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253夜闖宗廟
第252章253夜闖宗廟
入夜,
祝聃好戰,自請在門外應付。原繁和鄭邴坐在宗廟旁的耳室內,聽著外面的動靜。
鳴蟲止叫,萬籟俱寂。
一群黑衣人躥入宗廟,原繁已經調集了手下徒屬,及從司隸處調來的徒役,在宗廟門前等著了。
鄭邴道:「來了。」
豆燈撲朔一下,又穩住了火苗。
驟然,聽得外間祝聃大喝:「喲,夜闖宗廟,也不怕驚了先君神靈,好大的膽子。來者何人,給小爺報上名來!」
「有歹人闖入,我等奉命緝拿,借過。」
若仔細分辨,便覺得祝聃嘴裡定是含著什麼,吐字不是那麼清楚。來人許是司寇部下,因為這緝拿犯人的事,是司寇在負責。
祝聃嘟嘟囔囔:「某一直站在這裡,鳥都沒飛過一隻,別說是人。」
「祝氏嫡孫,這是我鄭國的事。你一屆外臣,還是識趣的好,莫要多管閑事。否則,被遣返回祭國,令祝氏門楣蒙羞。」
祝聃聲音驟然高了八度:「狗攬的!你敢罵小爺!」
「啊!」
一聲尖叫之後,刀劍相戈,廝殺聲頓時響起。
原繁的手卻不由搭在身邊的鑲綠松石青銅劍上,食指不停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顯出他心中,並不如表面看起來輕鬆。
鄭邴坐在原地沒動,還老神在在品茶,揶揄道:「敝臣這生,還是第一次,夜半在宗廟裡喝茶。以前,做夢都不敢想。」
「我估計,也是第一次,有人敢闖宗廟殺人。若不是世子百般叮囑,我都不信。」
鄭邴道:「我也不信。」
突然,
有人撞在門扉上,大吼:「祝聃,爾敢違抗上令!」
祝聃罵道:「上,誰是上?你婆姨還是你祖宗?看不見你頭上是鄭國先君的神靈,和眾神的俯視么?你個狗攬野聳的!」罵完,祝聃還特地補了一句,「你們別出來!小爺我鬆鬆筋骨!」
聽得門扉又動了兩下,一聲慘叫漸行漸遠,門前又恢復了平靜。刀戈相接的聲音還未停歇,可想而知,來人有多不顧一切想衝進來。
原繁不確定道:「祝聃……嘴裡好似……好似還在嚼肉乾?」
鄭邴被祝聃的污言穢語砸得半響沒回過神來,輕咳兩聲,尷尬道:「啊,是,祭足說過,不管啥時候來,都要給他帶,不然他沒精神。」
「……這,好似精神過頭了。」
「他有分寸的……」鄭邴自我安慰道,「屋裡吃,是對先君不敬,他就自請去院里了。嗯嗯,可見還是明事理的。」
祝聃實力不俗,又是個好戰的,硬是赤手空拳把來人都揍趴下了,累得氣喘吁吁。當然,他沒有殺人,因為這是姬足吩咐過的。在宗廟,有些規矩能破,有些不能。祝聃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又聽得外間響起整齊的腳步聲,震得地都抖了兩抖。
有人大喝:「投降不殺!」
祝聃質問:「爾等強闖宗廟,要謀反嗎?」
那人根本不理,直接下令:「歹人擅闖宗廟,攪擾先君安寧,殺無赦!」
一時間,聽得外間箭雨嗖嗖,有人哀嚎,腳步聲凌亂,不一會兒,祝聃便從門外沖了進來,直罵:「射他爺爺的,祖宗規矩都不顧了,那女人瘋了!」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嗖嗖,又是兩箭,恰好釘在祝聃腳邊,他趕緊跳開。
門外的情形落入眼中。
來人高舉火把,無視地上的屍骸闖了進來。得意道:「早說了,讓開就沒那麼多事了,非逼得要用這招才開門呢。」
原繁率先站到門口,質問:「所以,爾等為了闖宗廟,連國體都不顧了。」
「公子,我等奉命緝拿歹人。歹人逃竄至此,自然不能讓他攪擾了先君安寧。」
那人說完,揮手一招,來人手持長戈沖了進來,將耳室團團圍住。遠處,還有弓箭手拉著滿弓,對準屋內,只差一個令下,就能將人射成刺蝟。
祝聃長臂將原繁擋在身後,橫眉怒眼道:「你敢沖試試!」
「搜!」
