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亡靈之地

從鬼域森林出來，顧淵的鹿角就從青色變成了粉色，還差一點就能變成紅色了，就可以進入竹夏等待采蘭了。

「想不到鬼域森林的難度級別竟然這麼高！」顧淵看著手腕上的刺青感嘆到，一個任務就抵別人十幾個任務，難怪這麼多人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往裡闖。

「阿淵，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做任務？」按照刺青的顏色，應該再打幾個怪就可以晉級了。

「咱們就往竹夏去吧，沿路隨手打幾個小怪，應該不成問題。」

「而且書上說，千度口的瀑布十分壯觀，正好順道去看看。」

「好。」顧念揉了揉眼睛，「那我睡會兒，到了叫我啊。」說著就鑽進了玉珏里，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顧淵輕輕按了按脖子上的玉珏，朝地上丟出一把劍，御劍術的心法他早就爛熟於心，今日就來試試能不能飛起來。他剛擺好架勢，口訣還沒念完，突然從旁邊草叢裡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人。

「救救我…」那人扯住他的衣擺，衣服上滿是泥污，甚是狼狽，「求求你，救救我。」聽聲音像是一個姑娘。

顧淵看了看周圍，也沒見著有人追她，費力扯了半天也沒能把衣擺從她手裡拽出來，只好作罷。

「有，有妖怪…想吃了我…」女子眸中帶淚，泫然欲泣。

「妖怪？」顧淵驚詫到，「到底是妖還是怪？」

那人許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顧淵本著普及妖魔鬼怪知識的念頭把妖魔鬼怪的來源和差別都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妖是妖，怪是怪，不可混為一談。」

那人見他一本正經的把妖怪的族譜都搬了出來，一連憋了幾次笑，終還是沒有忍住，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顧淵，想不到你原來這麼逗，哈哈哈…」還沒笑完她就覺得不妥了。

果然，顧淵開口問她，「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不知道啊…」裝傻充愣。

「你剛才明明說了顧淵。」

「我沒有，你聽錯了…」

顧淵顯然是不信，女子似是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捋了捋頭髮，正色到，「是，我認識你。」

「你到底是誰？」顧淵自幼長在極微霖墟，外面的人不可能認識他。

「唉…」女子微微蹙眉，「不瞞你說，是常曦君派我來保護你的。」

「我師父？」顧淵持懷疑態度。

「正是。」女子點點頭，一副為難的樣子，「本來妙如姑姑是讓我尋個身份，留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暴露了。」

外人或許知道神詭宗宗主常曦君，卻一定不知道妙如姑姑，顧淵不疑有他，開心得像個孩子，「我就知道師父不會不管我的。」

「清歡。」女子一甩頭髮，自我介紹道。

「顧淵。」

兩人相視一笑。

「你這把劍是……」清歡指著地上的鐵劍，方才他似乎站在這上面來著。

「哦…」顧淵訕笑著把劍撿起來，「不…不小心掉了。」

清歡理了理頭髮，用髮帶紮好，也不拆穿他，「我來帶你吧。」

顧淵的輕功確實天下無敵，可比起御劍飛行來，就差遠了。既沒有御劍飛行持久，也沒有御劍飛行飛得高，更沒有御劍飛行帥氣。想當初遇到飛驢，如果他會御劍，就不會逃得那樣狼狽了。可惜，任何仙法他都無法修鍊。

「馬上就到千度口了。」清歡的御劍術算得上爐火純青，平穩不說，速度也極快，不消半柱香的時間，就飛到瞭望川，千里瀑布，古鹿分流。

古鹿河流經千度山，在望川郡的西部一瀉千里，形成壯闊的千度口瀑布，是為鹿洲一大奇景。

尚在雲端就已經能夠聽見奔騰的水聲，如千軍戰鼓不息，如萬馬奔騰咆哮。

「好像有點不對勁。」清歡壓低了劍身，雲層很厚，看不清楚下面的情況，只是純白的雲朵上隱隱飄著几絲黑氣。

隨著高度下降，千度口瀑布逐漸展現在眼前，水流從千度山傾瀉而下，水聲如雷，激浪生虹，萬里白潮如天河高掛，萬千水汽似春雨綿延。最後，清歡把劍停在了懸崖邊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可以近距離的觀賞瀑布。

