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夜羽夙傷的那麼重,梓筱以為他們要很久才能出發,結果過了沒幾天,她就得到了出發的消息。她和院內的姑娘們一一告別,和查日瑪揮手再見后,隨著護衛來到出發地點。
這是一次看起來很正式的出發,梓筱看到了夜羽夙,任汐辰,拓斯蘇坦,一位盛裝的普依族老人以及眾多的普依族戰士。
從能聽懂的隻言片語中,梓筱知道這位老人是拓斯蘇坦的父親,也就是普依族的族長,而族長出現在這裡,說明拓斯蘇坦與夜羽夙的合作得到了他的認可,而且看他的態度,對夜羽夙並無怠慢。
希望這次回黎城,他們真正可以扭轉不利的形勢。
儀式之後,拓斯蘇坦帶上夜羽夙,任汐辰和梓筱,還有幾十名普依族的勇士,浩浩蕩蕩的出發。
和來的時候一樣,他們需要步行通過那座長長的木橋。魯巴伴著拓斯蘇坦走在最前面,夜羽夙走中間,任汐辰和梓筱跟在後面,他們身後便是那幾十名勇士。
橋依然很搖晃,梓筱要靠任汐辰扶著才能往前走。
她擔心的看著前面的人,夜羽夙走的有些慢,勉強沒被拓斯蘇坦拉開太遠的距離。他重傷未愈,身體能不能吃得消?
「放心吧,他沒事,」看到梓筱眼中的擔心,任汐辰道,「頂多就是比預計多休養兩天。」
聽任汐辰這麼說,梓筱才放下心。
一路艱難前行,快到對面的時候,梓筱看見橋邊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起初她不敢相信,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那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可隨著越走越近,她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任汐辰,那個,那個不是風吟嗎?」梓筱忍不住問任汐辰。
「嗯,是啊。」任汐辰的聲音卻一點也不意外。
梓筱扭頭望去,看見了任汐辰臉上溫柔寵溺的笑。
「你們…你們是一起來的?」梓筱這才反應過來。
「哦,對。」任汐辰搔搔頭,「忘記告訴你了。她和我們一起過來的,當時計劃這邊要有人接應,所以風吟留在這邊等我們匯合。」
「你們沒事就好。」梓筱被劫持的時候,任汐辰喜歡風吟,風吟刺殺夜羽夙誤傷了任汐辰,夜羽夙又要殺風吟,他們三個的關係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解決的,但現在一切相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下了橋,任汐辰撇下梓筱就朝風吟飛奔而去,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一把抱住了風吟。
「我好想你,以後說什麼也不能再和你分開了。」任汐辰在風吟耳邊呢喃,「你有沒有想我?」
風吟俏臉通紅,卻沒有推開任汐辰,勉強維持著冰冷的表情,輕聲喝道,「放開,你這像什麼樣子。」
「不放,我想你了,就要抱著。」任汐辰撒嬌。
眼前的一幕差點驚掉梓筱的大牙,她下意識看向夜羽夙,發現他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心下瞭然,任汐辰這是終於守得月開見月明。
看到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梓筱真心替他們開心。
很快,準備好的馬匹車輛送了過來,拓斯蘇坦和跟隨的勇士紛紛上馬。
任汐辰戀戀不捨的放開風吟,拉著她走到梓筱面前。
「風吟,恭喜你啦。」梓筱首先笑著恭喜。
風吟臉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暈又悄悄爬上來,她瞪了任汐辰一眼,無視梓筱恭喜的話,道,「你平安就好,回去的時候一路小心,等解決了這些事,我們再好好相聚。」
「你不和我們一起嗎?」梓筱聽風吟話的意思,驚訝問道。
「是我們不和你們一起。」任汐辰在一旁解釋,「你們這一路回去肯定有不少人窺探,我們跟在隊伍里被發現的話很麻煩,所以我們單獨行動,黎城再見。」
