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有一顆男兒心
「小姐這是何苦呢。」
榮安的惡名在相府如雷貫耳,連著下人都盡量遠離。
紀遙卻不覺得:「榮安公主人倒是很純粹。」
金鈴:「純粹?」
「嗯」,紀遙點頭,「純粹的又蠢又壞。」
金鈴:「……」
回到半途中,紀遙看到遠處急匆匆走來兩個人影,正是一臉焦急又歉疚的李遺柔和丫頭。
離得遠些,李遺柔走得焦急,反倒是靠近了,她又扭捏怯弱了起來。
還是紀遙先開口:「怎麼了?你身子弱,最好不要亂跑。」
李遺柔這才叫了一聲姐姐,眼睛里都是愧疚:「對不起,姐姐,其實我應該一起去的,我畢竟了解三姐姐的脾氣,你初來,她們肯定會為難你的,可是我心裡明明知道,卻還是稱病躲避……」
「這又不是你的錯」,紀遙牽起李遺柔的手,一起往回走:「三小姐跋扈,你去了不過是隨我一同被譏嘲而已,我身體健壯,不怕落水,你若是掉下去,那可就出大事兒了。」
「都是我自己不爭氣罷了」,李遺柔抹抹眼睛,「我身體不好,又沒有什麼天賦,總是膽小怕事,連帶著姨娘都跟著我抬不起頭來,我倒是想像哥哥一樣,能做些事,哪怕是微小的事情,也能證明我是有用的……」
「人怎麼才是有用的呢?」
紀遙笑了,「你生而為女,就已經是最高貴,最有用的了。」
李遺柔不解的看向紀遙。
女子卑賤,只能攀附著男人而活,男子建功立業,治國平天下,女子所能做的,不過是在後方縫縫補補罷了。
女人有何用,怎麼敢說自己為女兒是高貴的?
「只有女人才具備繁衍,延續生命,種族的權力」,紀遙摸摸李遺柔的頭,看著她的眼睛,「只有女人,才具備傳承的能力,任何種族,具備繁衍能力的一方,才是第一性。」
李遺柔看著紀遙,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姐姐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她是從哪個地方來的,她一定是瘋子。
她義正言辭的糾正紀遙:「女人不能傳宗接代,男人才可以,女人本來就無用,若是連孩子都不能生,女人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紀遙勾勾唇,笑了:「所以,女人不能繁衍,就是男人,所以男人沒有存在的必要,是嗎?」
紀遙轉換了一個思路,李遺柔愣了愣,才說話。
「女人怎麼可能變成男人?女人就是女人,男人就是男人!」
紀遙:「全部女人都不能生孩子,那麼人不就會逐漸死絕,消失了?」
李遺柔:「所以才會有女人,女人就是為了生孩子才有的。」
紀遙:「任何生命都是以繁衍作為第一要義,所以會生孩子的女人才是最高貴的,這樣說沒問題啊。」
李遺柔眉頭擰得死緊:「可是女人沒有用,女人除了生孩子什麼都不會,又不能打仗,又不能當官,更不能治國,女人都是些小家子氣的,根本沒有那樣的胸懷,那樣的頭腦,男人就是比女人優秀,所以男人才是天,我們女人能過這麼好的日子,全部都是靠男人,而且……」
李遺柔頓了頓,「只有男人才能傳宗接代,女人應該都以能為男人傳宗接代為榮。」
紀遙:「能生孩子的人,才能傳宗接代。」
李遺柔直跺腳:「那你自己能生孩子嗎?」
紀遙:「所以才會有男人,男人就是用來配種的。」
李遺柔瞳孔都放大了:「養豬的人才說公豬是用來配種的,姐姐你以前不會是養豬的吧!人和豬怎麼能一樣呢?」
「人和豬當然不一樣,豬養出來是為了吃的,所以公豬除了除了配種的種豬外。其它的公豬是要被閹掉的,公豬不閹掉,口感會差很多。」
雖然不知道話是怎麼從女人是否高貴,轉移到豬的圈養上的,但是李遺柔還是覺得紀遙是瘋了。
「說來說去,女人還是除了生孩子,什麼都不會,姐姐你不能否認這個事情啊,按照你的說法,女人生出來,就是為了生孩子的,若是女人不能生孩子,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女人了,所以女人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生孩子!」
頓了頓,李遺柔補充:「所以那些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是一無是處,那些不好好給自己夫君生孩子的女人,更是罪大惡極,還有那些背著夫君出去偷情的**……」
