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灰色芒谷地帶
一隻鳥從那灘水潭裡撲弛著翅膀飛了起來。
接著周圍是一陣瑣碎的躁動。
「喂,那邊的那個人在幹什麼,過來!」呵斥聲就像是投進水池裡面的一塊石頭,引起了不愉悅的喧嘩。
可瞬間沒有人說話。
朱昊延就跟從睡夢中剛醒過來一樣,他愣是沒有搞清楚那陣子呵斥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倒確實被唬得愣愣的。
他站在原地,有半天的失神,好像忘了什麼一樣。
朱昊延這次回到鄉下是有點事情的,至於具體是做些什麼在開始的時候他自己也沒有完全搞清楚,就像忽然發生的事情一樣,沒有任何緣由,然而他又無法拒絕。
有風從另一個方向吹了過來,起先時候人們並不能從中察覺到什麼,可大多數時候,那些不被理解的事物最後才是全部的真相。
「最近還好吧?還長時間沒見,都長這麼大了!」朱昊延跟他妹妹說著話。
朱昊延的妹妹確實長大了不少,模樣都有些變化了,雖然還像開始那樣土裡土氣,不過也出落出了幾分雛形。
「還好,我看哥你好像又瘦了!」妹妹很體貼得和妹妹說著。
朱昊延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確實感覺骨骼好像有些突兀的樣子,平常風裡來雨里去,變得這般清瘦也很自然,只是他自己沒有明顯的體驗。
「奶奶還好吧。」朱昊延並沒有直接回答妹妹的話題,他轉了個話茬。
「嗯,挺好。」
「那就好。」朱昊延點了頭,然後掏出五百塊錢,「這錢你是收著,自己需要的時候用。剩下的錢我給奶奶,以後你錢不夠了就找她要。」
妹妹點了點頭,朱昊延摸了一下他的頭髮,「不過你也不要亂花,得用在學習上面,還可以給自己買幾件好看的衣服。」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了,不留任何痕迹。
朱昊延心頭好像莫名一驚,他跟想到了什麼似的,瞬間又恍惚了。
他進到屋裡看了自己的奶奶,奶奶確實年紀大了,朱昊延看著心頭略微心酸,他把要給奶奶的錢都一股腦給了她。
「這錢您收著,用在需要花的地方。」
聽著朱昊延的囑咐,奶奶聽懂了,她雖然上了年紀卻還沒有老眼昏花,所以很多事情都能掂量清楚。
朱昊延接下來就打算離開了。
他環顧了自己那曾經住過的近乎家徒四壁的房屋,一股說不出的念頭湧上了心頭,接著踱著步子走出去了幾步。
此時的朱昊延內心是複雜的,那種說不出的念頭愈發強烈。
最後他只是和自己的妹妹說了幾句,也沒有聊別的,於是動身就走了。
他還要回到那個大城市去掙錢。
時間過得飛快,就像影子一樣稍縱即逝間卻又留下了點什麼。
朱昊延捂住了自己臉,他鼻子酸酸的,好像有點想啜泣的感覺,但是在火車上的,他沒有露出任何具體表情。
天氣已然變冷了,只是那些恍惚的東西如同陳舊的影子一樣伴隨在他左右,朱昊延揮之不去。
「嗨,對著大地跺兩腳,管它剩下的東西有多還是少!」
朱昊延聽到自己內心彷彿有說話的聲音,那聲音忽遠忽近,讓朱昊延如墜夢境裡面。
他這個時候只好閉嘴了,確實沒有比閉嘴更好的選擇。
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朱昊延彷彿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他能聽到風的聲音,但是在那些風裡似乎又有揮之不去的夢魘一樣的存在。
朱昊延最終遺忘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一種近乎遺忘的方式,好像在回憶里沉淪。
「你還在說話嗎?」朱昊延像是以某種方式提醒著某個人,如同是夢中的人提醒著他一樣,只是朱昊延他搞不清最後的結局,好像是沒有結局的故事。
朱昊延在站點下車了。
他在站台上望著周圍的一切,忽遠忽近的距離里他看到了風餐露宿一般的人影,那是他眼睛里的假象,朱昊延心中清楚。
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又彷彿以記憶的距離回想起了什麼,那些事情已經不重要了,和不曾發生一樣,誰會在乎一些會被結局遺忘的故事了。
朱昊延笑了笑,他的臉上表情已經不自然了。
在朱昊延的心裡,使他難以忍受的事情往往有很多,不止那麼一兩件。
可大多時候,他會以極快的速度選擇性失憶,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狀態意味著什麼,反正無關痛癢,更接近假象。
光已經消失在了不遠的地方,很多事也不被回憶的,朱昊延心裡十分清楚。
