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迷霧幻影

西門九九七未回話，邁出的腳步不快不慢，所到之處，所遇之人紛紛避讓，在人群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桑來跟在身後，抓了一手心的汗，很是心虛，左盼右顧，就像人群中會突然飛出一把刀或是一個鎚子。

「近了，近了……」

「差不多該停了，停下啊，停下！」

想到晚上吃的那隻烤野兔，不知道會不會是這輩子吃的最後一隻了，桑來有點想念。

西門九九七仍是不緊不慢，繼續前行，當來到血影門的封鎖線時，從封鎖線處激射出兩道火紅身影，持刀左右封殺而來。

那一刻，桑來眼中一道亮光從西門九九七身後的劍匣飛出，待他看清時，只見西門九九七右手握劍，劍呈45度斜向下，劍尖指地，有紅色液體滴落。

那是血！空氣中血腥味濃厚了幾分，地上多了兩具沒有生命的軀殼，不斷流失的鮮血述說著他們曾經活過。

桑來的心臟狠狠地抽動著。

此時，血影門的封鎖線處走出一人，躬身說道。

「兩位過去吧。」

待西門九九七與桑來越過封鎖線后，一名血影門幫眾走近問道：「仇五堂主，這……把人放進去了，門主那邊怎麼交代？」

「哼，還交代，攔得住嗎？不到一刻鐘，我們血影門在這裡的全部都要變成屍體！」

問話之人將信將疑退了下去，反正這事由堂主擔著，輪不到他這個副堂主抽心。

此時，西門九九七與桑來兩人已經走遠，仇五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們消失的方向。

他看到了西門九九七背上的劍匣，知道那是「流光」，因而震撼。

他震撼於傳說中的「劍舞流光」的現世，「流光」是傳奇兵器，「劍舞」是能驅動流光的絕世劍技，在傳說面前挑釁，是一種褻瀆。

「流光」百年前現世已是傳奇武器，再進一步就是仙器了，想來仙器應該不會在凡間入世吧，即便是傳奇武器也是世間絕頂的存在之一。

仇五再次躬身行禮后，回到封鎖線主持。

這是對於傳說的禮敬，傳說，每個武者的嚮往。

封鎖線另一端。

「厲害呀，九九七，我覺得你應該叫西門一劍，多霸氣啊！」。

桑來顯然是被西門九九七擊殺兩名血影門幫眾的一手驚艷到了。

「九九哥」

「九七哥」

「一劍哥」，你教我剛才那一招可以嗎？就一招，保准以後不讓你吃一口不合格的烤肉了，成不？」桑來央求道。

「你學不來，這三年只要你在我身後就好。」

「啊？躲在你身後，那這三年不都得做縮頭烏龜了。」

「縮頭烏龜挺好，至少不會掉腦袋。」

「……」

桑來是不會死心的！一定要學會這驚天一劍！

沒走幾步，濃霧漸起。

「抓著我的衣角。」

「哦。」

桑來依言伸手抓去，西門九九七恰好轉身對著他，桑來一手下去，好像抓了不該抓的地方。

「你抓哪裡啊？」

「啊？不好意思，抓錯了。」

濃霧來的突突，常理秋季的山間是很少起霧的。

迷霧中，桑來看見一隻白虎身上騎著一個孩童，孩童的眼中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一眼過後，桑來眼前場景突換，已是另一片天地。

「這……這是千里寒山！」

在桑來眼中，眼前的世界正是他年幼時遇見徐東開的那座雪山。

那裡的雪飄了十多年，那冰凍刺骨的絕望跨過了時間的河流，再次朝他鋪天蓋地而來。

「活見鬼了……」

桑來話音剛落，一陣陰冷的感覺爬上心頭，剛變明亮的天空極速變黑，冥冥中有顆眼睛在注視著他。

桑來四處張望，那注視感如影隨形、如芒在背。

桑來呼吸變得艱難，漸漸發覺腳小的土地緩緩開始蠕動，蠕動過後一個佝僂的靈魂體從地底爬出。

「老頭子，你怎麼在這！」，靈魂體正是徐東開模樣，那個十幾年前將他帶離雪地，脫離死亡的徐東開。

明明今日離別之前，徐東開還在茶店，離開時火光照映中的身影是那般溫暖，現在成了冷冰冰的鬼魂。

「假的，假的！」

桑來開始怒吼，那寒冷一如十幾年前，一直在他記憶中，如今與身上感受到的寒冷重合在一起，將桑來拖進了眼前的「真實」。

「徐東開」朝著桑來慢慢靠近，口中在吟唱著晦澀難懂的咒語，「徐東開」每吟唱一個音符，桑來所在之處就冒出一個靈魂體，那些靈魂體一出現就飛到桑來身上噬咬起來。

靈魂體啃食的自然是靈魂，桑來感覺自己的神經一根根被扯碎、剝離，意識卻是越來越清醒，感知也越來越清晰，他以前不知道「痛死」是怎樣的感覺，現在想來大抵不過如此吧。

在桑來的意識就要崩碎的那一刻，一把劍從天而降，此劍劍身雷光瀰漫，漂浮他的身前，接著一道聲音在桑來的意識中響起。

「拿起劍，殺了他，你就可以解脫了。」

桑來拿起了那把劍，搭在了自己肩頭，用力迴旋。

眼前的世界坍塌，歸於一片虛無。

「斬了誰，也不能斬了老頭子！」

這是桑來的決心。

此時，茶店後方屋舍木榻上原本熟睡的徐東開爆出了一個哈欠。

徐東開仰頭抱怨了聲，打個哈欠都能夜半驚醒，真是天涼好個秋，看著夜還沉，徐東開躺下繼續未完成的呼嚕。

大概天亮了，也就忘了夜裡曾被自己的哈欠喚醒這麼一回事吧。

一陣涼意浸透，桑來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全身已被汗水浸濕，手還緊拽著西門九九七的衣角。

「原來真是假的，假的就好，徐老頭應該還好好的。」

桑來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之前幻夢中那切割的觸感是那般真實。

「九九七，你剛才有沒碰到什麼怪事？」

「沒有，之前的迷霧很快就消失了，唯一的怪事就是你，我看你就跟著了魔似的，怎麼叫也叫不醒你，是不是陷入了自己的心魔幻像中了。」

是迷霧的關係嗎？那為何西門九九七沒事。

「你沒受迷霧影響嗎？」桑來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一進迷霧我就屏息了。」西門九九七看著桑來，表情很是玩味。

桑來直接放棄了追問，再問下去只能顯得自己愚笨了。

西門九九七意味深長地看著桑來。

「不是你笨，是你沒見過世面……」

這話，西門九九七並未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