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反抗

宋辭想出來的辦法非常普通，也被用爛了的。只不過操作起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那就是裝死。

在許多小說裡面，都會有一種能夠讓人假死的葯。人吃下去以後，會在一定時間內，終止一切的身體機能，讓人誤以為他死了。過了那個時間點，那人又會蘇醒過來。通過這樣的方法，來擺脫想擺脫的困境。宋辭也選擇了這條路。不過，她並不准備去尋找，什麼傳說中的假死神葯。因為，在這個時代即便有這種葯，也不是被困在這裡的她能夠尋找到的。

宋辭想要利用的，是西施的病。

西施生來就患有心疾，也就是心臟病一類的病。在這個時代，這絕對是不治之症。醫官也說過很多次，得了這樣的病，是很容易死的。只要西施死了，她再怎麼漂亮，再怎麼出色，留著她也沒用。

只不過，計劃是計劃。實際上，這個看似可行的方案，想要實施起來也很困難。裝死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弄不好很容易就弄假成真，直接去世。而且就西施這個身體情況，真的很難操作。

宋辭也是猶豫了很久，才選擇走這一步的。其他的方法，風險不一定比這個方法小。而且逃離之後，後續的問題，比這個方法多得太多，很難處理。裝死就不一樣，只要西施死了，世界上就不會存在這樣一個人，一切加在她身上的枷鎖和困難都會消失。那麼宋辭就獲得了自由，不會再受到西施身份的束縛了。就因為這個原因，宋辭才選擇鋌而走險，走這麼一步十分危險的棋。

想要科學地裝死，是絕對離不開醫藥知識的，因此宋辭才要藉助西施的病。西施有病在身，醫官必須時常來看她，宋辭才能藉此獲得藥物和醫藥知識。不過，醫官所帶來的葯，肯定跟裝死沒什麼關係。宋辭當然也不是想要從醫官那裡獲得什麼裝死的葯，那是不可能的。相反，她想要獲得的，是能夠緩解西施病情的葯。

現在，西施對越國來說非常重要。無論給西施看病的醫官，還是給西施用的葯，都是越國現在能拿出的最好的。宋辭必須要藉此機會，來積攢那些珍貴的藥品。並且，她還要儘可能多地從醫官那裡多了解西施的病情。宋辭可不想費了半天勁，還沒成功就中道崩殂。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養好身體是第一要務。除此之外，宋辭還藉此機會，向醫官獲取更多，關於這個時代的各種醫療和疾病的知識。

準確來說，宋辭想出的方法，不是直接裝作心疾發作而亡，而是想假裝自己得了傳染病，不治而死。因為心臟停止跳動、沒有呼吸、體溫，這些是很難裝出來的，宋辭可搞不定。但是，得了傳染病後的那些病症，是比較容易裝的。例如，感染瘟疫、天花、麻風、肺結核等等，不是身體上有什麼奇奇怪怪的瘡疤傷痕，就是整天咳嗽、吐血之類的。這可比沒有呼吸、體溫，要容易裝得多了。

除此之外，傳染病之所以為傳染病，是因為它有極強的傳染性。只要西施是因為傳染病而死的，就沒幾個人敢上前來，對她的身體檢查個不停，看她到底是真的死了還是沒死。到時候，他們就會像送瘟神一樣，趕緊把西施處理掉。

在那個時代，人們並不會把因病而死的人火化。即便是得傳染病的人，他們也只是把屍體集中起來，找一個妥當的地方，挖深坑埋掉。宋辭要的就是這個機會。因此，她在盡一切的可能，收集著這個時代的醫藥知識。

說來也是天助宋辭，負責給西施治病的醫官，擅長的就是治療各類傳染病。說是治療也不太恰當，應該是處理和斷絕各類傳染病。因為之前和吳國打了很多年的仗，越國已經出現過大範圍的瘟疫。

這個醫官當然治不好瘟疫，不過他也積累了不少經驗。最有效，也是最殘酷的一條，就是當有人感染了瘟疫之類的傳染病之後，第一時間就把他嚴密隔離起來，斷絕別人和他的接觸，讓病人自生自滅。等病人病死後，把屍體深埋掉。

這個醫官不知道，已經眼睜睜看著多少越國百姓斷送性命。當然，也因為這樣，他保住了更多越國百姓的性命。對此，宋辭也不評價什麼。無論是醫官也好，百姓也好，他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若是上位者，也就是越王勾踐，不因為自己的權欲，去和吳國打了那麼多場仗，還間接讓吳王闔閭因為他而死。夫差和吳國，也不會跟越國結下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因為這樣的原因，對勾踐也好，夫差也好，宋辭都沒什麼好印象。對他們的雄圖大志，稱霸野心更沒半點興趣。