來人就站在台階下,軍士刺著戈往前沖。祝聃寸步不讓,眼見一場廝殺又要起……
「誰敢在宗廟造次!」鄭邴負手從裡間走了出來,傲然道,「入夜,城中一切守衛,皆由中軍接手。敢問,爾奉了誰的令?想拿的又是誰?可有君上手令?」
接連三問,震得人暈乎乎的。
祝聃不是鄭國官員,只有一個名頭。但鄭邴不同,鄭邴是中軍虎賁,鄭武公最信任的將軍,他站出來說話,震懾力非同常人。就算拿原繁不當一回事,卻不能忽視鄭邴。
來人皺眉道:「鄭邴,你我同為下大夫,你管中軍,管的是守衛王宮。我士師,掌管『五禁之法』,王宮、官府、都城、野地、軍中的禁令。各司其職,不好么?」
說是各司其職,但言語間,卻處處彰顯出,他可以參議鄭邴,還高了鄭邴一頭的意思。
鄭邴寸步不讓,笑道:「士師管禁令,拿人這等小事,還是由敝臣跑腿吧。」
「鄭邴,識時務者,為俊傑。」
誰都知道,這是君夫人武姜下的命令,攔了這群人,就是和武姜不對付。
祝聃看向鄭邴,將原繁又往身邊拉了拉,生怕鄭邴突然倒戈。
鄭邴翻了個白眼,對著台階下的人冷笑道:「我鄭邴一生,唯忠君上一人。就算鬧到君上面前,吾今日,也不會容爾等踏入半步。諸位,請回吧,都城重內,鬧起來不好看。再過兩個時辰,又該明堂議事,還是早點歇息的好。」
「鄭邴!你不讓是吧?」
鄭邴懶得廢話,大喝:「神主之所,豈容爾等造次,辱沒國體!來人啊!」
啾!一聲厲嘯劃破長空。
宗廟后所,左右衝出一隊虎士來,將士師屬下一行人團團圍住。服侍有規制,司寇屬下重在約束庶民和奴隸,顯然不如虎士裝備精良。
士師臉色暗沉,直視鄭邴,呵斥道:「爾敢!」
鄭邴溫和道:「若士師覺得鄭某所行不端,兩個時辰后,鄭某在明堂,恭候大駕。」
真鬧到鄭武公面前,武姜不可能討了好。士師望向原繁,又看著原繁身後敞開的大門,心中更是懷疑,摸不清裡間到底有沒有藏著人。眼見著是進不去了,回去不好交差。
士師退一步,道:「既然是宗廟,敝臣驚了神主,當進去請罪。」
祝聃直接衝下台階,擋住了士師的腳步。
鄭邴勸:「爾找的人,不在裡面。」
不在裡面還護得這般緊,不進去看一眼,總歸是不放心的。但鄭邴強勢,士師也是無法,只好軟了態度:「鄭邴,同朝為官,大家都混口食俸好交代。某允諾,絕不為難裡面的人,也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興兵拿人。我進去看一眼就走,如何?」
祝聃氣道:「就不要你看,怎的!」
鄭邴半點顏面沒給士師留:「請回吧。爾等敢再闖宗廟,兩個時辰后,鄭邴便脫甲去冠,長跪明堂論理。到時候,希望上卿還能護得住你。」
士師甩袖離去。這一走,士師奉了誰的命令,便一目了然了。
鄭邴暗嘆,姬足果真料事如神,連公子呂會暗中插手,也算計清楚了。奪嫡之路,果真兇險無比。他暗暗祈禱,窹生順利去雒陽,這樣,才能在鄭國朝堂還沒有徹底亂起來之前,穩住國內局勢。否則朝中大臣一再生事,新鄭便不會安寧,中軍也要跟著倒霉。
鄭邴對手下的人了如指掌,特別是鄭武公特別吩咐過,就更清楚哪些是誰的人。他一個眼神,悄無聲息放了武姜的人手回去復命,刻意誤導武姜,將思維引導在姬足身上。
這一招虛虛實實,讓人抓心撓肺,不得真相。
士師無功而返,向公子呂回話。
公子呂不在箕山動手,不僅是為了給子都留後路,也是保全自己的勢力。箕山鞭長莫及,有申國的人幫忙,都拿不住姬足,他的人去了,也只是白搭而已。
公子呂不免擔心起朝堂上的事情來。去雒陽才是重中之重,找不出姬足,又將目光收了回來,不想再招惹鄭邴。畢竟,中軍牽扯到司馬,司馬邊父手握軍權,弄不好就會血流成河。他的家司馬是私軍,和這正規軍隊,不佔上風。
今天,是最後一天,鄭武公要宣布隨行人員的名單,公子段必須名列在上面,才有可能去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