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真的是你殺了他？

第171章真的是你殺了他？

長生步履蹣跚，每走一步彷彿都要摔倒一般。

他走得不疾不徐，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他自門裡出來的一刻，頭頂依稀可見的天空一陣風過，吹得烏雲聚攏，將天色壓得更加暗沉。

眼下除卻那一盞宮燈，這小院里已是一片昏暗得快要辨不清前面的人影了。

楚瑤滿眼警惕，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左手握緊，已經準備取劍了。

然而，下一瞬，她便愣住了。

一雙眼落到那窄門裡跟著長生飄出來的人影上，愣怔無言。

那些人，真的是飄出來的，有男有女，衣著各異，全是年輕人。

他們身形隨風晃動，明明沒有實體。

先前去錦雲村的時候聽說鬧鬼，可那晚跟沈在淵出去半個鬼都沒有見著，今日青天白日里，她卻是實打實地在這沈家老宅里撞鬼了，還一下子撞著了十幾個。

那些鬼魂恭敬而有序，飄到了沈在淵面前，俯身朝著沈在淵一拜之後，起身又朝楚瑤過來。

「屬下拜見王妃，王妃千歲千千歲。」所有人齊齊下跪，呼聲恭敬而整齊。

朔北雖屬晉武國，卻划作沈家封地百餘年，晉武開國皇帝曾允了沈家可在此稱王，與晉武帝同尊。

「他們怎麼……」楚瑤吶吶開口，半餉才移開目光，去看一旁抿唇不言的沈在淵。

然而，在抬眼看向沈在淵的一瞬，她瞥見了窄門裡另一個身影。

那一瞬，楚瑤身子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心底巨大的哀慟洶湧席捲而來，她踉蹌著退了幾步，被身後的赤淮一把扶住。

「屬下，見過鎮北王妃，願王妃與王爺永結於好，幸福長健。」門裡的人一直看著她，四目相對后，他終於從裡面走了出來，隔著老遠，俯身朝楚瑤拜了下去。

「……」楚瑤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啞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渾身脫力，若不是赤淮扶著，只怕是要癱坐在地。

心頭再次勇氣初醒那日，在冰湖上看到楚昭將死時的那般無法剋制的劇烈痛楚。

她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那是永失所愛之痛。

雖說她並非真正的楚瑤，可畢竟血脈相連，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了，楚越是真的死了！

她楚瑤在這個世界的親人，真的一個都不剩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赤淮一手扶著楚瑤，皺眉問沈在淵。

他能體察楚瑤的感受，這會兒他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利爪撕扯抓撓一般，痛得難受。

他十分討厭這種奇怪的感覺，還有那鋪天蓋地的悲傷！

偏偏，那生死契約簽下之後，他只能這般承受著楚瑤的喜怒哀樂。

「是你……真的是你殺了他？」

不等沈在淵開口，楚瑤已經自離火戒里取了劍，她提劍緩步走向沈在淵，劍鋒直指，抵在了沈在淵的心口。

先前在落下海邊整理思緒時，她還心存僥倖，覺得那日看到的情景有蹊蹺，她並沒有看到那被射殺之人的臉，她懷著一絲期許，盼著那不是楚越，盼著楚越還活著！

她本還想著，沈在淵說的那份生辰禮物，就是一個活著的哥哥，可如今……

「阿越和他們，的確都是因為本王而死……」沈在淵沒有辯解，只是掃了一眼幾步外那些垂手站著的魂魄們。

這些人，從前都是沈家一手栽培的靈修，是他的屬下。

父王早逝，是這些人和他們的父母，幫著當時還是一個孩子的他撐起了沈家。可是，他如今站穩了腳跟，卻不僅沒有報答他們，還給他們帶來了死亡。

還有楚越，他一心追隨，甚至願意拋卻丞相公子的身份，永駐朔北，可是，他最後還是為了他捨身殞命。

楚瑤聽他這般說，銀牙一咬，手上的劍送出去了幾分。

「瑤兒。」然而，也只是幾分而已，握劍的手被一隻冰涼到沒有一點溫度的手按住了。

寒意撲面而來，楚瑤咬唇，側頭看向已到身旁的楚越，她雙唇顫抖，啞著嗓子喊了兩個字：「哥哥……」

話音未落，卻早已是淚流滿面。

那隻手，再也握不住劍，楚瑤手一松，長劍哐當一聲落到了地上。

「我們並非因王爺而死，我們是自願以身相祭，想守住九黎王墓的，可惜依舊不敵，讓那些宵小得了手。」楚越鬆開了楚瑤的手，他身上寒氣太重，怕傷了她的心脈，他往後退開了兩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淮他們說，你是被他殺死的。」楚瑤一雙眼落在楚越身上，咬牙指向一旁的沈在淵。

「你見過徐淮他們？」這一次，驚訝的是沈在淵。

「那日從錦雲村回廣安城后，徐淮到客棧行刺，那個時候，我正好和君三殿下在樓上敘話。他後來告訴我，你和越行川誣陷哥哥擾亂軍紀，在接到帝都楚家出事的消息之後，第二日就射殺了他。」

「……」沈在淵皺眉，沒有說話。

難怪那晚之後，楚瑤對他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奇怪。

只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楚瑤不說便也罷了，阿澤竟然也是隻字未提。

「對外人而言，我的確是因為被定了擾亂軍紀之罪，在朔方原上被射殺了。」楚越看了沈在淵一眼，開口解釋，「當初王爺那般做，只是因為帝都出了事情，他要去尋你，又怕我被人加害，便想了這個法子，讓我假死離開了軍中，在九黎王墓里暫避。」

「只是，王爺剛離開朔北，就有人來了九黎王墓，他們強行打開了墓門，要破壞墓中封印，強行闖墓，我與那些守墓人一起殊死抵抗終是不敵，最後獻祭了肉身，強行開啟了地宮裡的封印，可惜，他們沒能進地宮，卻也還是殺了鎮墓獸，奪了燭九陰的內丹。」

「可是，若是這般……」楚瑤此刻還是淚眼朦朧，她扭頭看向沈在淵，「若是這般，王爺當初為何不與我說明白？」

別的便也罷了，楚越是她的親人啊，他的生死，難道她這個做妹妹的也無權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