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哪就到了這個地步,這些個老臣頂多是嚴厲一些,即便真有弄權的心也不可能真的明目張胆地謀害皇嗣,文人重名聲勝過性命。

這內侍瞧著可憐也不過是來試探貴妃的態度,順帶著,說得慘一些也算是讓貴妃出了口氣。

不過他那小皇弟這兩天大概也是真不好過,聽這內侍的意思這兩日七皇子都在崇政殿聽他們議事。

一個三歲孩子,他甚至還不懂死亡的含義,便接連了沒了父母,如今又被拘在那深殿聽一幫老頭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趙琛看著地上的人,半晌未語,內侍心中忐忑,哭聲漸漸停歇,莫不是弄巧成拙遭了公主厭棄。

殿內安靜下來了,趙琛才出聲:「常侍請起。」

內侍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便也摸不准他的態度,但對著公主他不知為何有些懼意,趙琛要他起來,他不敢再跪著。

起身之後他恭順道:「謝殿下垂憐。」

貴妃有幾分驚詫:「琛兒?」

趙琛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對內侍道:「娘子如今不便出柔儀殿,七哥若有什麼事,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內侍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再三拜謝方才離去。

外人走了,貴妃便揮退了殿內伺候的人,他們行禮之後便都退出去,只餘一個葉娘。葉娘不輕不重地告了個狀:「殿下回來了,這起子人才算是聽話了些。」

貴妃喚她一聲,葉娘請罪:「是奴婢多嘴。」

她便在一旁為兩位主人點茶,趙琛嘆了口氣:「今後再不讓娘親受委屈了。」

「七哥且年幼,不知要多少年方可成婚親政,如今宮務都是內官打理,內官說到底是宮中掌事伺候人的,長此以往怕是不妥帖。」

「琛兒是說……」

「您如今是宮中位份最高的人,過幾日睿王妃若是進宮來求,您應下便是。」

睿王是大宗正事,協領宗室事務。崇政殿裡頭,七皇子迷迷瞪瞪地聽太師等人與大宗正司商議了三日,終於有了章程。

這幾日他們爭論最多的無非是如何處理淑妃,她畢竟是新帝生母,若真抄家沒族只怕將來皇帝忌諱,如今做這決定的怕是都得不了好。

母弒君,名聲也不好聽,只是也不可輕饒,最後便由大宗正事拍板,貶斥奪爵三代不得入仕。

幼主繼位,註定無法親政,於朝臣而言,至高無上的權柄就在眼前。

這對宗室而言不是什麼好事,自然要想法子制衡一二,可大楚宗室都不過是名頭好聽身份高,沒什麼實權。

眼下是輔政大臣好定,攝政王難尋,思來想去最合宜的竟是太后攝政。

朝中之事,薛太師能做主,皇室的事,是國事也是家事,他拍不得板。睿王妃遞了牌子求見貴妃。

她坐下不久便說明了來意:「如今官家不在,朝中諸事倒有薛相公和諸位大人,咱們家也該有個章程,我知你素來與齊氏不睦,如今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嬸娘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我素來不喜庶務,亦不通政事,在家中連字都不認得幾個的,協理宮務還說得過去,如何理政?」

這就是胡話了,貴妃未出閣前不是什麼名滿京城的才女,那也是大家閨秀,專門請了先生念過書識得字的。

睿王妃聽她這樣說便知她是自有主意,問道:「依娘子之見當如何?」

「我琛兒自幼跟著他爹爹在書房頑,硃批也是寫過的。」

睿王妃來之前便想過貴妃或許會推脫一二,她捧著些便是了,誰能不愛權呢?便是不愛權,那至高無上的尊榮,當真有人能拒絕?

如今聽貴妃的意思竟是要讓公主理政。硃批不硃批的她是不知道,但這是說出去,未免過於荒唐,她下意識反駁:「這如何使得?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哪裡懂這許多。」

「他年紀雖小些,跟在他爹爹身邊耳濡目染許多年,官家又素來縱著他,琛兒在蘇州呆了幾年,論見識也要遠勝咱們這些內院婦人。」貴妃看著睿王妃,不急不緩的,「如嬸娘所言,我若可以,琛兒自然做得更好。」

