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猛地被灌了水,陸秧秧險些被嗆到。
好容易把這幾口水咽下去,她用恢復的神智想了想,認為這應該就是解藥了。但她又沒那麼確定,所以慎重得只微微放鬆了一丁點壓在肚子上的力量。
好在晏鷺詞沒多久就給了她的答案。
「小師姐,你好點了嗎?」
他換上了他活潑少年的笑臉,盤著腿坐在草地上,兩隻手並在一起舉著,晃來晃去地想用手幫她擋住樹葉間漏下的成簇日光。
陸秧秧轉過身對上的就是他燦爛明媚的笑,蜜霜一樣的甜。
陸秧秧都想佩服他了。跟他一比,她自以為已經相當巔峰的演技都顯得一般般了。
她決定配合他。
她茫然地慢慢坐起來,還帶著些虛弱:「我剛才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看你不舒服,我就給你餵了糖水。」
晏鷺詞開朗地笑著晃了晃葫蘆。
「我爹以前教過我,不舒服的時候吃點甜的就會好很多!」
「嗯……」
陸秧秧眼神獃獃的,彷彿依舊陷在茫然里。
在發現她的衣裳在這通折騰后濕透了,她撐著地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晏鷺詞仰起頭:「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
陸秧秧踉蹌了一步,腳步虛浮地慢慢走穩了,頭上的蒼耳果還牢牢的掛著。
晏鷺詞乖乖盤著腿,目送她離開。
在她徹底不見蹤影后,他眼裡的光頓時散了,脖子一仰,肆意地散開腿斜靠到了樹上,手腕微抬一轉,將葫蘆里剩下的「糖水」倒進了土裡。
這是他撒在炸酥肉上的春風散的解藥。
春風散這種葯他曾經被下過。發作之後,葯順四肢百骸發散開來,慾念旖旎頓如焚然烈火,若是順從藥效倒也罷了,若是想要靠神智抵抗,受到的折磨說是萬蟻噬心也毫不為過。他當時幾乎把大腿捅爛,才靠疼痛把藥效壓了下去。
而陸秧秧明明在「真言香」下說了喜歡他的臉,在被下了春風散以後,她就算還存有一絲清醒的意識,也應該在他的靠近后焚燒殆盡。
竟然能忍住這種非人的折磨,堅定地不肯碰他……
這顆心真是寶貴得讓人噁心。
毫無徵兆,晏鷺詞突然將葫蘆砸向樹榦!
葫蘆當即碎得四分五裂。
靜了靜,晏鷺詞噴出了一口血。
血濺到葉脈上,順著葉尖顫顫滴落。
漸漸地,他眼底的陰鬱和暴躁減輕了一些,但臉上還掛著明顯的不爽。
他隨意地用力抹了把嘴角的血,向著陸秧秧離開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一張隱藏著的黃符慢慢顯形,從陸秧秧的背上輕輕揭下,飛回了他的手裡。
這是他在院子里抱她時貼上的,本來打算在陸秧秧順從春風散後用這張剛到手的符讓她在夢中以為她主動與他春風一度、背叛了她的婚約對象,但她不肯順從,沒有契機,這張符也起不了什麼效。
虧他今天拿到這張符的時候還覺得能看一場好戲呢。
不過,這麼「寶貴」少見的人死得太早也挺無趣,反正他還要段時間才能離開,不如再讓她陪自己玩幾天。
晏鷺詞垂眸看向被他夾在指間的黃符,沾著血的嘴角微扯,又有了興緻,周身的邪氣再一次溢了出來。
說不定下一次,這張符就能派上它的用場了。
她第二天醒來時會是什麼樣的神情呢。
發現自己最珍守的東西碎了,大概就是將體術看做生命的武者發現筋骨盡數折斷後絕望至死的灰暗蓋頂吧。
他可真想看啊。
……
往寢房走去的陸秧秧越走越快。
回憶了一遍剛才,她總覺得有些違和感,但看晏鷺詞的反應,她又覺得自己應該沒露餡。
再次仔細地回憶晏鷺詞的反應,她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晏鷺詞俯身下來在她耳邊說話的場景,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喘息的啞,讓她的耳朵嗚地就燙了起來。
……!
非常不妙!
