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二人心中一震,尋聲望去,但見上煙波浩渺的江面,兩個淡淡的人影正急速騰挪閃躍著,倏來倏去,不時交接在一起。weNxUemi。Com艙內眾人皆聞聲來到外面的甲板上,奉采菱驚呼道:「好歷害!那是什麽?是仙人在打架麽?」
奉先雙目之中亦露出駭異之色,沈聲喝道:「小妹休要胡說!」轉過身來,目光落在洪熙官的臉上,說道,「洪兄久走江湖,見識多廣,不知是否看出什麽端倪?」洪熙官面色凝重,雙目緊緊盯著前方,似未曾聽到奉先的問話,過了半晌,驀的低聲呼道:「萬佛朝宗!」
兩條人影倏的躍至空處,猛烈的糾纏在一起,再也難分彼此。
洪熙官臉上忽露出激動之色,大聲叫道:「師父,師父……」
聲音貼著江面遠遠傳出。
一串清越的長笑聲響起,那糾纏之中的兩人驀的分開了來。一人憑空橫越十許丈的江面,迅速消逝於岸邊的亂石堆之中;另一人則向江面划落,足尖點於一條木頭之上,隨江水浮沈起伏。
眾人目中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但見那人寬袍大袖,銀髮飄飄,卓立於驚濤駭浪之中,氣勢雄偉之極,儼如神仙中人。
過了半晌,那人倏的狂嘯一聲,雙臂一震,四周頓激起漫天的水柱,身形已再度自江面拔起,直向岸邊投去,瞬息不見蹤影。
眾人臉上皆現出驚駭莫名的神情。
洪熙官口中喃喃道:「是他?是他……月兒,我們見到師父他老人家了……」
明月顫聲道:「洪大哥,當真是他老人家麽?」心中不禁又驚又喜。當日「九命神醫」臨去之時,曾遺言當今之世能夠治癒明月頑疾之人,僅有洪熙官的師父少林至善禪師。
洪熙官嘆道:「他老人家行蹤飄忽,向來如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頃刻之間,又不知身在何處?不過他既然還遊戲人間,就一定會有跡可尋。我們到杭州之後,便改走陸路,去打家師的至友『棋隱』前輩,當世之間也許只有他能找到師父的行蹤了。」
奉采菱驚呼道:「方才那兩個神仙般的人物之中,有一個就是洪大俠的師傅麽?哇,洪大俠真是歷害!」神情振奮之極。
奉先異道:「洪兄既然已認出令師,為何不將他留下?」
洪熙官苦笑道:「家師武功蓋世,來去如風,洪某怎來得及將他老人家留下?其實,這番我們夫婦二人重返中原,便是為了見師父一面,月兒身患頭痛之疾,只有師父才能救她。不過洪某覺得奇怪,以家師的武功,當世之中竟然還有人能與他老人家抗衡?此人倒底是哪一派的高手?」
奉先嘆道:「江湖之中,卧虎藏龍,奉先此番真是大開眼界了!」
翌日,奉家的貨船抵達杭州碼頭。
洪熙官夫婦二人隨奉氏兄妹進入城內,四人走在前頭,一路談笑風生,後面是幾個家僕擔著數箱貨物。
奉家在地方上也算得是名門望族,素以經營綢緞為主,名下的四家綢緞莊在整個杭州城內亦是首屆一首。到了奉先爺爺那一代,更別出心裁的開闢了海外陶瓷古玩市場,財勢陡名大增,成為江南有數的名門之一。
奉家府坻座落在北大街。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奔北大街而去,沿途不時有人殷切的與奉氏兄妹打招呼,兄妹二人皆一一點頭回應,神情之中毫無世家子弟的架子。