李遺柔表情厭棄:「才會被浸豬籠,不守婦道,連給相公生孩子,這種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還讓夫君抬不起頭來。」
紀遙無波無瀾,依舊溫柔。
她笑:「又錯了。」
李遺柔不解:「姐姐,你不要嫌棄我說話難聽,你不能把鄉野粗鄙那套在這裡說,你今日幸好是與我說了,若是與別人說,怕不是會被拉去做法事,要為你驅邪。」
兩人慢慢的向前走,紀遙語調緩慢。
「你怎麼知道女人不能做官,你怎麼知道女人不能打仗,你怎麼知道女人不能治國,女人都是小家子氣,你是從哪裡的得來的?女人不夠智慧,只能圍著鍋台轉,你又是從哪裡得知的呢?」
李遺柔也笑了:「姐姐,你若是出府看一看,或者是讀些書,你就知道了,從古至今,從來都沒有女人能做官,更別提女人治國,女人打仗了。」
紀遙反問:「所以呢?為什麼呢?」
李遺柔皺眉:「我怎麼知道呢?所以我說女人就是沒用,你又不讓我這麼說。」
紀遙:「是律法規定不許女人科舉,是律法不許女人做官,是長久以來的公序良俗,不許女人插手外事,女人從生下來,學習的就是如何圍著鍋台,丈夫,孩子,每一個女人都是被馴化的奴隸,在父親手中被馴化之後,到了時間再轉移到另一個奴隸主的手裡。」
李遺柔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錯了,都錯了,女人就是卑賤的,就是因為女人不行,所以律法才不讓女人考科舉,為官,女人如此卑賤,若是去做了官,那朝廷不是完了嗎?咱們哪裡還有這麼好的日子過。高貴的人做高貴的事情,卑賤的人做卑賤的事情,若是女人真的行的話,女人早就去做官了!」
紀遙看了李遺柔一會兒,彎唇:「你是對的。」
李遺柔長長嘆了一口氣,總算是把紀遙這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歪心思給壓下去。
「姐姐,咱們雖然也是女人,但還是不一樣的」,她認真的說,「咱們就算是嫁了人,也不用過苦日子,咱們有個厲害的爹爹。」
紀遙繼續牽著李遺柔的手,往回走,想了想,還是說:「錯了。」
李遺柔以為她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嚇得瞪著眼睛看紀遙。
紀遙卻眉眼彎彎,「你雖然生了女兒身,但是你的心,你的精神卻都是男兒,你是不一樣的。」
李遺柔楞了一下,笑了:「我哪裡能和男兒比,我若是真生了一顆男兒心,能讓父親賞識,姨娘在府中也就不必如此戰戰兢兢了。」
…
回到院子時,銀鈴正在指使著兩個小廝收拾小廚房。
都是十幾歲的孩子,雖是時刻謹守規矩的下人,但紀遙還是聽到她們一邊忙碌一邊說笑。
紀遙歲看起來和婉,但畢竟是主子,上次翠兒鈴兒的下場傳遍了下人的耳朵,金鈴正要去訓斥,紀遙側過臉,眼神淡淡瞟過去。
金鈴收回了去小廚房的腳,悄悄扶著紀遙進了屋。
金鈴忙裡忙外的開始準備熱水,毛巾,為紀遙找衣裳:「小姐是想擦身?還是沐浴?」
「不必麻煩了,擦一擦就是了。」
金鈴將門窗關上,用布巾將紀遙的頭髮攏住,才伺候紀遙擦身更衣。
「小姐,有句話,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紀遙算是看出來了,金鈴這個丫頭天生就是母性蓬髮,護短嚴重,跟了誰就認定了誰。
她不過是才調來,就處處都想為紀遙操心。
紀遙是十分好性子的:「你我雖是主僕,但年紀相仿,又都是女孩,只要不是那些要謀反殺頭的大事,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金鈴用布巾浸上熱水,看著自家小姐的臉和瑩白如玉的身體,不知為各莫名臉紅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大家都說小姐是鄉下來的粗人,但奴婢卻覺得小姐比那些貴女們都要美麗。」
紀遙失笑:「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哦,不是不是」,金鈴咳了一下,「其實奴婢是覺得,小姐性子太好了些,其實府里的丫頭小廝們都是些喜歡踩低拜高的,小姐越是顯得好性子,他們就越是會蹬鼻子上臉,小姐畢竟是小姐,有時候厲害一些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