「不妥,不妥,」睿王妃搖頭,「太后攝政自古便有,是有舊例可依的,公主如今也有十七了,出降便是這兩年,駙馬不得干政,沒道理竟叫公主幹政。」

「如何沒有舊例,理宗在時秦國長公主參政,嬸娘竟忘了?」

睿王妃自然不可能忘,且不說秦國長公主那些經濟營生從後院女子手中掏了多少錢去,便說她當年臨朝,可不單單是參政,她還當過開封府尹,破了不少案子,在民間亦頗有聲望。

開封府尹大半時候是太子兼任,理宗只此一女,不少人都說,理宗這是要立秦國公主為儲君。

理宗也確實是有這個意思,只是君臣僵持不下,又恰逢契丹人大舉犯境,口出狂言,道:「楚室沒了男人,叫一個女人騎到了頭上。」

如此朝臣更是堅決反對,甚至不惜以死相挾,理宗不過略略提及此事,朝上便有三人觸柱,理宗不得不歇了心思,從宗室過繼了先帝。

理宗駕崩之後,秦國長公主便自請去蜀州,她是理宗唯一的子嗣,先帝為了面子也要應允,到如今秦國公主在蜀地也是人人稱頌。

睿王妃一時沒話說,當初秦國公主入朝,不知多少人極力反對,即便如今境況有些不同,西平公主只是攝政不會繼位,朝中反對的聲音只怕也不會小。

她猶豫道:「將來娘子垂簾臨朝,母女相親,若有什麼難以決斷的,公主沒有不幫的道理。西平畢竟年紀小,怕是鎮不住。」

貴妃面色冷了些,不欲多言,端茶輕啜一口,卻沒有放下茶盞,這便是她的態度了。

七皇子生母已去,先帝餘下的妃嬪中,貴妃位份最高,太后自然只能她來做,她不肯理政,誰又能逼她。

宗室決計不可能看著一干「外人」把控朝政,說到底,這天下還是姓趙的,睿王妃嘆口氣:「娘子的意思我知曉了。」

「有勞王妃。」

*

聖上駕崩的消息公開,寺觀鐘聲長鳴,一夕之間,整個東京城上下縞素,舉國皆哀。先帝走得突然,大殮生生拖了幾日,如今靈堂設好,宗親重臣紛紛前來弔唁,靈堂內哭聲沒有斷過,到了夜晚才算是安定下來。

七皇子要在靈堂守三日,趙璟才多大,晚間便開始大哭不止,乳娘怎麼哄都哄不住,睿王等族親就更不行了。

無論怎麼被寄予厚望,趙璟也不過三歲,他不知道自己肩上承擔的是整個江山,他只是在某個瞬間忽然明白了,再也見不到爹爹和娘娘了。

今日這一幕到了史官筆下大約不過寥寥數筆:武宗崩,上慟之。

小皇子的哀傷卻是實打實的,他哭了許久才停下,趙琛走過去,從乳母手中接過他:「璟哥兒認得我么?」

到底是小,趙琛一打岔,他便忘了自己在哭什麼,趙璟眼皮哭腫了,睜大眼瞧他,而後搖搖頭,開口帶著濃濃的鼻音:「你是何人?」

「我是西平公主,是你姐姐。」

聽到西平公主,趙璟便脫口而出:「六姐姐。」

趙琛有些詫異:「璟哥兒知道我?」

「爹爹常說。」

趙琛看了一眼靈柩,情緒複雜,生在天家,親情中摻雜了太多其他東西。平心而論,先帝對他不可謂不好,事到如今誰都不曾料到,這事兒真要說起來還是他和貴妃的責任大些。

活了兩輩子了,趙琛自認還算豁達,輕輕嘆了口氣,就這樣吧,守著大楚江山好好護著弟弟長大,順便,也算是自保。

大殮之後靈柩遷入攢宮,只待皇陵完工出殯。七皇子又回到崇政殿,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雙腳碰不到地面,就懸在空中晃。

薛太師忽而看向他:「殿下。」

這幾日趙璟已經被說了許多次要注意儀態,他仍舊不知道什麼叫儀態,但知道少說話是沒錯的。

他立時便不動了,大大的眼睛里盛滿了困惑,不聲不響看著薛太師。

薛太師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殿下可是有話要說?」

他們現在商討的是大行皇帝的陵寢建造事宜,以及之後的喪儀和新君的繼位大典。

趙璟不過三歲,連他們在說什麼都聽不明白,能有什麼話說。被這麼多人盯著,他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小幅度搖了搖頭:「無。」

太師又看了他一會兒才移開視線。

趙璟不敢再動,坐在椅子上又實在無趣,漸漸打起了瞌睡,起初是犯困打呵欠,漸漸的開始小雞啄米。

太師忽然提高了聲量:「殿下以為如何?」

殿下被他驚醒,茫然地看著他,薛太師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當擇日登基。司天監初擬了兩個日子,還請殿下過目。」

他說完便有人呈上奏摺,趙璟字都沒認全,太師的話也是一知半解,他的視線在殿中諸人身上一一停留,沒有一個是他認得的,最眼熟的要數前頭的薛太師

他兩眼茫然,門外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七哥年幼,太師若有什麼要問的,不若由我這做姐姐的代勞?」

趙琛一進來,崇政殿中涇渭分明地分作了兩撥人,以睿王為首的宗正司等人具起身見禮,眾文臣則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薛太師。

滿堂肅靜,只有趙璟不受影響,丟開看不懂的摺子,胳膊撐著椅子滑到了地上,跑過去抱住趙琛的腿,彷彿找到了為他撐腰的人,眼中滿是依賴:「六姐姐。」

趙琛抱起他,一眼掃過殿內神色各異的人,神態自若地步入殿中,向宗親們還禮之後,在內侍搬來的椅子上坐定。

面紗遮住了他下半張臉遮不住他含笑的眉眼,趙琛看向薛潤章:「薛太師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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