奉采菱高聲笑道:「哇,回杭州真是舒服,洪大俠,明月姐姐,改天采菱帶著你們游遍杭州城內大大小小的景點,好不好?」
明月笑道:「有菱姑娘做嚮導,明月與洪大哥自是樂意之極!」
奉先搖搖頭,嘆道:「我這個小妹,生性好動,全家人都拿她沒有辦法!」
奉采菱大聲道:「啊!大哥,你真是壞,又當著別人的面說小妹的壞話了!人家不過是想盡地主之宜罷了,明月姐姐,你說是不是?」目光卻有意無意的瞥向一旁的洪熙官。
明月嫣然笑道:「多謝菱姑娘!」
正在說話之間,倏的從對面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響,行人紛紛驚慌走避。
洪熙官臉色微微一變,上前一步,將妻子護在身後。
一陣駿馬狂嘶,數騎人馬於眾人面前紛紛揚蹄止足。
為首是一位二十來歲的錦衣青年,臉上帶著一股驕狂之色,揚起手中的長鞭,戟指向己退至道左的奉家兄妹,大笑道:「原來是奉兄大駕歸來,想必此番又是滿載而歸。這些日子以來,教本少爺好生挂念,采菱姑娘,你又長漂亮了許多!」聲音一落,身後眾人都跟著狂笑起來。
奉先向前邁入一步,抱拳朗聲道:「杜大少爺如此興緻勃勃,定然又是欲出城去打獵了!」
那「杜少爺」吃吃笑道:「不錯,不錯,本少爺是出來打獵來著,想不到沒出城就遇到獵物了,哈哈哈!」目光落在一旁的奉采菱身上,嘿嘿說道:「奉姑娘是否有興趣陪同本少爺前往啊?」
眾人心中一驚,都聽到他的話中不懷好意。
奉采菱臉上露出厭惡之色,淡淡說道:「杜少爺請自便吧,小女子對打獵沒有興緻!」
那「杜少爺」的身後坐騎上一個家僕喝道:「奉大小姐,我家少爺既然看得起你,你休要不識時務啊!」
「杜少爺」佯叱道:「阿祿,不可對奉姑娘無禮!」目光再次投向奉氏兄妹,皮笑肉不笑的道:「奉兄,奉姑娘,在下容後再到府上向奉世伯請安!」言罷,大笑一聲,長鞭猛力的在馬**上一抽,駿馬痛嘶,揚蹄往前疾衝出去,一行數騎瞬息消逝在長街的盡頭。
奉先凝望著「杜少爺」消逝的方向,臉上陰沈之極,久久不語。
奉采菱噘了噘小嘴,哼道:「狗仗人勢,大哥,我們不必怕他的!」
奉兄叱道:「小孩子家,你懂得什麽?不知天高地厚!」
奉采菱氣道:「啊!大哥是欲叫小妹去逢迎那個混帳少爺的了?」
奉先眉宇之間浮現出一抹陰翳之色,沈聲道:「小妹,這種小人是得罪不起的,否則會連累我們整個奉家,你知不知道?」
洪熙官異道:「奉兄,這個『杜少爺』倒底是什麽人?」
奉先嘆道:「洪兄初來杭州,自是不知道其中道理。這個『杜少爺』乃是杭州總兵杜可勝之子,名叫杜伐,仗著其父的勢力,為本地一霸,盡幹些強搶民女,欺橫霸市的勾當。看來,此番他竟將念頭打到我們小妹的頭上來了!」
奉采菱大聲道:「我才不會怕他哩!」
明月忍不住道:「如此狂妄之徒,無視王法,理應上奏朝庭,交由刑部查辦。」
奉先苦笑道:「洪夫人有所不知,杜家正是因為朝中有人,才能如此橫行霸道。這個杜伐乃是當朝軍機大臣奕匡的乾兒子,既使是報上朝庭,又焉能動他分毫?老百姓受慣了,都是敢怒不敢言!」
明月嘆道:「大清盛世之中,卻出現這等目無法紀之事,難怪有這麽多人起來造反了。奕匡此人當年也不過是一個戶部的官員,後來因攀附上宮中的一位公公,才有今日的地位,這等行徑,在朝中亦是屢禁不止。但朝中也不乏有廉政之臣,刑部安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奉先望了明月一眼,目中不禁流露出驚異之意。
