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湖來了
馬蹄落,風塵揚。
日下紅霞連天火。
驛道一處茶館旁綁著數匹黑色馬匹,不時甩出幾聲響鼻。
茶館內茶小二拎著茶壺東奔西跑,輪番伺候著落座的客人。
茶館老闆徐東開看著忙前忙后的小二桑來,眉頭皺的更緊巴了,朝著桑來吆喝:「喜來,到我這來幫把手,添些水。」
桑來道:「徐老頭,我叫桑來,不叫喜來,再說了上回就讓你換個小桶,配您的老腰,這大號的桶,我都要扎個馬步,您往旁邊挪點。」
桑來說完,扭了下腰,胯子一蹲,環抱著裝滿水的木桶。
「喝!起!」
「起!」
「起,起……」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徐東開,捧腹大笑:「喜來,就你這樣子還想著行俠仗義,做大俠,我看你家裡的那隻老黃牛都比你更有底子做大俠!」。
桑來剛想反駁,突地,懷抱著的水桶竟輕飄飄地升起。
「我用力了?」
「不對啊,什麼情況這是……」
水桶升空后,漸漸脫離了桑來的掌控,近灶台處停了下來,一陣「嘩嘩」水流聲后,水桶回到了地上,桑來此時才發現燒水處多了個人。
徐東開見是外邊的茶客進來幫襯了,作揖道:「小老兒,謝謝少年俠士,就請俠士稍等片刻,茶水一好,立馬給您奉上。」
桑來打量著眼前之人,身高五尺五寸,略顯消瘦,綸巾束髮,眉不粗卻濃厚,如墨;背負劍匣,那劍匣乍一看似有流光湧現,注目后卻是平淡無奇。
桑來目光灼灼,心中有股火悄然而起,心想大俠大抵就是這樣了,就是看著有些稚嫩,搓著手,輕聲道:
「大……」
話剛起,一陣馬鳴:「略略略」帶來了一夥衣著光鮮亮麗的陌生面孔。
桑來身邊那名背著劍匣的少年瞥了眼那些錦衣人後,自顧自來到了門口茶攤處的椅子坐下。
徐東開扯了扯桑來的袖子,努嘴示意桑來上前招呼客人。
桑來邁開步子,扯著嗓門道:「諸位裡頭請,稍作休息,這水估摸著就快開了,別看這兒偏僻,我們這茶水可是很講究的,取的水是青雲山裡的山泉,用的茶葉可是馬頭岩的大紅袍。喝一口,保准您沁心清魂。」
錦衣華服一行五人,五人中有個嬌俏少女掩嘴輕笑,朝向身邊的男子說道:「大師兄,這次多虧你向師父求情,我才能出來遊玩。」
那個被喚作大師兄的男子,敲了下嬌俏少女的額頭,道:「雲蘿,記得你的承諾,一切聽我的,否則我這就立馬送你回師門。」
「疼,疼,疼,大師兄你別再敲我了,我保證聽話還不行么,對了,大師兄這裡的茶水真有那鄉野小子說得那麼好嗎?」
「恩,凡俗中雖然煙火氣息濃厚,但卻是暗含自然之道,凡事靜心、用心,而後覺知,方可尋其本源。」
雲蘿晃了晃腦袋,嘀咕道:「大師兄,你越來越像師父了。」說完,徑直走進了茶店。
在雲蘿走入茶店之後,那名被喚作大師兄之人一陣低語,錦衣華服中其餘三人便轉身上馬離開了。
桑來見女子落座,跟了上去,邊擦拭著木桌邊攀談道:「姑娘大俠,好生漂亮,一看就是不一般。」
雲蘿嗤笑道:「你這小娃,雖然出身差了點,眼光倒是不錯,我告訴你啊,我可是明月樓的第一才女,你這一聲大俠倒是叫對了。」
桑來收起擦拭的布塊,盯著雲羅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看了又看,道:「小娃,怎麼跟村裡老爺爺罵人時候的說辭一般,我看你還比我小几歲。」
雲蘿忽地站起,一字一句道:「我和你一樣高,你就是比我小了!」
桑來不知所措,怕是惹怒了眼前的貴人,結巴道:「是……是了,姑娘大俠,自然是比我大了!」
「喜來,茶水好了,快給客人奉上。」
「來,……來了。」
桑來聞言當即轉身,卻是被桌腳綁住,慌亂間摔了個結實,惹得茶客們一陣轟笑。
徐東開嘴角抽搐,揮了揮身前冒騰的熱氣,道:「今兒咋了,丟了魂似的。」。
桑來跑到徐東開身前,拿下灶台上的木盒取出了一個金絲帶裹著提手的瓷壺,拿起瓢子邊往瓷壺中盛水,邊道:「老頭子,我掐指一算,我進入江湖,揚名四海的契機來了,等我揚名立萬之後,就帶著仰慕我的千千萬萬追隨者天天來你這喝茶,這個月的工錢我就不要了。」。
徐東開盯著桑來手中的瓷壺,喝到:「你個敗家子!這是我家傳數十代的紫金茶壺,祭祖才用的!用一次少一分茶韻。
桑來,喪來,唉!希望不是命數如此,既然你動了這個茶壺,說明我老人家在你心裡是一點分量都沒了,用完茶壺你就走吧!
這十幾年有你陪著我這老頭,倒也知足了,別想著什麼揚名立萬,在我老頭子魂散天地之前能回來看我三次就好了!再說了這十幾年你吃我的用我的,還好意思跟我說工錢么!」
桑來舉起茶壺打量了一番,說道:「徐老頭,我聽你說過你這裡最寶貝的就是這個茶壺,十幾年了我也沒見你祭過祖啊......。」
徐東開冷哼一聲:「我族裡的族規,逢百年才祭,要不是我已經沒了族人,這壺可輪不到你來用了。」
桑來喜上眉梢:「聽著就不凡,待會我肯定得喝上一口,指不定能成仙了,哈哈。」
徐東開閉上眼,思緒遠走。
在桑來看來,徐東開是肉疼了。
「小二!茶呢,我大師兄渴了!」
桑來聽到是雲蘿在叫喚,轉身看到雲蘿所在的桌子處多了個同樣衣飾的男子,拎著徐掌柜的紫金茶壺快步走了過去。
「兩位,久等了,這可是這裡最好的茶了。」
擺好茶杯,茶上七分。
茶入唇香,一股清流遊走全身。
雲蘿與她那位大師兄兩人皆閉目冥想。
桑來不解,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飲下。
一口之間,回味一生。
那年懵懂,冬雪寒山處單薄布衣裹身,魂歸遊走之際見一老者負柴而來。帶至茶店,至今十年有餘,每日端茶送水,看盡過客風塵。有一玉佩字桑來隨身,老者卻喚他喜來。
一絲涼意滑落,兩滴淚悄然而行。
桑來回頭看向灶台,未見徐東開身影,舉目四望,看到徐東開在背負劍匣少年那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