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道崎嶇

桑來見眼前迷霧已散，朝著大山深處望去，一無所獲，不由問道：「在陷入幻象前，我看到迷霧深處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騎在一隻白虎身上，難不成那隻白虎就是你們說的虎妖？如果是的話，那瓷娃娃般的孩童是什麼人，與妖為伴，多半也只能是妖，只是世間真有妖嗎？」

西門九九七疑惑道：「傳聞那隻虎妖確實是一隻白虎，不過未提及有孩童一說，想來也是你腦海中的幻象吧。」

「是不是幻象，一探究竟便知。」

桑來回想起那孩童的眼神，清澈中帶著幾分妖異，還有一絲……嬉笑之意。

人總不能怕妖來著，世間妖物多半是人為杜撰出來的，桑來還真不相信有妖，探究之意更盛。

一路前行，來到一座山谷。

山谷之中，有道清泉涓涓而流，西門九九七和桑來駐足在清泉邊。

清泉源自溪流，一條小溪將山谷分割成了兩個世界，小溪之外與一路而來所見的山林一般，小溪內的山谷與外邊卻有著天壤之別。

放眼看去，好一處勝境，不知名的奇特花草遍地而生，彩蝶翩躚，舞出花香裊裊。

花草地前方則是一方林園，園內果樹遍布，春華秋實，恰是碩果壓枝頭的季節。

林園前頭有一個打鐵台，各式兵器琳琅滿目，有如林立。

在西門九九七看來，那些兵器泛著寒光，品相非凡。隨便一把丟在江湖中，都能引起風波無數，然而，那些驚世奇兵卻如敝帚般被隨意丟棄。

再往前則是一道峭壁橫斷山谷，在峭壁之上可見一個洞窟，洞窟之內的光景卻是無法窺視。

桑來感慨：「等我成為大俠，揚名立萬之後，也要造一個這樣的山谷，把村裡小花和徐老頭接來住。」

西門九九七不置可否，仍在打量著山谷，片刻后鄭重道：「我自五歲起隨父走遍江南地界，拜訪山門、宗派無數，也見識過一些非凡之地，我看這山谷沒那麼簡單，慎重起見，我先行探路，你在這等著，待我確認后再來尋你。」

「行。」

西門九九七身體朝前一躍，輕點溪間水面，輕鬆躍過了溪流，落入對面山谷之中，之後卻寸步未前。

桑來不明所以，叫喚了數聲，未得回應。

西門九九七聽不到桑來的叫喚，就在他雙腳觸及地面之時，彷彿踏入了另一個空間。

眼前的世界是一個廣場，廣場中間一柄巨劍聳立，高達數十丈，在廣場四周有著十二根柱子，柱子上氣息古樸，每根柱子上都拴著鐵鏈連接著廣場中央的巨劍。

巨劍就那麼懸空立著，若是無鐵鏈吊著，這把劍便要刺穿地界，捅出一個窟窿。

西門九九七看見巨劍的第一眼，整個人如遭雷擊，靈魂都在顫抖。

劍有道，其形不滅，其鋒斷古今，持劍者，無畏。

背後的劍匣「嗡嗡」作響。

神兵有靈，這是在護住。

西門九九七已是汗流浹背，閉上雙眼，取下劍匣，用手輕撫，劍匣方歸沉寂。

再次睜眼時，目光只敢觸及劍柄，甚至不敢回想巨劍的完整形態。

手扶劍匣，西門九九七心念幽幽：「習劍十一載，卻不知劍為何物，空有劍心，卻無劍魂，劍魂未生之前，我不配用『流光』。」

未入此地，未進此陣之前，西門九九七隻能算是一名武夫，算不上一名劍客，此刻，他已是劍客無疑。

收起劍匣「流光」，西門九九七雙膝著地，頂禮一拜：「感謝前輩點撥之恩，劍舞『流光』第九百九十七代傳人，西門九九七願侍奉左右，只為有朝一日，能有機會再觀此神劍。」

「小夥子，起來吧，這麼快就把自己賣了，以後可別後悔，這一場景只是我記憶中的影像投射，你要到實地，想來沒個千年、萬年是沒機會咯。」

西門九九七循聲望去，在巨劍之上立著一隻白虎，白虎之上騎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

孩童與桑來描述無二，嫩白嫩白的胳膊，水靈靈的大眼睛，滑溜溜的皮膚，真是一個瓷娃娃。

西門九九七仰著頭仍跪在那，作為「劍舞流光」第九百九十七代傳承者，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遠非常人能比。

所以對於眼前的一切並不覺得荒誕，反而有些嚮往。

瓷娃娃吃著手指，奶聲奶氣說道：「看來你並不吃驚啊，來，老爹你露幾手。」

「你個不孝子，真拿我當坐騎了，要不是看在你娘那麼疼你的份上，我早就拿你塞牙縫了！」

瓷娃娃身下的白虎竟口吐人言。

「嘿嘿，你倒是吃了我啊，吃了我你也別想從這身虎皮里脫困，也別想再見著娘親了。」

被掐著痛處，白虎沒了精神頭，如今困在這張虎皮中，待脫困之時，蒼天是否已老，佳人依然如故？

好在，把兒子帶離了險境，終有一絲希望，抖了抖虎軀，眼前的巨劍廣場消失，三人出現在一個洞窟之內。

此時，瓷娃娃已經從虎背上下來，把玩著一顆竹子，竹子上雷絲瀰漫。

虎妖對著瓷娃娃傳音道：「臭小子，十六歲了還在吃手指，你老爹十六歲的時候，就在神魔戰場遊盪了。」

「切，那還不是躲在爺爺的神器昊天鏡中。再說了你看我現在哪像個十六歲的人，明明就是個六歲的娃，六歲吃手指怎麼了?」瓷娃娃不留餘地地反駁著。

「當初還好來得及把你帶走，只是昊天鏡破滅開闢的時空隧道，竟然讓你從十六歲變成了六歲模樣，而且因此界的排斥，生機無時不刻都在流逝，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記住之前老子交代你的，這兩人經過帥選讓他們提前抵達這裡，之後你就先跟著他們吧。」白虎爬到洞窟一角，一爪拍在角落存放的晶石上。

爪子抬起時，晶石化作六個環戒。

瓷娃娃跑了過去，拾起環戒后，環抱著白虎就這麼掛在它的脖子上。

「小子，以後就靠你自己了……」白虎說完，眼裡淚光閃爍。

白虎沒想到這一界的靈氣會這麼稀薄，幾番探究驗證之後確認這一屆為太初界。

太初界數萬年前雖說是修真的伊始之地，但是隨著修真者的消耗、飛升以及時光的沖刷，這一界修真文明幾近斷層。

當初自爆神器昊天鏡穿越數界來到了這裡，自己也永久地被困在了白虎皮之中。

被封印后經過一年的積攢，靈力都消耗在這個山谷和最後的一爪上了。

「臭小子，待會送我一程！外面那些人差不多也該到了。」

瓷娃娃依依不捨得鬆開了手，在虎勁處用力扯下了幾根虎毛，放進了戒子中。

轉身朝著洞口走去，路過西門九九七身邊時，說了聲：「走吧，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