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次相遇
廉豊線的起點就在離小金溝不遠的廉州,與其他的州府不同,廉州府是一座建在城牆邊上的通天寶塔,左邊與長城相接,右邊是常年大霧的森林,林中許多兇猛的野獸和毒物,尋常人走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久而久之,就成為了禁地,周圍再也沒有人靠近。
顧淵查探了一下,鬼域森林的確沒有人看守,是越過廉豊線的最佳入口,在鎮上補充了乾糧后便向著森林出發了。
旁人聽到他要去森林都趕緊勸他,「小夥子,你這麼年輕,可別想不開呀!這鬼域森林裡不僅有毒氣、猛獸,在裡邊還不辨方向,就算沒被毒死,也會一輩子走不出來,活活餓死的呀。」
「哦?聽起來這位大哥對鬼域森林甚是了解啊?」
「嗨,這十年前,鬼域森林還不是這樣的,我們祖輩都是靠打獵為生,所以常常到林子里打獵,對這林子可以說十分熟悉,有時候也會迷路被困在林子里,更別說普通人了,所以才得了鬼域這個名字。後來,林子里充滿了毒氣,我們也就不敢再進去了。」
「難道是萬華城建起來的時候林子里就開始有毒氣了?」
那人低頭一想,「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
顧淵輕笑一聲,抱拳到,「多謝大哥提醒。」
鬼域森林與金鹿山比鄰,是神詭宗的地盤了,天鹿宗不敢得罪神詭宗,所以才在林子裡布上毒氣,不讓人靠近。而金鹿山旁人更不敢接近,還真是一道天然的壁壘啊!
由於顧淵無法打坐修行,所以師傅只教了他各種保命的技法和仙術的心法,這其中之一便是百毒不侵,所以區區毒霧根本奈何不了他。正當他準備進入林子的時候,忽聽得後面傳來說話的聲音,顧淵回頭一看,原是三個年輕人,穿衣打扮都十分的講究,想來是哪家貴公子。
「咦,寒客兄,看來不止我們對鬼域森林感興趣啊!」其中一個人指著顧淵到,「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仙門中人,竟有這樣的膽識。」
被稱作寒客的人雙手環臂,面若冰霜,狹長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潮聲兄,鬼域森林在鹿洲可是赫赫有名,要是有人能夠安然無恙的從森林裡走出來,必然可以打響名聲,為將來的登明大會積累戰績。我聽說前些日子善暉宗和御德宗浩浩蕩蕩的進去了一大群人,不過可惜,一個也沒走出來。」
「小兄弟,你過來。」潮聲對他招了招手,「你是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弟子?」
「我,我是善暉宗的弟子,師兄們都叫我阿淵。」顧淵在聽到他們提起善暉宗和御德宗的時候,就決定冒充仙門弟子了。
「阿淵,你在這裡做什麼?」
「師兄們叫我在這裡等他們出來。」
「小兄弟,你不必等了,他們不會出來了。」
「不可能!」顧淵說著眼圈一紅,「師兄說過,他們一定會出來的!」
「那你慢慢等吧。」寒客與他擦身而過,冷冷的說到。
「那個......你們...能帶我進去找他們嗎?」顧淵凄楚的望著潮聲,那模樣倒有幾分楚楚可憐,潮聲還沒說話,寒客就已經開口了,「不怕死的就跟進來吧。」
「來,把這個吃了,可以預防毒氣。」潮聲遞給他一粒藥丸,顧淵乖乖的吃了下去。
「謝謝潮聲大哥。」顧淵眼淚一抹,咧嘴一笑。