就在宋辭積極準備著的時候，有兩件意想不到的事，打亂了她的節奏。

第一件，是越女鸞玉和越國士兵私奔的消息。這事其實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被勾踐徵召到這裡的越國姑娘，到了這裡很久之後，才被告知將來要做的事情。儘管勾踐已經通過種種威逼利誘手段，讓很多姑娘們，或主動或被動接受這件事情。但也有極少部分的姑娘，仍然抱有一線希望，不想要背井離鄉，去吳國為越國犧牲自己。

這其中就有一個叫鸞玉的姑娘，她才十七歲，長得非常美。在這些越國姑娘中，算是非常拔尖的。宋辭對她的印象也非常深刻，因為鸞玉總是在被洗腦的時候，提出很多反對的意見，顯得和那越國姑娘們格格不入。哪怕那些人用她自己和父母親人的生命來威脅她，她也不就範。很多姑娘們都勸她，也有一些說她很自私。為了自己，不顧大局，不顧國家，不顧越國百姓，還不怕連累到自己的親人。

面對這些勸誡，鸞玉有一句話，令宋辭印象非常深刻：「你們讓我救人於水火，誰來救我於水火？」

宋辭非常欣賞，也非常佩服她。對於這個時代的一個普通鄉村姑娘來說，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能夠不讓她佩服？所以，宋辭也曾經多次，在暗裡幫助過那姑娘。

宋辭總有一種預感，若是在這群人中，會有人選擇不顧一切地逃離，除她之外，就一定是這個叫鸞玉的姑娘。只是她沒有想到，一切都來得那麼快。快得還沒來得及反應，鸞玉姑娘的生命之火就已經泯滅。

鸞玉和那個越國士兵之間的故事，其實也是一個十分俗氣的故事。

兩人本是青梅竹馬，自小就情投意合，互許終身。後來，吳越大戰，越國士兵應越王勾踐之召，上了戰場。戰敗歸國后，作為越國僅剩的一些士兵，他被越王勾踐帶到了深山，秘密訓練。然後，多年來音信了無的兩個青梅竹馬就重逢了。

儘管勾踐有嚴令，不準在外圍的越國士兵，接近那群即將走上命定悲劇的越國姑娘。但是，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處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壓力下，情竇初開的姑娘們和血氣方剛的士兵們，又怎能不擦出一些別樣的火花呢？一段時間后，許多越國姑娘都和士兵暗中有了來往。更何況，那一對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人呢？

在經歷過無數戰敗之後，那個越國士兵早就喪失了當年的雄心壯志。他也已經早就對勾踐所描繪的幻境破滅，昏昏碌碌地活著，準備哪天在戰場上，一了百了。誰曾想，在如此絕望失敗、痛苦彷徨的時候，他又和曾經的戀人重逢了。

有什麼比一對戀人，在此情此境中重逢，更幸運，又更不幸的事情呢？

在得知戀人將要被送到吳國去后，那個士兵的痛苦更是翻了幾倍。一直以來，想要反抗卻苦無辦法的鸞玉，也十分痛苦。於是，一對絕望的戀人，在絕境之中，便作出了一個絕望的選擇來：不顧一切的逃離。哪怕失敗被殺，只要能夠死在一起，也好過天各一方，永遠分離。

他們兩個的事情，當然以失敗且悲慘的結局告終。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的事情早在姑娘和士兵中間傳開。負責訓練事宜的官員，早就對此有所防範。因為，那個官員早在士兵之間，安插了許多自己的眼線，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因此，兩人一有所行動，就已經處於天羅地網之中了。如宋辭所想，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想要逃走，難於登天。兩人還沒逃出第一道關卡，就被人抓了回來。沒等去抓他們的士兵回去上報，鸞玉和那個士兵，便雙雙跳崖而死。他們跳崖的時候，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彷彿半點都不願意再分離。

事情傳到姑娘們的耳中時，儘管平日對鸞玉有些不理解和看不起，傷心和悲哀的氣氛還是感染了所有人，姑娘們都哭成一片。她們哭得正傷心的時候，這件事所帶來的連鎖反應立馬就來了。勾踐夫人帶著她手下的女官們，深夜前來姑娘們的住所，毫不留情地展開了搜查，把她們的住所和私人物品翻了個底朝天。

宋辭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來搜查她的人已經包圍了她的院子。一直以來對宋辭虎視眈眈的勾踐夫人，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要是宋辭沒什麼，那肯定就萬事大吉，可偏偏宋辭有，並且，還是大大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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