度興奮的笑了起來。
皇太極笑道:「富察爾碩色驍勇善戰,率軍先登,賞參佐世勛!」
杜度笑道:「奴才代碩色謝大汗賞賜!」
然而,皇太極的笑容馬上就定格在臉上。
原本被碩色打開的一道缺口,莫約二三十步寬。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大車的偏廂戰車,密密麻麻堵塞了這個缺口,而尾隨碩色進入缺口的五六百名后金騎兵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撤得出來。
碩色興奮勁也消失不見了,他發現正前面出現一堵牆,而牆垛上露出密密麻麻黑洞洞的槍口。
「瞄準!」
「預備,放!」
「砰砰砰……」
這座臨時改造的瓮城其實並不大,彷彿像一個茶壺,口小肚子大,逞橢圓形,瓮城的牆上密密麻麻布置著火槍。
后金騎兵幾乎貼在槍口上。
碩色的臉色大變,他歇斯底里的吼道:「撤退,撤……」
他的話音未落,一顆鉛子擊中他的嘴巴,將他剩下的話打進嘴裡。
其他后金騎兵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紛紛中彈。
如果這麼近的距離火槍再落空,恐怕袁家軍將士自己都會羞愧的自殺。僅僅一輪排槍,后金鑲白旗第五佐領就墜落一半人馬,接著第二排槍聲響起,第三排槍聲響起……
沒有然後了。
袁良集中所有的火藥,僅僅打了三排槍,結果碩色以及麾下五六百人倒下四百餘人,剩下的一百餘騎也自覺的舉起雙手,跪在地上。
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打下去了。
他們四面八方都是袁家軍將士,而且他們處在空曠的瓮城中,無遮無擋。
袁良鬆了口氣,暗道好險。
他其實僅剩這點火藥了,剩下的火槍兵連一發子彈都無法射出去。
按照袁良的本性,他是不會接受后金軍隊投降的,只是沒有了火槍,手中又沒有弓弩手,只能接受后金軍隊的投降。
另外一邊,盧象升的包圍圈比袁良更大,袁良只吞了五六百名騎兵,而盧象升則圈進去了八百餘人,隨著一陣亂槍和亂箭,這八百餘名后金騎兵在短短半柱香內變成了屍體。
皇太極明白過來,自己了中了袁良的詭計。
他無奈下令撤退。
隨著后金士氣快速低落,后金軍隊沒有組織另外的攻勢。
用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調查,皇太極終於明白了過來,袁家軍居然在營中設伏,一口氣吞掉了后金一千五百餘名部曲。
這讓皇太極心疼死了。
袁良卻非常高興,沒有想到這一下又多達四五百匹戰馬,同樣,盧象升的戰果比袁良更大,只不過由於大名軍的火力更猛,活馬只有不到四百匹,五百餘匹成了馬屍,不過袁家軍上下獲得了大塊的馬肉。
袁良並不知道,他的營中還有孫本舉這麼一個細作。
到了正月十九日夜,皇太極這才明白營中的真正原因。
袁家軍雖然沒有了火藥,但是,這卻是一塊硬骨頭,並不好啃。
如此放棄,皇太極又感覺非常可惜,如果攻打,皇太極又擔心損失太重。
他現在是非常糾結。
到了第二天,皇太極又想到了一個損招。
反正擒獲了三萬餘名明軍將士,皇太極讓軍隊逼著這三萬餘名明軍降軍俘虜,前往袁家軍大營前挖掘袁家軍的營牆。
袁家軍是真沒有除了火槍、火炮之外的遠程壓制武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明軍俘虜如同螞蟻一般,一點一點啃著袁家軍的大營營牆。
盧象升皺起眉頭:「小袁將軍,你看現在怎麼辦?」
「讓他們挖!」
袁良聳聳肩,不以為然的笑道:「咱們有十里地的縱深,他們在前面挖,我們在後面再築一道牆,反而就是耗時間,誰怕誰?只要能熬過三天,只要我的火藥到了,就足夠他們喝一壺的!」
盧象升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孫閣老是怎麼想的,我們牽制了后金絕大部分精銳,他們怎麼能……」
「哎!」