「走吧。」潮聲見他笑得這般天真,不禁回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弟弟,又聽他叫自己大哥,不由得心生歡喜,將他護在身前,往林子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寒客,他是天鹿宗離枯大師的關門弟子,天分和修為都極高,你別看他說話冷冰冰的,其實是很好相處的。中間的是清和,來自鳳棲宗,平時弔兒郎當的,很喜歡揶揄逗趣,不過人不壞。我是玄幽宗的,奉師命前去竹夏參加登明大會的。」潮聲邊走邊介紹著他的夥伴。
「登明大會?」
「嗯,登明大會每四年舉辦一次,鹿洲所有的仙門都可以報名參加。登明大會分為披榛、采蘭兩個部分,披榛是各仙門弟子在鹿洲降妖除魔所積累的實戰值,只有達到一定的分值才能最終進入竹夏,參加采蘭。」
「實戰值?」
「鹿洲是人妖魔共生的大陸,咱們仙門的職責就是降妖除魔,維持鹿洲的和平。從報名參賽那天起,個人所有的戰績都會被計入系統,前一百名的人才能夠參加采蘭。」
「喏,看到沒。」潮聲擼起袖子,手腕處一對淡粉色的鹿角刺青,「所有參賽者都有這樣一個紋身,一方面代表身份,另一方面它是一個記錄伽印。」
「那我可以參加嗎?」顧淵也想看看自己現在的實力在鹿洲可以排在什麼位置,「師父和師兄都說我年紀小,不讓我參加。」
「可以啊,才開始報名不久,應該不影響。」潮聲喚了寒客來給顧淵注伽,寒客單手握住顧淵的手腕,一股熱流湧入,再鬆手,手腕上就有了一對青色的鹿角紋身。
「謝謝寒客大哥。」
寒客嗯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咦,潮聲大哥,為什麼我的鹿角顏色與你的不同?」
「青色只代表你報名了,隨著你的實戰累計,顏色也會隨之變化的。」
「采蘭定在十月初十,在這五個月里,你要儘可能多的積累戰績。待鹿角變為紅色,便說明你獲得了參加采蘭的資格。」初時霧氣不重,勉強還能看見走在最前面的寒客,顧淵還能聽潮聲講解登明大會的相關事宜,隨著林子越深,便只能看見前面人一點虛晃的影子,顧淵走得跌跌撞撞,幾乎每五步路就要撞一回樹,每十步就要摔一跤,已經無法分心去聽潮聲講的話了。
「這樣不是辦法。」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顧淵沒來得及收住腳,猛地撞到了他的後背,他的後背堅硬異常,簡直像塊石頭,顧淵感覺鼻樑都快斷了,伸手一摸,果然一手濕潤。
「這小子太笨了,我看把他扔在這兒吧。」
「清和兄,萬萬不可!」潮聲立刻反對到,「林子里危機四伏,我們丟下他,絕對活不成!」
「那怎麼辦?在這林子里待的越久,我們也越危險!」清和一心只想著刷副本升級,完全不想帶著這個累贅。
「這個,拿著!」
從前面拋過來一個帶著亮光的東西,顧淵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珠光映著他口鼻血污一片,顧淵趕緊解釋到,「沒事,就是流鼻血而已。」
「走吧。」寒客的聲音依舊清冷,顧淵握著夜明珠,心裡暖暖的,這些人本就不認識他,卻還是願意帶他一起,來自陌生人的善意讓他感到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有了夜明珠,顧淵雖然依舊走的慢,但是比剛才還是好多了,「潮聲大哥,我的師兄們說這裡面有寶藏,你們也是來尋寶的嗎?」
潮聲輕笑一聲,「也算是尋寶吧。」
鬼域森林以毒蟲怪獸多而聞名,能夠闖入森林又平安走出來,這可比在外面打十隻怪獸的分值都高,何況這裡面異獸多,說不定還能收服一兩隻,不但可以直接晉陞采蘭,還能夠提升修為,說是有寶物也不無道理。