「阿念，我們到了。」顧淵手指輕輕點在玉珏上，聲音溫柔。

清歡聞言心裡一驚，「你在，跟誰說話？」

很快一個白色的影子出現在眼前，代替了顧淵的回答。

「這是顧念。」顧淵給她們兩介紹認識，「阿念，這是清歡。」

顧念歪頭一笑，「你好。」

清歡身子一僵，木訥的說了聲，「你好。」

「拔地萬重青嶂立，懸空千丈素流分。共看玉女機絲掛，映日還成五色文！」顧念被眼前壯闊的瀑布震撼了，「千度口瀑布，果然名不虛傳！」

顧淵單手護著她，「小心點兒。」

「我們下去看看。」顧念指著瀑布下方水花四濺的深潭，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顧淵攬住她的肩，「好，我們這就下去。」說著便將她打橫抱起來，腳下一點，翩翩然落下，顧念雙手扣著他的肩膀，側臉倚在他的胸口，風吹起她的髮絲撓在臉上，還有淡淡的香味縈繞鼻間，顧淵第一次覺得輕功比御劍術好。

顧念從他懷裡跳下來，不自覺的紅了耳根，撲面而來的水珠降下了她面上的紅潮。顧淵也沒好到哪裡去，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方才他只是下意識的舉動，事後也自覺不妥，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顧念轉頭佯裝欣賞瀑布，極目上眺，竟不見瀑布的源頭，直如白練懸空，千仞直下，雷奔入江。

「阿淵，你看那裡！」玉簾之側，峭壁之下，若隱若現的一個山洞入口。

「難道這瀑布後面還有玄機？」

「我們去看看吧？」顧念眨著秋水般的眼睛，很是俏皮可愛。

「別去，裡面有古怪。」清歡拉住正要跳起來的顧淵，阻攔到。

「阿淵？」顧念扭頭看他，卷翹的睫毛上掛著細密的水珠。

「沒事兒，去看看也無妨。」顧淵不忍掃了她的興緻，再加上他此行本就為了參加登明大會，遇到妖精怪物還正中下懷呢。

顧念拍手歡笑，一個瞬移就到了山洞口，遠遠的跟顧淵招手，顧淵趕緊跟了過去，清歡無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山洞裡黑漆漆、濕答答的，聞著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潮濕粘膩的味道，令人很是不適，而顧淵一到了黑暗的地方就什麼也看不見了，趕緊抓住顧念，不讓她亂跑。

「這裡面什麼也沒有，還是出去吧。」

「你聽，有水流的聲音！說不定裡面藏著一個世外桃源呢！」顧念卻興奮異常。

顧淵偏著腦袋仔細聽了聽，確實有水聲，可也難保不是外面瀑布的聲音。

山洞幽深，通往未知的地方，清歡抱緊了自己的胳膊，洞穴里陰風陣陣，越走越冷。自從顧念出現后，她就一直盯著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還是晚了一步。

前方似乎有亮光，兩人加快了步伐，顧淵也變得激動起來，「說不定真的有桃花源！」

出了山洞，眼前豁然開朗，不過卻沒有阡陌交通，也沒有雞犬相聞，更沒有怡然自樂的外人，只是一大片青青草地，開著各色不知名的野花，蝴蝶翩翩，清風徐徐，讓人心曠神怡。

顧念飛奔下去，驚起飛蝶無數，飛絮漫天，「這裡好美啊！！」白色的紗裙隨著她的奔跑揚起好看的弧度，似乎她也變成了花海里的蝴蝶，蹁躚舞蹈。

「阿念，跑慢點，等等我！」顧淵跟在她身後，滿臉笑意，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看到她開心自己也笑意滿懷，什麼煩惱都不見了。

清歡遠遠的看著在草地里嬉鬧的兩人，恨意幾乎填滿了她的胸腔，連呼出的氣都帶著灼熱的憤怒。

「啊...」只聽得顧念一聲尖叫，草地上就失去了她的蹤影，「阿念，阿念！」顧淵本就離她不遠分，飛撲上去也沒能拉住她。原來半人高的草叢裡藏了一個洞穴，顧念不小心踩空，掉了下去。清歡冷眼看著，那表情似乎在說，掉進去摔死了才好呢。

「阿念！你沒事吧？」顧淵趴在洞口喊道，除了迴音，根本沒人回應，他立刻就準備跳下去，卻被清歡攔住了，「底下有妖精，你對付不了它。」

「那我更要下去！阿念還在裡面呢！」顧淵用力掙脫她。

清歡的臉色變了幾變，終還是壓下了心中的不快，「那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好。」清歡畢竟法力高深，有她在，救出阿念就更有勝算了。