他對著還有些冷的虛空吐了一口氣,接著就發現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很真實。
他只是覺得莫名得頭疼。
在朱昊延離開自己新近距離的地方,他看到了影子的厚度,那些虛無東西里被隱藏的痕迹。
世界彷彿划進了某個虛擬的圈子,朱昊延對著空氣繼續哈氣。
「我要賺很多錢,這樣就可以過上好生活了!」這樣一種頑固般的念頭鬼使神差一樣布滿了朱昊延整個周身。
接著他不久就變得安靜了。
是他的內心變得安靜,雖然他還有些其它話說不出來,可朱昊延很是安靜。
有些事情其實是離奇的,它們不似最開始的假象,可難以為繼的最後卻又有失意。
朱昊延回歸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就像他最開始的樣子。
雖然有些東西記不清楚了,然而在朱昊延內心深處卻有蠢蠢欲動的軌跡,如同某個時辰里不著邊際的影子,或者是幻想。
他陷入了幻想。
故事不像以前的故事,因為大部分人在隔著玻璃的幕布里觀望,最後還是一頭霧水。
朱昊延只是覺得莫名難過而已。
他站到了鏡子面前,看了看自己。
他整個人都完全虛脫了,在一次大力度的工作之後。
朱昊延並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那麼努力工作,就像他不明白自己真實存在的意義一般。
生活總是會給你開一個玩笑的,彷彿笑話。
這時的朱昊延已經離最初的那個自己已然變了一個模樣,他也知道這些。
「最近看你總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和他一起送外賣的那個哥們看出了朱昊延的不對勁,於是便問他道。
朱昊延哪裡有什麼事,他根本就沒事,只是在同事的眼裡是怪異的行為罷了,實際一點情況都沒有。
朱昊延笑了,但沒回答,他甚至沒有告訴對方自己沒事。
就在朱昊延還想轉身去做些什麼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背影好像不見了蹤跡。
灰色的光如同落寞的枝椏橫穿整個扭曲空間,那些「颯颯」作響的痕迹里沒有了背影。
好像有人遺忘了所有的東西,可是明眼人都能夠在窒息的悲哀中尋找到不一樣的存在。
其實很多人都不能夠明白那些。
於是有了影子。
在接近無限寂寞的光里,有人站了起來,它們是另一種不一樣的存在。
朱昊延笑了笑,他臉上的表情化成了無表情的生息。
很多人是拒絕相信自己的,只有少數人會認為那是真相。
在無從得知的背後,是難以為繼的現實。
有人試圖抓住機會,然而那些稍縱即逝的事物不像以前一樣,只有無窮的悔恨。
世界在另一個地方展開屬於它的一切,然後有了另一種故事。
結果是假像,可真相非同尋常。
有人失去了生命,可那些活下來的人卻不以為然。
誰能給予生命一件厚重的衣裳,恐怕沒有人能夠理解。
在那些無法取代自己的篝火城市裡,大部分人忘乎所以,所以沒有了後來的故事。
朱昊延覺得自己就像是城市的棄兒,他原本就和這座城市格格不入,最後剩下的只有陌生的逆襲。
他依舊活在這個城市,卻和這個世界沒有多大聯繫,他如同影子或者被生活打敗的人,沒有人記得他,就像他也忘了自己一樣。
差距是虛擬故事裡距離情節最遠的事物,在難以釋懷的瞬間就銷聲匿跡了。
朱昊延抬起自己頭的那剎那,他的眼睛有些暈,在他望向那些影子的時刻,他好像聽到了一種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窒息。
生活遠離了自己,而故事又在塵埃中落幕,一切都好像是假的一樣。
誰能相信那些殘存的呼吸是一個被人遺忘的光,只有光是假的,而其它一切是真的。
站到離車站最遠地方的時候,朱昊延知道自己要走了,他實在想不清楚還有什麼比自己那乖張情緒還要落寞的感覺,他覺得心累。
朱昊延挺直了自己身板,他的頸部有些疼,那種疼顯而易見,甚或連他自己都沒有明白分毫。
在另一端,朱昊延有了新的想法,他覺得自己脫離了世界的範疇,在莫名孤獨中徘徊。
這次的他終於理解了不被自己理解的東西,那些如同假的價值。
很快朱昊延就覺得自己腦袋灼熱得厲害,他不明白怎麼了,但是他也沒說,只是讓情緒在心中融化。
他好像發燒了,並且自己額頭熱得厲害。
朱昊延沒有去想那些事情,他讓自己的情緒變得更安靜,世界也在那種安靜里變得悄無聲息。
這時的朱昊延更想用另一種方式代替自己的初衷,那些在故事裡遊走的虛無。
他是沒有足夠底氣去應付一些事物,可是在難以言表的空隙里總有一些東西讓人明白了很多。
「賺夠了錢,就離開這個城市!」反覆的念頭在朱昊延腦海里不斷出現,直到他決定放下一切。
可他什麼都沒放下。
沒有什麼是可以簡單放下的,除非你從來就沒有真正拿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