林深霧重,毒氣也越來越濃,就算事先服下了百花丸,此刻也不免有些暈暈乎乎,而看不清的濃霧裡似乎還蟄伏著猛禽異獸在伺機而動。
「小心。」寒客將手中的司南收進懷裡,駐足四觀,林子里十分安靜,靜得讓人心生不安。
顧淵大氣也不敢出,雖然自己是百毒不侵,可終究沒有防身的功夫,要真遇到什麼危險,也不能靠著這些才認識的人救命吧。
「沙沙沙…」的聲音在周圍響起,像是某種動物在枯葉上爬行的聲音,又像是一群蟲子吃樹葉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潮聲將顧淵拉在自己身邊,神經緊繃,顧淵能明顯感覺到他高度的緊張。被他的情緒所感染,顧淵越發的不安起來,手中的夜明珠滑落,骨碌碌的滾到了一邊,瞬間一陣大風吹來,只聽得「咔擦」一聲,夜明珠四分五裂,碎珠的光芒照著一塊炭黑色的東西,顧淵仰頭看去,霧氣中數十條長長的像蛇一樣的頭顱正津津有味的吃著綠色的樹葉,沙沙的聲音像在下雨,竟是連它走路的聲音都給掩蓋了。這些頭顱同屬於一個身體,就是剛才捲起大風,一腳踏碎了夜明珠的怪獸。
「這…這是個…什麼東西啊?」顧淵顫著嗓子問道。
「是黑牤,要小心!」黑牤在異獸冊上是有記載的,它是素食主義者,雖然形象恐怖,卻不會主動攻擊人,但如果受到驚嚇便會四處狂奔,驚醒其他的野獸,而且一般有黑牤出現,就一定會伴有食人蜂,平常它們以黑牤身上的寄生蟲為食,但是遇到人類就會發起攻擊,不到一刻鐘便可將人啃食得只剩下骨頭!
黑牤吃的歡快,肥碩的身子緩慢的靠近,只要它的身上有一隻食人蜂,那麼很快其他食人蜂也會趕到,將他們包圍。
清和壓著腰間的寶劍,蓄勢待發,遇見了黑牤,食人蜂便避無可避了,幾聲「嗡嗡」隱沒在黑牤吃食的聲響里。
「啊!」顧淵只感到手背一陣刺痛,垂首一看,一隻食人蜂伏在他手背上,已經扯下了一塊肉正在咀嚼,手背上一個黃豆大小的血窟窿。潮聲劍柄一揮,「啪」的打死了那隻食人蜂,一股惡臭漫出,食人蜂的大部隊已經近在咫尺。
寒客當機立斷的用劍畫下一個圓圈,隨著咒語騰的升起一道火牆,堪堪將四人圍在中間。食人蜂前赴後繼,被火燒得噼啪作響,也妄想穿越火牆,將裡面的人吃干抹凈。
這道火牆雖然阻擋了食人蜂,卻也令得黑牤發起狂來,它本就體型龐大,狂奔起來簡直地動山搖,直攪得整個森林都鬧騰起來,寒客一開始不願用火就是怕惹怒黑牤。
火光之下,四人表情凝重,鬼域森林裡潛藏著各種怪獸,這下全都被驚醒了,幾乎是千軍萬馬的朝這邊奔來。
當頭一盆水澆來,四人瞬間成了落湯雞,全身黏黏糊糊,像是裹了一層蜂蜜,火牆也不出預料的被淋滅了。好在這層黏糊的東西讓食人蜂不敢靠近,只嗡嗡的在他們周圍飛。
頭頂盤旋著幾隻長著長喙的墨綠色鳥,那水便是從它們的喙里源源不斷的流出,滴落到他們身上。顧淵感覺身子越來越重,視線也逐漸模糊。
生長在毒林里的野獸自身多半也帶有毒素,綠色鳥兒的唾液含有劇毒,顧淵的手背才被食人蜂咬了一個窟窿,那唾液順著傷口混進了他的血脈,若是換作普通人早就已經當場斃命了。
顧淵察覺到身體的異樣,半條手臂已經完全無法動彈,那唾液不但含有劇毒,而且還能凝固流動的血液,整個身體的血脈似乎像水泥一樣逐漸乾涸凝固,也不知道是誰推了他一把,就徑自的飛了出去。
霧氣依然濃重,只依稀聽得見打鬥的聲音,顧淵一邊在心裡祈禱他們沒事,一邊試著動了動身子,卻是半分也動彈不得。此刻他不由得想起城裡大哥說的話,一輩子困在林子里,活活餓死。
想來自己還真是出師不利,小小一個鬼域森林就輕易的困住了他,還談什麼尋找真相!