洞底有些陰暗，顧淵試探的喊了兩聲阿念，依舊沒有人回答，洞穴里盤根錯節的，樹根爬滿了整個洞壁，清歡全身警惕，這個妖精不簡單。

「小心，很有可能是樹妖。」廣闊的草地上，連一棵小樹苗也沒有，怎麼會出現樹妖？可眼前的現實卻又擺明了是樹妖的巢穴。

顧淵心頭著急，哪裡顧得上清歡的警告，「阿念！阿念！」

他們行得匆忙，都沒注意到身後的樹根不斷的延展，隨著他們的步伐塞滿了整個洞穴，就在他們剛踏過洞府的門檻，聽得阿念喊到，「阿淵！別進來！」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一條小臂粗的樹根「啪」的打了過來，清歡抓住顧淵往後退了幾步，堪堪躲過，身後的樹根潮水般湧來，清歡長劍一揮，暫時砍出一塊空地來。

「阿念！你怎麼樣？！」

退到了通道里，就又聽不見顧念的聲音了，顧淵急切的又想要衝過去，被清歡一把拉住。

「你沒有仙法，是打不過它的！」清歡把自己的佩劍塞給他，「秋韻能幫你對付這些老樹根，我去救她！」

「可是…」顧淵不放心。

「別動！不然我打暈你，把你抗出去，不管她了！」清歡指著他邁出的左腿，威脅到。

顧淵心急如焚，也不得不留在原地，清歡走進去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洞穴比通道里更加的寬闊明亮，洞壁上全被樹根填滿，其中的縫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鬼魂，或張牙舞爪，或痛哭哀嚎，或猙獰可怖，它們似乎被樹根束縛住，掙扎著卻不得自由。

「這…這是…」

「這裡是亡靈冢，這些樹根是禁錮亡靈的陣法。」顧念也被樹根綁在牆上，身體幾近消散。顧淵和清歡都是人類，所以這些樹根沒有傷害他們，然而顧念是靈體，與亡靈的氣息相近，所以她一靠近便被抓進了洞穴，「你趕快帶阿淵離開這裡！這裡是陣眼，受到攻擊它會啟動自我保護機制，你們也會被困在這裡的！」她一直能聽到顧淵在叫她，她也一直回應，但是這裡似乎還有結界，她的聲音無法傳出去，也是在他們踏入洞穴的瞬間，她的警告才傳達給他們。

清歡一聲不吭，她倒是想走，可顧淵不肯啊！指尖生出一道光劍，兩三下便砍斷了束縛住顧念的樹根，但是很快新的樹根又長了出來，再次將她捆住。

「不要動這些陣法！」顧念急得大喊，「若是破壞了陣法，這裡的亡靈被放出去，對外面的世界將會是場災難！」

「不要管我了，你們趕快離開！」

清歡卻並不領情，冷冷說到，「你要是勸得了他離開，我沒意見。」

牆上的樹根錯綜複雜，誠如顧念所說，這裡是亡靈冢，陣法乃是普光明王一炎神君親自結的，普天之下恐怕無人能夠破陣。清歡嘗試了幾種破陣的法術都奈何不得它，還反而令得樹根越來越多。

她本來也不想救她，如果任由她死在這裡，顧淵也怪不得她，清歡這樣想著，手上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眼瞅著顧念就快要化作一團煙散了。縛靈陣鎖的是鬼魂，靈體遇到，只會煙消雲散。

顧淵在外等了許久，實在沒耐心再等下去，提著秋韻便沖了進去，清歡手上一頓，加大了法力的輸出，顧念看著他，卻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阿念！」顧淵見她如煙霧般虛無，那些樹根纏在她身上，攫取著她的活力，顧淵便覺得心臟像是被石頭打中，悶悶的，疼痛難當。揮著秋韻便是一頓亂砍，說也奇怪，清歡各種術法都砍不斷的樹根就這麼被顧淵胡亂砍斷了，顧念輕飄飄的落下來，顧淵趕緊把她接住。