袁良苦笑道:「盧大人,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現在的大明官兒,已經不是從前的大明官兒了,他們都有嚴重的私心,能像你一樣大公無私的官員,那絕對是鳳毛麟角。」
「還說我呢,你不也是一樣大公無私嗎?」
盧象升望著京師方向,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擔憂。
皇太極沒有感覺到明軍給他帶來的壓力,他採取了雙管齊下的辦法,用明軍俘虜從外往裡挖,又命令遵化城內的參將英俄爾岱採取同樣的辦法,從里往外挖。
皇太極的計劃非常簡單,那就是內外夾擊,中心開花。
當然,這個計劃在實施的時候,其他后金軍隊也沒有閑著,他們採取分段進攻的方式,一直牽制著袁家軍的主要精力。
這個辦法非常奏效,在短短一天功夫內,袁家軍的大營被后金軍隊蠶食了將近三分之一,原本橢圓形的大營,硬是被后金軍隊擠成幾乎菱形。
等待是讓人焦慮的,袁良急是嘴皮子都起滿了水泡。
他向王安發著牢騷:「王公公,您看到了吧,這就是大明,這就是大明的百萬精銳,說實在話,我都替陛下感覺不值,你說,每年靡費千萬兩銀子,養活了一群什麼玩意,就算養條狗吧,如果賊人進門,那狗還會拚命的看家護院呢,你說說,他們這叫什麼事!」
袁良這話雖然有些糙,但是理不糙。
一個衛所,有一個指揮使,兩個指揮同知,四個指揮撿事,五個正千戶,十個副千戶,五十個百戶,十一個鎮撫,以及五千人的士兵。這麼多人一年的俸祿大概就需要六萬八千石的糧食,而不算都司,留守司,就算是內外衛大概就有五百個衛所,這五百個衛所乘以六萬八千石大概就有三千四百萬石的糧食,這麼龐大的糧食,用軍屯的糧食幾乎是杯水車薪。
而且有一點要非常清楚,軍屯制度在早期還可以,但是到了晚期,已經基本上蕩然無存了,很多的軍屯被衛所的軍官或者當地的大族士紳佔據,根本就無法補給軍隊,因此調集糧食和運送糧食的任務就更加沉重了。
在萬曆三十年,這一年大明的收入為五百七十萬三千七百零五兩,而支出的是六百二十二萬八千三百一十四兩。這期間的就赤字了將近一百多萬兩。
到了崇禎年間更加嚴重,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明朝就是被龐大的軍費給壓跨的。
王安聽到這話,眼睛紅了:「可皇爺也難!」
「亂世當用重典,重病必須下猛葯!」
袁良笑了笑:「按我說,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為難不為難的,那些衛所,全部停了他們的俸祿與糧餉。」
崇禎皇帝是想為這個國家好,可是,他實在是缺乏執政經驗,你說好好的驛站系統,怎麼能說停就停呢?驛站系統每年虧空不過六十萬兩銀子,真正的大窟窿卻是衛所。
衛所兵早已不堪大用,就算他們現在不造反,將來也為成為李自成的馬前卒。
當然,袁良真正的用意是想利用王安,把他的話傳到崇禎皇帝的耳朵中,現在崇禎皇帝缺錢比缺血更加嚴重。
王安嚇得臉都綠了:「不給他們發餉,他們豈不會造反?」
「當然,也不能全停!」
袁良道:「九邊這些邊軍還是不能停的,停的就是三百多個內衛,別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們歸德衛,那些軍戶窮的都沒有褲子穿,讓他們造反,他們連傢伙事都沒有,他們還敢炸毛?誰看炸毛,看我不收拾他!」
王安的眼睛一亮,他是真正心動了:「行嗎?」
「不試試誰知道行不行?」
袁良望著王安信心滿滿的道:「如果陛下把陳州衛、許州衛交給我,我不要朝廷一兩銀子的俸祿,最多三年,我給朝廷帶來三萬精兵!」
要說袁良有信心,那純屬吹牛逼。
那當然,吹牛在明末並不算壞事,至少袁崇煥就吹了,他不是說五年平遼嗎?
袁良並沒有說什麼平遼不平遼,三萬精兵而已,如果崇禎皇帝真把歸德衛、陳州衛和許州衛這三個東河南的衛所交給他,他絕對有辦法自負盈虧。
明朝軍戶其實想要的不多,他們只想吃上一口飽飯而已。這一點要求過份嗎?
當然,不過分,事實上卻沒有哪個衛指揮使可以做到。
但是,袁良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