奉采菱笑道:「明月姐姐,你懂得真多,難怪洪大俠是這麽喜歡你!」
明月回過神來,吱吱唔唔的道:「我……我也是聽人說起……」
奉府是北大街最大的建築群之一。
硃紅色的兩扇大門向內敞開,裡面院落重重,雕樑畫棟,其建築及布局皆極為講究,昭示著奉家的運勢正處於鼎盛時期。奉府之中,奉母早逝,只剩下奉父奉老太爺乃是一個體態微胖的長者,慈眉善目,臉上一團和氣,很難想象他便是當地有數的幾大財主之一。
洪熙官夫婦二人被安置在後院的一間廂房住下。
翌日子時,二人正陪同奉老太爺父女在客廳敘話,忽然有下人來報,說:「啟稟老爺,總兵杜大人及杜少爺帶了一隊官兵出現在大門外,說要求見老爺。」
眾人聞言,臉色俱是一變。
奉采菱霍的自座上站起,嬌聲叱道:「他們來干什麽?」
奉老太爺擺擺手,冷靜的道:「菱兒,休要衝動,且陪同兩位貴客到偏廳稍坐片刻。阿全,你出去請他們進來!」
洪熙官夫婦起身與奉采菱進入偏廳之內,只剩下奉老太爺父子二人在客廳待客。須臾,前面客廳內傳出一陣喧嘩之聲,只聽奉老爺道:「總兵大人大駕光臨寒舍,老夫未克遠迎,恕罪,恕罪!」
另一個深沈的聲音響起:「不敢!奉兄急公好義,名震一方。杜某本應早日登門拜訪,只是鎖屑繁多,無計抽身,真是失禮之極!伐兒,還不過來見過世伯!」
杜伐應聲道:「小侄給世伯請安了!」
偏廳之中,奉采菱臉色微微一變,現出幾分不安的神情。
奉老太爺朗聲笑道:「這位定然是令公子了,杜少爺果然是一表人才,乃有總兵大人之風啊!」
杜可勝大笑道:「奉兄可獎,既然奉兄這樣看得起小兒,日後還得多親近才是。來人,將禮品呈上來!」
奉老太爺驚道:「總兵大人這是……」
杜可勝哈哈笑道:「聽聞奉兄有一女,聰慧過人,尚待字閨中。杜某不才,特帶小兒上門提親,望奉兄萬勿推卻!」
偏廳內的奉采菱嬌軀一震,心中又驚又怒,攫緊拳頭,欲沖將而出。明月急忙將她拉住,在她耳邊細語道:「菱姑娘,稍安勿躁!」奉采菱臉色鐵青,低聲說道:「我寧願不嫁,也不會嫁於那個混帳少爺!」
只聽奉老太爺遲疑道:「這……」
奉先介面道:「總兵大人,我家小妹生性刁蠻,怎配得上杜少爺呢?這些禮品還請帶回去吧!」
杜伐嘿嘿笑道:「刁蠻很好呀,本少爺就喜歡刁蠻的丫頭了!」言中甚有猥褻之意。
杜可勝柔聲道:「奉兄乃是地方上有名的士紳,更是江南綢緞行業的三大龍頭之一,若再加上杜某在官場中的勢力,奉兄將來在生意場上定然無往不利。奉兄還值得考慮麽?」
奉老太爺沈呤道:「總兵大人的好意,奉某心領了。只是奉家門第低微,高攀不上總兵大人。」
杜可勝寒聲道:「奉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在杜某的眼中通常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另一種便是杜某的敵人。奉兄,杜某在家中等著閣下的答覆,告辭!」
一陣腳步聲響起,瞬息消失在大門之外。
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