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254潁城之難

第253章254潁城之難

姬足安排的一切，都為了掩蓋窹生不在新鄭的事實。

他先放出消息，說窹生可能成為瘸子。虛晃一招，讓人以為他想讓窹生扮可憐，博得同情，來挽回聲譽。看起來，窹生的聲名受損，再無承襲機會，實則不過是以退為進，為了偷偷出城做準備而已。

正因為有這則消息在前，大家潛意識裡，忽略了窹生這個嫡長子。再加上姬足出頭和上卿府對峙，成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以為，姬足去潁州查箕山嬴氏，是想通過對付聯姻嬴氏的上卿府，從而達到制約公子段的目的，抓住上卿府的把柄，扳倒公子段，好令窹生上位。

眾人都以為姬足會在明堂出手，讓公子段不能去雒陽朝見。

這時候，姬足已經到了潁州。

這是姬足自己說的，此舉兵行險著，和潁考叔搭上線，為窹生承襲之後的事做準備。窹生覺得，就一面之緣，要讓潁考叔效忠於他，簡直無稽之談。轉念一想，覺得姬足讓潁考叔送他去雒陽，許就是為收攏潁考叔做鋪墊，當下只覺得怪異，想不出所以然來。

所謂謀，走一步，豈止看十步，甚至百步之後也已瞭然於心，沒人看得出姬足真正的打算。

這夜，新鄭宗廟經歷一場惡鬥；

姬足宿在潁城城主府，也沒逃過追殺。

姬足儼然成為公子段繼位的最大障礙和變數，武姜和尹錚都欲除之而後快。特別是途經上棘到潁城的行人，也到達了之後，刺客就變得瘋狂起來。

二更時分，

姬足的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床頭不遠處，置放著一盞散發羸弱微光的夜明珠燈。這是為了避免夜半貴客起夜，留下照路的。隔著紗帳，不影響睡眠，安排十分周到。

絞窗被掀開一條細縫，隨即悄無聲息合上，一片昏暗中，看不清是什麼進了屋子……

半響，屋裡沒有任何響動。

屋外的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點了頭。其中身形矮小的一人壓了身形，再次開窗，翻了進去。通過紗帳，能勉強看得清床帳里的姬足，睡得正熟，一動不動。

順利進了屋內的人觀察了幾息，見床上的人還沒有動靜，便用劍輕輕撩了紗帳。他毫不手軟的對著床上一陣亂射，又接連刺了三五劍，刀刀對準床頭的位置，顯然是要置姬足於死地。驟然，他覺得劍的觸感不對，也不細看，立即從門裡閃了出去，動作之快，行動之果決，令人刮目相看。

這時候，突然從院落暗處衝出人來，高舉火把。二話不說就放箭，只聽得叮叮噹噹幾聲輕響之後，一切重歸寂靜。兩名刺客已經被命中要害，倒在了血泊中。

姬足這才從一旁的房間走了出來。

暗衛上前探了鼻息，道：「死了。」

「上燈，進去看看。」

房間里霎時燈火通明。床頭，一條紅黑相間的蛇，正昂著三角頭，吐著性子對著眾人。暗衛眼明手快，直接過去挑了被子，拿住了蛇。也不知暗衛如何做到，就著蛇頭七寸一擰，一拉，蛇就軟趴趴垂下了頭，再也不動了。

暗衛這才將蛇提了起來，順帶將四五隻床頭上的箭撿了起來，過來回稟。

「公子神機妙算，竟知這熏香有問題。請看，這箭。」

姬足側著光，看見箭頭隱隱有綠光，不是純粹的金屬色澤，笑道：「放了蛇，還下了毒，當真是見不得我……也不知，新鄭如何了。」

「公子放心，公主已到祭國，祝聃也請了鄭邴在宗廟坐鎮，想必是無事。」

姬足暗嘆：「是啊，擔心也沒用，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

城外的截殺瞞不住，姬足猜到，對上了他的年齡和長相，想殺他的人，怕他再次金蟬脫殼，自然不會放過今夜的機會，就算冒險要也勉力一試。他發現被子上有淡淡的氣味，悄無聲息做了布置，換了房間，這才得一倖免。原來，這被子上的熏香，是引蛇用的。

這顯然是一次計劃周密的刺殺。

門外的暗衛又上前來報：「公子，請看。」

姬足又走到門外，已經死掉的刺客，面巾被扒開。

暗衛道：「兩人皆是潁城府中的奴僕。」說罷，又扒了刺客的右襟，露出右邊鎖骨下方的位置來，用火把照了，「公子，這恐怕和我們在滎陽遇到的，是同一幫人。」

「確定？」

「確定。死士或刺客，向來不在身上暗藏信物。就算兵器，也會盡量購置當地所鑄，不會給人留下把柄。但是，為了避免自相殘殺，或者接頭，總會有方式。」暗衛解釋道，「公子請看，此乃雲門穴，此乃氣戶穴。兩者連線正中位置，有一顆紅痣。」

這顆紅痣只一顆綠豆大小，做得逼真，很難被人發現。

姬足挑眉：「哦？」

暗衛解釋道：「每次的屍體，令史都會一一詳註。去年，滎陽索氏出問題的人，也有幾個有這紅痣。虎賁羽特別翻閱了六年來，我們查出的人，有不下十人，都在這同一位置發現了紅痣。羽大人覺得這絕非偶然，而是身份的象徵。」

姬足臉色驟然難看起來：「是，我記得，羽說，推敲不出幕後主使。這只是推測，還沒有實證，不足採信，卻不能忽略。」

「是以，羽格外吩咐我等留意。」暗衛道，「公子，我們每次查出這種帶紅痣的人，線索都會被切斷，絕非意外。如今又發現了歹人，可見此行兇險。臣建議，現在原路返回，從虎牢直去雒陽。晝夜兼程，也兩三日路程，離我們和鄭公約定的時間不差，也就路上累些，但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姬足搖頭，「他們這般恨我。我一入潁城，後路一定會被截斷。他們絕對不會允許我再退回去的。」

暗衛急道：「公子，我們探到在去鄔城的路上，還埋伏了申國的軍士。眼下刺客身份不明，萬一申國軍士中也潛藏刺客，這局勢就更加複雜了。鄭國立嗣，是鄭國的事。臣建議，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留守潁城，由潁考叔護送窹生去雒陽。如此，我們藉由鄭公人手查清嬴氏，不至於損兵折將，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穫。有潁考叔在，我們何必要趟這灘渾水？」

姬足嘆道：「鄭公沒有說錯，能在鄭國布下如此陣仗，絕非一朝一夕而成，也非有大財力不成。我想要查清，必得從天朝局勢入手。成周，我必須去。」

「可是，公子您就算去了，見不到諸侯，又如何查清吶？」

「我自有打算。」姬足阻止暗衛的反駁，只道，「去請潁考叔來。」

今夜，城外三處驛站，皆遇到不明身份的人襲擊。奏報不停送進了城主府，潁考叔早被吵醒了，又得知姬足這邊出了事，急急趕來，和去相請的人撞見。

潁考叔路過刺客身邊並未停留，身邊的親隨卻臉色大變：「公子，這是家奴！在府上侍奉十……十七年了，是前院負責洒掃的！」

姬足和潁考叔同時色變。

潁谷封人，是潁考叔繼承父親的職位。這些人，顯然是潁谷土生土長的。

十六年前，武姜剛剛嫁進鄭國。這些人，也不可能是武姜的手下。

那麼，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