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難以相融
第185章難以相融
他在神界長大,少時還時常打聽關於外界的一切消息。
他知道神族們孤注一擲,合力設下的封印力量有多強勁,可他也知道,魔族擁有不死不滅的魂魄,只要魔魂不滅,焚天和眾魔族終有一天會捲土重來。
他不想自己死在這個戰場上,他想等著魔尊東山再起之日。
他跟魔族不一樣,他沒有不滅的魂魄,若是躲不過這個封印,他便只能灰飛煙滅。
他跟赤淮不一樣,他對神族和這片大陸來說,毫無留存的價值,他手上沾了那麼多鮮血,只怕現在是人人得而誅之。
他說服自己,這一刻潛逃,是為了長久之計。
他要揣著這上古洪荒的所有秘密,悄悄活下去,他要為焚天鋪路,等得終有一日,換焚天歸來,再次摧毀這個眾神消逝的世界。
他臨陣脫逃了,在焚天帥眾魔族對抗神族的最後一戰里,他趁亂離開了戰場。
即便是心裡有再多謀划,不停地告訴自己這麼做是為了替魔族留存一線希望。
可是,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嘲笑自己,他不過是怕死罷了。
幾千年前他被判定為失敗品,苟延殘喘地活在辟邪領地受盡屈辱時他想過一死了之,臨到最後卻還是害怕了,面對死亡的膽怯讓他只能繼續屈辱地活著。
如今獲得了力量,深受重視,可不管再怎麼偽裝,他內心深處依舊是一個膽怯懦弱的人,面對死亡的恐懼,他為了卑微地活下去,可以拋卻所有的責任和良知。
他潛回了辟邪的領地,在那一片他親手造就的焦土裡躲過了一劫。
等得他在此回到大陸時,魔尊和眾魔族被封印,神族在最後一戰之後遣往歸墟,偌大的世間,只留下了戰後的千瘡百孔和脆弱的人族。
他就這般在人族中間混跡了近萬年,心裡對於魔族和魔尊的愧疚一直讓他惴惴難安。
所以,在遇到長生閣閣主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加入了他們,並且對自己發誓,這一次,他一定要拼盡所有,助魔尊一臂之力。
當初在地牢里,為了強行打開楚瑤身上的封印,他是真的已經做好了灰飛煙滅的準備。近萬年來的愧疚折磨著他,他甚至覺得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可惜當初未能得償所願,還被楚瑤強行契約,受制於人。
這一次在王墓里遇到楚瑤,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失手,卻不想,這一戰,不僅敗得一塌糊塗,自己還是栽在了赤淮手裡。
隨著楚瑤抽走魔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力量在迅速地離開他。
沒了這些力量的保護,他內心的脆弱,自卑以及那埋藏千萬年的怯懦和羞愧齊齊湧上心頭,如蛇如蟻,啃食著他的靈魂。
辟邪萬分痛苦之際,楚瑤也好不到哪裡去。
先前在錦雲村吸收的那些魔魂和魔氣,只不過是殘損的一星半點,與她納入體內的魔尊殘魂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眼前辟邪體內的與那些大不相同。
辟邪體內的力量,半數以上都是來自這魔尊用來替他洗鍊魂魄的魔氣,這些都是直接來源於魔尊的力量,她想要消解融合,其實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一旁看著的赤淮和沈在淵都緊盯著楚瑤,生怕她會有半點差池。
隨著魔氣的漸漸吸入,楚瑤只覺得身體里有一股強勁的力道在亂竄遊走,與她體內的玄力發生衝撞,攪得她五臟六腑都受到猛烈的震蕩。
與此同時,胸腔里有什麼在衝撞著,叫囂著,想要竄逃出來。
楚瑤咬牙凝神,努力讓自己用意志去壓制身體里的所有反應。
她知道這樣的做法冒險,可是她願意盡全力一試,她自己也有所體察,在融入魔魂之後,她的身體和她的能力都在發生著變化。
她想要快點找回這掌控一切的感覺!
眼看著有淡紫色的魔氣自楚瑤右手溢出,漸漸染上她的眉眼,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赤淮終於無法在鎮靜下去,並掌運力,想要打斷楚瑤。
「等等,讓我來。」沈在淵伸手將他攔了一攔,見辟邪皺眉狐疑地看著他,沈在淵也只是繞到了楚瑤伸手,咬破了右手食指,就著血,並指點在了楚瑤頸間。
他閉目念咒,金色的玄力順著他的手注入楚瑤體內,轉瞬間,又有紫黑色的魔氣順著沈在淵的手,自楚瑤身上緩緩流入沈在淵的身體里。
「她承受不了這麼多,你的體質也無法消解太多魔氣,直接打斷她雖說會有損傷,可也比你們這般兩敗俱傷強。」
看到沈在淵的做法,赤淮皺眉,只覺這兩個人是越發胡來了!
「尊上既然能知曉她的心意,怎會不知她這般也是想幫辟邪?」等著咒語念完,沈在淵看著源源不斷自楚瑤身上導入自己體內的魔氣,只是緩聲說,「我不是在幫她分擔,我要以帝王之血來洗鍊她體內的魔氣,這樣一來,她體內的魔氣和魔魂對她來說,都不再是危險難控的。她可以與他們相融,還能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神魔之力本不相融,你這樣,遲早會比她先一步入魔……」赤淮皺眉,卻沒有再勸阻。
沈在淵說得不錯,不管是取魔尊的殘魂做引,還是吞噬到體內的那些魔氣,對於現在的楚瑤來說都太過危險。
帝王之血得益於神族,與魔族之力難容,當初神族在選定的人族裡傳承此血脈,便是為了免於這些人受到魔氣邪妄侵蝕。這也是沈在淵五年前被他所傷染上魔氣之後反應這般強烈的原因。
可利用帝王之血這一特性,反而化之的話,可以消解魔之力中狂躁邪妄的那一部分,留下的,將會是更精純的力量。
可是,那些被消解的部分會留在沈在淵的血脈里,這般長此以往的話,瘋魔的將會是沈在淵。
「若能先她一步,倒也正好可以替她先掃清成魔之路。」沈在淵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所為的命定之路,成神或是成魔,如今對他來說,都比不得跟前這個人重要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