「阿念…」

「別…破壞陣法…」顧念話剛說完，便暈死過去，化作一縷青煙飄進了他胸前的玉珏里。

顧淵握緊了玉珏，滿面怒氣，「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妖精敢這麼放肆！」

秋韻劍氣如虹，斬斷了牆壁上無數樹根，在石壁上留下一道道長長的划痕。

「別衝動！」清歡按住顧淵，「這裡沒有妖精！這裡是亡靈冢，不能破壞陣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獲得自由的鬼魅亡靈凄厲的笑著，伸長了手臂想要抓住他們，而身後的出口已經被樹根封死，前有亡靈，后無退路。

「它們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兒！」縛靈陣縛的是亡靈，對普通人本來是沒有傷害的，但是他們闖入了陣眼，又揮劍破壞陣法，亡靈冢啟動了自我保護機制。

「現在怎麼辦？」顧淵深悔剛才魯莽衝動。

「這是縛靈陣，用於鎮壓亡靈的，如果被破壞，鬼魅現世，會有大災難的。」清歡用秋韻在地上畫了一個符咒，鬼魅不敢靠近，尖銳刺耳的哀嚎聲此起彼伏，讓人好不難受。

鹿洲的輪迴在幾千年前被突然打斷，亡故生靈的魂魄無所依歸，在世間為非作歹，造成了鹿洲生靈塗炭，幾乎毀滅。後來一炎神君降世，設下縛靈陣將亡靈封印在亡靈冢，據說鹿洲共有九個亡靈冢分部在各處，歲月流轉，漸漸的隱沒，無人知曉它的所在，但卻一直為鹿洲的安寧默默付出。

「一炎神君當初設下這個法陣，可有預想過會有普通人困在這裡？」最初的亡靈冢並不像現在這樣隱秘，如果有人誤入，難道要被活活困死嗎？一炎神君普救天下，應該不會完全不留出路。

「一炎神君有沒有留下出路，我不知道。不過眼前這種情形，我們必須要先安撫住這些亡靈。」亡靈們脫離了縛靈陣，那麼陣法會自覺的加大鎮壓的力度，將它們重新收押，對於清歡他們來說，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你們修仙難道沒有學習如何超度亡靈？」

「鹿洲的輪迴之道早就不存在了，超度的術法也就不存在了。」亡靈超度總要給亡靈一個去處，現實卻是生靈死後靈魂被束縛在亡靈冢永世不得自由，所以才會有這麼多追求長生不老，羽化登仙的仙門世家。

顧淵想起師父曾經交給他超度亡靈的經文—靜心咒，或許此刻能派上用場，「清歡，我有辦法了。」

清歡按照顧淵的指示，盤腿坐在地上，雙手變換結成一個伽印，隨著經文從她口中念出，那些亡靈全都痛哭起來，聲音悲慟刺耳，整個洞穴都震動起來，泥土石塊簌簌落下，清歡胸口一陣撕裂的疼痛，滿口腥甜的味道，雙手顫抖，無法再堅持下去。

「噗…」清歡撐著地面，吐出滿滿一口鮮血，那些亡靈嗅到血的味道瞬間瘋狂起來，長長的觸手在空中亂舞，貪婪的嗅食著地上的污血，發出「嘖嘖嘖」的滿足之聲。

「清歡！你怎麼樣？」顧淵扶著她躲在角落，這個經文明明是超度的，怎麼反而似乎激怒了他們，這也太奇怪了。

清歡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沉聲到：「我沒事，經文蘊含的法力太強，我的修為無法運轉。」說著又猛咳了幾聲，喉頭湧出一股腥味，清歡生生把它咽了下去。

「不然，你來試一下。」

「我？」顧淵面露難色，他的體質無法研習修仙之術，既然經文需要強大的法力來催動，他一個毫無根基的人又怎麼可能辦得到，可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姑且一試，「好，我試試看。」

顧淵雙腿交疊，左腳勉強壓住了右腳，兩邊膝蓋高高的翹起，重心不穩的坐在地上，雙手撐地把屁股往後挪了一點，才勉強坐好，閉上雙眼，雙手結伽，口中念念有詞。

清歡看到他周身發出柔和的光芒，這些光化作光點，一點一點的落在那些亡靈身上，漸漸的充盈了整個洞穴，光線穿過密織的樹根，整個通道里也光亮一片。

鬼魅停止了瘋狂的舉動，安靜的縮回牆面，那些被砍斷的樹根恢復生機，而且比剛才更具活力，很快就爬滿了整個洞壁，通道里的老樹根慢慢退去。

光芒溫暖祥和，清歡感覺自己似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心胸豁然開朗，全身都輕盈無比，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安逸舒適。