「那你們的安全…」梓筱有些擔心他們的安全。
「有你們吸引注意力,我們反而安全許多,」任汐辰打斷梓筱,笑嘻嘻道,「而且我們一文一武,珠聯璧合,不會有事的。」
任汐辰的話又惹來風吟一個瞪眼,本人卻是笑的甘之如飴。
「那你們路上小心,我們黎城見。」既如此,梓筱也放下心來,他們兩人能享受下二人世界,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嗯,我們會的,夜羽夙就交給你照顧啦。」任汐辰拍拍梓筱肩膀,一項意料之外的任務砸過來。
「照顧什麼?」梓筱沒反應過來,夜羽夙不是已經行動自如了嗎。
「他三番五次的受傷,一直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最主要的是他太好逞強,葯也不乖乖按時吃。這次回去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惡戰,他必須把身體調養好。這次你一定得看緊了,身體不恢復,不準停葯。」任汐辰一臉認真的囑咐。
「好…吧。」任汐辰說的沒錯,梓筱只得答應下來。
「你們兩個路上隱藏好行跡,到黎城後到約定地點匯合。」夜羽夙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對任汐辰和風吟道。
「放心,我們知道啦。」任汐辰一臉開心的拉著風吟和他們道別,率先出發。
「羽王,上馬車吧。」拓斯蘇坦騎在馬上,唇角勾出痞氣的笑。
夜羽夙看也沒看拓斯蘇坦,走向馬車。整個隊伍就只有兩輛馬車,一輛是為傷勢未愈的夜羽夙和梓筱準備的,一輛是為拓斯蘇坦準備的。
梓筱跟在夜羽夙後面上了馬車,拓斯蘇坦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眼中不無惋惜和挑逗,卻是收斂了許多。
馬車開始緩緩行進,車廂內,夜羽夙閉目躺著,臉色有些蒼白。梓筱靠在窗邊,挑起窗帘,沉默的看著窗外漸漸後退的風景。
出奇的,梓筱內心一片平靜,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寧的感覺了。無論前方是福是禍,彷彿都可以坦然面對,如果能活到這一切動蕩結束,她想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如果可以,她會把婆婆接過來,或許還有師父,到那時…
梓筱突然止住思維,她竟然在打算未來!在想象她真的會過上不再漂泊的踏實生活!為什麼?難道在內心深處,她竟如此信賴夜羽夙?相信他能讓一切過去,相信他會給她想要的生活?
腦子裡胡亂想著,梓筱下意識看向夜羽夙,視線交錯間,她感覺到夜羽夙在她扭頭的瞬間垂下了眼眸。
是無意的碰撞,還是剛剛一直在看她?梓筱突然一陣心疼,因為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見到的夜羽夙。
不管經過了多少事,不管她或恨或怨或懷疑,甚至他幾乎要重傷至死,梓筱都沒見過夜羽夙有哪怕一絲怯懦,他永遠那麼超然自信,雲淡風輕,帶著旁人看不懂的冷漠與高傲。可剛剛,他眼神中的閃躲卻是如此明顯。
他在害怕,害怕與她對視,這個認知讓梓筱心底翻騰起陣陣波瀾,很多個畫面突然就翻湧而出,無數個默默注視的夜晚,多少次在她面前強撐的淡然,幾次三番口中的猩紅。
算起來,從她和夜傾寒成親那晚開始,夜羽夙便一直在受傷。從為了躲避她被內力反噬,到炸山時趕來救她,再到被翁老算計懲罰,以及這次的一路追殺,他所有的傷都與她有關,甚至幾次險些送命,而她一直在選擇無視和躲避。
其實夜羽夙並不欠她什麼,可面對她的責怪和惡言相向,他從來沒有半個字的反駁,反而一直在保護她,遷就她,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她的感受。即便這裡面沒有真的喜歡,即便他可能仍然有他的目的,她也不應該再用言語來傷害他。
也許,她才是那個惡人,任意踐踏著別人的感受,肆意宣洩著情緒,來掩飾自己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