正當他氣餒的時候,突然頭頂一陣刺痛,那疼痛初時還不覺得,突然猛的似扎進了心裡,竟疼得他流出了眼淚,顧淵抬手往頭上一摸,摸到了一隻黑尾的蠍子,揮舞著鉗子張揚的看著他。
顧淵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小傢伙,謝謝你。」說著將它揣進了兜里,黑尾蠍不滿的爬出來,一甩尾巴,刺進了他的胳膊里。
「嘶…」顧淵將它逮住,「小傢伙扎人還挺疼。既然你不願意跟著我,那就自己走吧。」說完將它放到地上,也不管它走沒走,自己摸索著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腳下的樹葉越來越厚,顧淵走著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林子里常年不見陽光,濕氣很重,整個林子散發著腐爛的味道,顧淵的鞋子也早就被浸濕,一雙腳泡在臭水裡,好不難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經完全聽不見打鬥的聲音,森林重新安靜下來,除了他走路的「咕咕」聲,在這寂寥的林子里顯得十分突兀。顧淵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靠在一棵樹上歇息片刻,此刻他還不知自己已經踏入了飛驢的地盤,飛驢喜群居,好生肉,常常群體出動,就是體型比他們大上幾倍的黑牤遇到它們也很難逃脫。
一束亮光穿透濃霧,顧淵警覺的看了過去,然後是第二束、第三束.......數不清的亮光刺穿了濃霧,將他圍在中間,然後緩慢的朝他聚攏,飛驢的輪廓逐漸顯現,它們比普通的驢子要小很多,背上卻生有翅膀,牙齒尖銳且鋒利,它們目露凶光,兩側的獠牙泛著森冷的光,說它們是驢,不如說是狼更來得貼切。
顧淵盤算著它們的翅膀是否能夠幫助飛翔,畢竟自己最擅長跑路,輕功是一等一的好,如果它們會飛,那這門功夫就大打折扣了。飛驢也在觀察著他,它們擅長圍剿,雖然在數量上佔有絕對優勢,可也絕不冒進,先有幾頭飛驢打頭陣,一旦有異常,後面的飛驢便快速補位,顧淵粗略算過,這群飛驢大概有近一百頭,被它們捕獲,下場一定很慘。
眼看著包圍圈越來越小,顧淵一躍而起,瞅准一個方向,狂奔出去,他也果然沒有估量錯,這群飛驢真的會飛,在他騰起來的瞬間飛驢們也全都飛了起來,顧淵叫苦不迭,這林子他根本不熟,再好的輕功也漸漸落了下乘,不過好在飛驢的眼睛像個小火把,為他照清了前路,讓他不至於撞到樹上,被它們活捉。
顧淵的輕功再好,也耐不住人家有翅膀的,只得改變策略,落回到地面,那些飛驢見狀,也紛紛收起了翅膀,顧淵知道自己兩條腿肯定跑不過人家四條腿的,所以也沒回頭去看,只顧拚命的往前跑,沒跑多久,腳下一空,再次滾了出去。
這次滾得時間特別長,顧淵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散了,腦袋裡也被攪成了漿糊,眼前天旋地轉,什麼也看不清。
再次睜開眼睛,顧淵發現世界一片清明,沒有濃得散不開的霧,只有陽光溫暖的曬在身上,顧淵撐起身子,兩手抓到一把沙子,原來他現在正處在一個沙灘上,不遠處是蔚藍的大海。
顧淵環顧四周,他的身後是霧氣森森的鬼域森林。左邊是一道綿延到天際的黑色城牆,「這裡一定就是淞海了。」沒想到誤打誤撞的,竟然到了這裡。
顧淵興奮的往城牆那邊跑過去,可是不管他跑多久,城牆與他的距離始終沒有變過,就像海市蜃樓,可見而不可得。然後他又嘗試了輕功,還是一樣,無論飛了多高,都還是只能望見黑色的城牆,難以窺探到裡面的情況。
顧淵記得師父說過,天鹿宗有一種幻術,不單可以以假亂真,還能迷人心智,讓人迷失其中,難以回到現實世界,難道自己其實是落入了幻境?