顧淵睜開眼睛，發現所有的鬼魅都消失了，通道里堵塞的老樹根也全都不見了，大喜到：「清歡！我做到了！」

卻見清歡半眯著眼睛，一副痴醉模樣，趕緊點了點她的肩膀，「清歡？清歡？」

清歡被他嚇得猛的站了起來，「我，我怎麼了？」

「你剛才，好像喝醉睡著了……應該是做了美夢吧，一直在傻笑。」

清歡下意識的摸了摸唇角，表情突然變得冷漠，一聲不吭的往外走。

「哎，我剛才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啊。」

直到出了洞穴，清歡還是一言不發，顧淵也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尷尬，他也不知道就那麼一句話就惹她生氣了。正當顧淵躊躇的時候，清歡卻突然笑了起來。

「瞧把你嚇得…」清歡的眼角都笑出了淚來，可顧淵覺得她這淚分明是因為剛才哭過。

顧淵見她隱瞞，也不好拆穿，「唉…你不生氣就好，可把我嚇死了。」

清歡抹去眼角的淚花，「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取笑我。」

「不敢，不敢。」顧淵趕緊認慫。

「咦，那裡原先是有樹的嗎？」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長著一棵茁壯的小樹苗。

「好像沒有吧。」顧淵疑惑的看著那棵樹，方才分明是只有一片開闊的草地啊。

「那是綠桂樹。」顧念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虛弱的趴在玉珏上，飄渺的如一縷青煙，「亡靈冢歷經幾千年，亡靈只增不減，縛靈陣早就不堪重負了。」

「阿念，你感覺怎麼樣？」顧淵小心的摘下玉珏捧在手上，「你現在靈體虛弱，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

「我沒事。」顧念搖了搖頭，小黑從玉珏里爬出來，雄赳赳氣昂昂的在他掌上爬行，見到清歡立刻舉起兩隻大鉗子，豎起尾巴，示威似的看著她。

「阿淵，是你剛才施法，才令得綠桂樹重生，還亡靈冢一個安寧。」

「我有這麼大的本事？」顧淵很是懷疑，「說不定這次只是運氣好罷了。」

「不，不是運氣。」出言反駁的卻是清歡，「靜心咒非普通的法咒，常人根本難以操控，你毫無修仙根基，卻能順利的安撫亡靈，連綠桂樹都重生了！這絕非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那你們說，為什麼我無法修鍊呢？」

「這……」顧念無法回答他。

「所以說，真的就是運氣！」顧淵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想起臨行前妙如姑姑說的成就，她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能取得大成就呢？

「好了，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我的刺青已經變成紅色，可以到竹夏了。阿念，你再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好。」顧念經此一遭，元氣大傷，好不容易通過玉珏漸漸恢復的身體又被打回了原形，甚至比原先還不如，連靈體也無法維持，只能待在玉珏里修養。

「讓我幫你戴上吧。」清歡從他手上取走玉珏，戴到顧淵的脖子上。

顧淵被她突然的動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怎麼……」

清歡大大咧咧的說到，「看你笨手笨腳的，也不怕把你的阿念晃暈了。」

顧淵還待說什麼，清歡一擺手，搶先說到，「不用謝。」

從瀑布後面出來，清歡便向顧淵辭行，「我還有其他要務需要處理，就此別過。」

「唉，你不是說師父讓你跟著我保護我嗎？」

「此去竹夏，沿途都是天鹿宗的地盤，妖魔不敢作祟，待我處理完事務，在竹夏匯合吧。」清歡說完深深的看了顧淵脖子上的玉珏一眼。

「那行吧，你注意安全。」顧淵摸了摸玉珏，輕聲到，「阿念，咱們出發吧。」

清歡踏上秋韻，飛上了雲端，看著顧淵的身影逐漸模糊直至消失，她才攤開右手，掌心躺著的竟是顧淵的玉珏，清歡趁著給他掛上脖子的時候掉了包。

「對不起，顧淵，我不能讓她再跟著你。」說著朝方才的亡靈冢飛去，「等到了竹夏，我們再重新開始吧。」

清歡的表情冷漠而殘忍，玉珏從她的掌上滑落，墜入無底的深淵，縛靈陣會將她束縛，蠶食掉她的靈體，這世上不會再有顧念這個人，而她自己，會以全新的身份出現在顧淵面前，一直陪著他，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