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燒紙錢

五月初一，正午，天氣比較炎熱，一般這個時候人們都在家裡歇午晌呢，不願意出來了，可此時陳家大宅門前卻是格外熱鬧了，因為這一天是陳家三公子施粥的一天。

這兩三年，那些平時吃不飽挨餓的人，差不多已經習慣了每月初一十五來陳家大宅門前，等候著領粥喝了，所以來的人也就比較多了。

而且，不僅是這些衣食無著的人每月初一十五會準時來領粥喝，甚至於因為陳軒這善名傳開了，傳的越來越離譜，都把他傳為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了，頂著這樣一個名頭，那些善男信女信佛的人也覺得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施的粥，肯定是有些佛氣的，於是想沾一沾佛緣的，也會湊熱鬧來排隊領粥喝了。

所以，這五月初一的正午，雖然天氣炎熱，但陳家大宅門前還是很熱鬧了，喧囂吵嚷的，領粥的人都排成長隊了。

其中，長隊里就有幾個老太太，還各自挎著個籃子，籃子里還裝著長香呢，顯然她們不是因為飢餓才來領粥喝的，而是來拜佛祈福的。

「哎！都說這陳家三公子是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是下凡來救苦救難的，是真的嗎？你們見過嗎？我今兒第一次來，還沒見過呢！」一老太太開口問道。

另一老太太忙道：「肯定是真的啊！要不是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會這麼好心每月初一十五的施粥啊？還辦善堂，收留孤寡老人和孤兒呢，這陳家雖然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有錢的很，但有錢人更摳門兒了，也只有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才會這麼大方，把錢財散出來救苦救難了！」

又一老太太附和道：「嗯！這陳三公子肯定是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了，我見過的，那長的和那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一模一樣，白白嫩嫩的，可漂亮俊俏了！」

「真的？那不知道今天這童子會不會露面啊，我也看看，拜拜童子，求求保佑家裡平安！」

這時，一輛精緻馬車停在了陳家大宅門前，然後那陳老爺和陳大哥從馬車上下來了。

那陳大哥看著門前這排成長隊等著領粥的人群，不由就是好笑道：「爹，軒哥兒這善事兒做的是不是有些太過誇張了？兩三年了，每月初一十五都堅持施粥，銀錢是花費不了多少了，只是這每月這兩天家裡門口都亂糟糟的，什麼人都有，您看哪，那幾個老太太拿著香點燃了，對著我們家裡拜呢，都把軒哥兒當做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了！」

陳老爺看了看，確實看見幾個善男信女的老太太對著他家門拜呢，不由的他也是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道：「算了，隨她們去吧！軒哥兒心善，他願意做點善事兒也隨他，而且他做這兩三年的善事，對我們家也有好處了，在這江陵城，我們陳家的名聲可比以前好多了！」

聞言，陳大哥也不由點頭失笑道：「是！托軒哥兒的福，我們陳家名聲是好多了，而且因為名聲響亮，在外面做生意都順利多了，說起江陵城陳家，人家都知道這是積善之家呢！」

「嗯！」陳老爺點了點頭，就往家裡面走了，邊走邊問道，「老二什麼時候回來啊？他這去一趟蘇州，也走了一兩個月了，怎麼還不見回來？蘇州那邊的事情很麻煩嗎？」

陳大哥道：「也不麻煩了，應該就這一兩天回來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過兩天是你娘五十歲的壽辰呢，老二能及時趕回來就好！」陳老爺點頭應道。

而與此同時，外面的人都在領粥，上香拜佛呢，他們可能怎麼也想不到，被他們視為觀音菩薩座下童子的陳軒卻是正關起門來在燒紙錢呢。

陳軒今年六歲了，長的白白嫩嫩的，玉雪可愛，看起來還真有些像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了。

不過此時，這玉雪可愛的六歲童子卻是點燃了火盆，蹲在火盆旁，向裡面不斷丟著金銀紙錢呢，口中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完全一副小神棍的樣子。

一邊站著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則是神情十分糾結的看著這六歲的童子燒紙錢，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三叔，從你三歲開始，你就讓我每月初一十五，偷偷給你帶紙錢過來，到現在都快三年了，我都沒問過你，你這到底給誰燒紙錢呢？」

這十一二歲的少年就是陳大哥的兒子了，也就是陳軒的大侄子，這幾年，陳軒有什麼事情不方便的，就都托這大侄子來做，就比如買金銀紙錢回來燒啊！

陳軒聽問，看了一眼他大侄子，沉吟了一下，就實話實說道：「嗯！這紙錢我是燒給牛哥馬哥的，我答應了他們，每月初一十五都給他們燒紙錢了！」

他大侄子又是糾結著問道：「三叔，這牛哥馬哥又是誰呀？他們怎麼會讓你一個小孩子給他們燒紙錢了？而且你什麼時候答應他們的？」

陳軒抬頭認真的看著他大侄子，神情十分嚴肅地道：「牛哥馬哥就是地府里的牛頭馬面兩位大哥啊，在夢裡，他們總是託夢給我，總催我燒紙錢給他們，說在下面錢不夠用了！」

「噔噔噔」，他大侄子嚇的不斷後退，目光十分驚恐地看著陳軒。

陳軒把最後一串金銀紙錢丟進了火盆里，就拍了拍手，咧嘴笑道：「好了！大侄子，這初一的紙錢就燒完了，等十五的時候你再把紙錢準時送來，不然牛哥馬哥又要託夢催我了，我去睡一覺，看看牛哥馬哥收到錢沒有！唉！牛哥馬哥最近越來越大手大腳了，花錢跟流水似的，每次託夢都說錢不夠用，大侄子，以後紙錢送多點過來！」

然後，他就不管越發驚恐的自家大侄子，起身負手就走進屋裡了，爬上床榻，躺著就睡了過去。

他大侄子看著那火盆里化為灰燼的紙錢，又看了看屋裡睡午覺的陳軒，皺著眉頭嘀咕道：「三叔真是的！嚇唬我吧？還給牛頭馬面燒紙錢？騙鬼呢！肯定是騙我的！可是，他到底是給誰燒紙錢呢？真是奇怪了！」

這大侄子哪裡知道，他三叔真沒騙他，他三叔真的是給牛頭馬面兩位大哥燒的紙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