沙灘的沙子,陽光的溫度,海浪的聲音都如此的真實,顧淵踢了一下沙子,腳趾吃痛,刨開沙地,一把做工品質都極為上乘的寶劍出現在眼前,顧淵高興的撇開沙子,劍鞘上是層巒疊嶂,劍柄上刻著「鍾靈」二字,這竟然是十年前消失在隍鹿島的毓秀的佩劍!
龍吟清越,劍身依舊清冽,折射的光線下出現一名巧笑倩兮的女子。
她整個人如煙似霧,如墨的秀髮隨風而動,飄逸的白色長裙裹著她纖弱的身子,恍如畫里的一襲淡煙,風輕輕一吹便會散去。
顧淵獃獃的望著她,一時忘了如何表情。
「你這裡,是什麼?」少女彎下腰,幾屢髮絲飄到他的鼻間,酥酥麻麻,淡香縈繞,白皙的食指點在他的胸膛,脆聲問道。
顧淵感覺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得飛快,幾乎要從胸腔蹦出來。
「你臉怎麼這麼紅?」少女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只一觸,顧淵便大腦一片空白,只聽到少女驚到,「你流鼻血了!」
顧淵呆愣的一摸,果然又流鼻血了,可能是剛才的傷口還沒癒合,一定是這樣的。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顧淵扯著袖子擦乾了血跡。臉上卻更加的污濁,唯有眼眸明亮如星。
少女用手帕輕輕擦著他臉上的污穢,顧淵不好意思的別過頭,沒話找話的說到,「你…你住在這裡嗎?」
「不是。」少女搖了搖頭,「我也不記得我怎麼在這兒了。」
少女將手帕折好,迎著陽光坐在沙灘上,「我連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也全都不記得了。」說著側頭看著顧淵,「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
「我叫顧淵,從山上來的。」顧淵半蹲在她旁邊,「我的名字是師父取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來自哪裡。」
「顧淵,這個名字真好聽!」少女突發奇想的說到,「不如,你幫我取一個名字?」
「我幫你取?」顧淵的臉瞬間就紅了。
「對呀,你幫我取。」
「唔…」顧淵凝眉苦思,自己在山上讀的書也不少,可真要取個好名字還真是不容易。
「青盈,怎麼樣?」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正和少女的飄渺之感。
「不好。」少女搖了搖頭,「換一個。」
「婉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也不好。」少女雙手托腮,「你的名字,有什麼寓意嗎?」
顧淵搖頭,「沒有,師父說他是隨手翻到了這個字,覺得簡單好念,就取了顧淵這個名字。」
「哎…顧念這個名字挺不錯啊!」
「念?」少女突然感覺心頭一酸,顧淵一下子慌了,「你要是不喜歡,咱們就換一個。」
「不,我覺得很好,我很喜歡。」少女展顏道,「以後我就叫顧念了!」
「阿淵…」少女指了指顧淵,又指了指自己,「阿念!」
「阿念!」顧淵念著這個名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對了,阿淵,你這裡是有什麼東西啊?」顧念指著他的胸口。
顧淵抬手一摸,這才想起,是妙如姑姑給他包的半塊玉珏,「喏,是半塊玉。」
顧淵打開手帕,玉珏在陽光下發出七彩的光芒,「小心,別割傷手指。」
顧念捏著玉珏,「怎麼只有半塊?」
「我也不知道,姑姑說他們只撿到這半塊。」
顧念的手指撫過鋒利的缺口,玉珏竟奇迹般的變得光滑,顧淵看著她解開了綁頭髮的絲帶,從頭上扯下一縷頭髮細細的編織著,沒有了絲帶的束縛,青絲散在她的背上,額前几絲碎發映著陽光,隨風而動。她專註著手上的動作,如墨的髮絲在她的指間靈活的像有生命一般,偶有頭髮滑落擋住視線,她便用玉蔥一般的手指撥弄到耳後。顧淵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竟感到人生從未有過的美妙。
「你看,好了!」顧念揚起臉,手中是已經穿了繩子的玉珏。
顧淵一時沒反應過來,獃獃道,「這…是什麼?」
「玉珏啊!」顧念探手將玉珏掛在他的脖子上,溫熱的指尖劃過肌膚,帶來一陣悸動。
顧淵拿起玉珏,觸感清冷,連著心裡也一片凄涼。
「你怎麼了?」
「哦,沒事。」顧淵摸了摸眼角,「就是突然覺得心裡難受得緊。」見她露出擔憂的表情,顧淵趕緊笑到,「可能是想師父了吧。」
「那我們回去看他吧。」顧念天真的說到。
顧淵搖頭道,「師父他,不讓我回去了。」
顧念沉默了半晌,「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阿念,你有到過那裡面嗎?」顧淵指著不遠處的黑色城牆,那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在等著他去揭開。
「不要去!」顧念縮了一下身子,她也說不出為什麼,只是本能對它抗拒和害怕。
「嗯。」顧淵點點頭,「從這裡確實沒辦法進去,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以他目前的修為,的確沒辦法破解這裡幻術,或許可以用別的途徑,比如說加入天鹿宗,或者參加登明大會。
「阿念,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好啊!」顧念自然是想離開的,她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像這樣就好了。」顧念說著突然消失了蹤影,顧淵急得大喊,「阿念!阿念!」
「我在這兒。」聲音從下巴處傳來,顧淵低頭一看,顧念變得只有指甲蓋大小,坐在玉珏里,「以後我就住在這裡啦,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啊?」這玉珏小小一隻,倒還真適合她安身。
「這個玉珏好像有種神秘力量,說不定可以幫我恢復記憶。」顧念撐著腦袋,紗織的衣袖滑落,露出光潔的小臂,「可以讓我暫住嗎?」
顧念眨巴著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顧淵哪還拒絕得了,「當然可以。」
「太好了!謝謝你!」顧念歡快道,「那我先休息了。」說著手臂一揮,化出另一半玉珏,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玉珏,旁人根本就看不到裡面還藏了人,只當是一塊做工精細的玉墜。
「哎…那這怎麼辦?」顧淵拾起地上的鐘靈。
顧念探出小腦袋,「現在有了玉珏,這把劍我就用不著了,你要是喜歡,可以留著。」
「你不是劍靈啊。」顧淵一直以為她是鍾靈的劍靈,所以形體才這麼的飄逸如煙。但凡神器都有可能練出靈,毓秀當初位居宗師,給鍾靈練出劍靈也不是不可能。但若她不是劍靈,又怎麼能寄生在鍾靈上?
「可能是吧?我也不記得了。」顧念歪著腦袋,關於過去的一切她都完全不記得了。
「那我還是留著吧,劍靈是不可以離劍太遠的。」顧淵左右看了看,自己也沒有可以藏劍的地方。
「那給我吧。」顧念伸出手來,顧淵把劍遞給她,顧念的手指才碰到劍身,鍾靈便縮小成頭髮絲,被顧念擺在了玉珏里。
「你先睡會兒,我找找看有沒有別的出口。」
顧念躺在玉珏里,美美的睡了一覺,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睡得這麼安心,夢裡鳥語花香,舒適愜意。
「阿念,你終於來了。」枯樹下,一個人背對著她,顧念覺著他的背影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你是誰?」
「我是……你不記得了嗎?」
其他的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唯獨他的名字始終聽不清。
顧念急切的奔過去,沒想到場景瞬間轉換,身子極速下墜,顧念猛得一驚,醒轉過來,身上滿是汗水。
只不過才住進玉珏里,就已經開始夢到以前的人了,看來這玉珏果然是個神物。顧念理了理衣衫,推開了玉珏,外面漆黑一片,輕微的鼾聲傳來,顧念抬頭一看,是顧淵睡著了,她輕手輕腳的正要從玉珏里爬出來,突然指尖一疼,一隻黑尾蠍高傲的看著她,彷彿在宣示主權。
「你這個小東西,竟敢蟄我!」顧念捉住黑尾蠍,飄到了一邊,「你這毒性還不小,不過可惜了,我只是個靈體,你傷害不了我的。」
黑尾蠍今日連連受挫,一向自負是天下第一毒物,卻一個人也沒毒倒,聳拉著腦袋,不開心。
「怎麼啦,不高興呀。」顧念把它放在手掌上,摸了摸它的小腦袋,「你這樣子還挺可愛的。」
黑尾蠍扭過頭去,高冷范十足。
「別這樣嘛。」顧念將它的頭掰正,「小黑,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兒呀?」顧念說著看了看周圍,烏漆嘛黑,霧氣沉沉的,「小黑,你知道這是哪兒么?」
黑尾蠍揮舞著兩隻大鉗子,似在對小黑這個名字發泄不滿。
「哦,你是說這裡是鬼域森林呀。」
黑尾蠍依舊揮著鉗子,很是高傲。
「那你知道怎麼出去嗎?」顧念的手指撫著它的背脊,黑尾蠍似乎覺得很舒服,終於收起了耀武揚威的鉗子,乖乖的趴在她的掌上。
「你知道啊!那明天你要帶我們出去喲。」顧念繼續輕按著它的背脊,「要避開危險,知道嗎?」
黑尾蠍半眯著眼睛,安逸的快要睡過去了,夜風吹來,顧念不禁打了個寒戰,「我們還是先躲起來吧。」說著一人一蠍都縮小鑽進了玉珏里。
黑尾蠍見自己變得只有跳蚤大小,急得上竄下跳,顧念一把捏住它,往自己的頭上一放,輕輕拍了拍,「睡吧,睡飽了明天好趕路。」
一夜平安無事,顧淵撐了個懶腰,對自己用樹枝搭的帳篷甚是滿意,不僅遮風擋雨,連林子里的怪獸都沒來打擾,睡得是無比滿足。
「阿淵,你醒啦!」
顧淵一個激靈,趕緊胡亂的抹了抹臉,「阿念,你…起這麼早啊。」
「看,這是我們給你帶的早餐。」顧念攤開雙手,幾枚紅得誘人的果子。
「你們?還有誰?」
「小黑呀。」
黑尾蠍從她的頭髮上爬下來,一直爬到她的大拇指上,「哎,這不是蟄過我的黑尾蠍嘛,怎麼在你這兒!」
「哇!它昨晚也蟄過我!小黑,想不到我們這麼有緣分啊!」
「它也蟄你了,你沒事吧?」
「沒事,你忘了,我是靈體,對所有的毒都免疫的!來,快吃吧,這可是小黑帶我找到的!安全無毒!」
顧淵接過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送到了嘴裡,竟是意外的清甜可口。
「怎麼樣?好吃吧?」顧念邀功的看著他,小黑也揮著鉗子求誇獎。
「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果子了!」顧淵拍了拍顧念的頭,「阿念很棒,小黑,也很棒!」
顧念嘴角揚起,得意非凡,「那我們出發吧!」
小黑端坐在顧念的頭頂,舞著鉗子給顧淵指方向,在小黑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平安的走出了鬼域森林,顧淵回頭看著這個迷霧重重的森林,暗下決心,一定要解開這裡的秘密。
「阿淵,怎麼了?」
「不知道潮聲大哥他們出來了沒有。」那天晚上那麼多怪獸圍剿,多虧他們把自己推了出去,否則以他的修為早就成了那些怪獸的盤中餐了。
「小黑說,森林裡已經沒有人了。」
「真的嗎?」顧淵看著小黑,它明明連叫都不會叫,是怎麼告訴顧念的呢?
「真的!」顧念卻很肯定,「小黑都能帶我們出來,它能聽懂我們的話!我也能明白它的意思!」
這點倒也是有可能的,劍靈吸天地靈氣而生,顧念能讀懂黑尾蠍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好。」顧淵闊步向前,「那我們現在就去竹夏,參加登明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