陸秧秧一頭扎進屋子,開始拚命揉耳朵,接著她又把臉深深埋進了冷水裡,咕嘟咕嘟吐了好一陣泡泡。
呼。
不久后,陸秧秧從水中抬起頭,重新恢復了正常。
她把掉進水盆里的蒼耳撿起來,冷靜地坐回了案幾前,解開包袱將今天下山買回來的符紙硃砂通通倒出來。
她還有正事要做。
必須抓緊所有時間做好尋靈符、帶著段崢明離開。
絕不能因為晏鷺詞再耽誤功夫。
……
接下來的幾天,陸秧秧當眾收斂靈力托樹葉的辛苦沒白費,本來很想針對她找事的弟子們全部偃旗息鼓,讓她過得很安靜。
可惜,她的身邊還是多出了一個晏鷺詞。
下了學堂,複習好功課又做完預習后,陸秧秧剛掀開包袱布想要繼續改進尋靈符,晏鷺詞就跑過來敲她的窗:「小師姐,我今天不小心把袖子弄破了,你幫我縫一縫好不好?」
陸秧秧不開窗,他就在托著腮杵在她的窗前,日光讓他的剪影一直晃在窗欞紙上,讓她根本做不了事。
她只好把窗打開。
看到在院子樹下穿針引線自成美景的溫意,她向晏鷺詞建議:「溫意師姐的綉工卓絕,綉出的牡丹能招來花蝶,你不如請她幫你縫?「
「我要花蝶做什麼?」
晏鷺詞把手壓在木窗沿上,不讓她關窗。
他沖著她甜甜地笑:「小師姐,我只想要你給我縫!」
陸秧秧:「……」
感覺溫意師姐都想做個她的詛咒小人拿針扎了。
為了讓晏鷺詞以後別來,陸秧秧故意把他的袖子縫得亂七八糟。
補好后,晏鷺詞摸著他的袖子,睫毛硬硬地垂著:「我娘死了以後,你是第一個給我縫衣服的人。」
說得跟真的似的。
陸秧秧充耳不聞關上窗,把只有她一個人能看到的螢蟲的粉末加到顏色已經被調得極淺的硃砂里。
這個思路是可行的,她試過幾次,尤其在天黑透了的晚上,「尋靈符」四溢出來的紅線幾乎已經可以不被他人看到了。
但硃砂的顏色越淺,效力就越弱,她之前畫出來的改良尋靈符只能在院子大小的地方用一用,如果要找的東西在更遠的地方,那這符就不好使了。
還得繼續努力!
幾天後,改良尋靈符還沒什麼大的進展,春日賽便到了。
陸秧秧跟著外門眾人向著山裡走了段路,進了一處開闊的場地。
場地中央是一座略微凸起的圓石盤,石盤四周被系著許多張黃符的麻繩圍住。
「這裡便是春日賽的比試場了。」
負責給外門弟子授課的黃教習兩手揣袖,一副沒睡醒的哈欠相。
「現在開始我會按大家入山門的時間由早到晚喊你們的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可以挑選對手上石盤比試。一旦有兩人踏進石盤,便視為比試開始,黃符隨即發光飄起,其他人不得擅入,直到其中一人喊出認輸或離開石盤。」
他捏了捏他下巴尖上編成麻花辮的細鬍子。
「還有什麼不懂的嗎?沒有我們就開始……」
看到有新弟子舉手,他嘆氣:「新弟子有不懂的,問問身邊的老弟子,老弟子解答不了再來問我。」
說完他一屁股坐到石盤邊兒上又開始打哈欠。
老弟子為了自己能在比試中多出彩、不願引起新弟子的重視,平日里很少會提起春日賽,新弟子們自然對此滿腹疑問,但問也只能聽到些虛話。
這次教習在前面看著,老弟子不能迴避,他們新弟子總算可以問個痛快了!
「馬師兄,」新弟子中膽子大的馬上開了口,「我還沒學到防守自衛的符,要是比試時對手出了會傷人的符,我受傷了怎麼辦?」
「進山門第一天沒認真聽教習講嗎?」
被問到的馬師兄答得不情不願。
「望峰門內有條鐵律,在山門內,弟子間不可故意重傷對方,若是無故做出試圖害命之舉,便會被當即逐出山門,永不可再踏入這裡。因此即使比試時會出現帶有傷害性的符咒,你們也不用害怕,最多受些皮肉輕傷,出來后教習立刻就會用各種治療符讓你痊癒。更何況,」他繼續道,「能傷到人的符大多已經算得上是中等甚至高等級別的符了,能夠操使它們的外門弟子屈指可數……」
「沒錯!」
突然,一隻拿著金粉壓邊的閃眼摺扇的手從人群中伸了出來,跟著出來的是一個眼珠只有豆子大的耗子臉男人。
他囂張地撥開人群,站到前面,「唰」地打開摺扇揮了揮:「在下李成卓不才,正是外門中弟子能夠操使高等符的其中一人!不過師弟你放心,我不會挑你做對手,至於挑誰,嘿嘿……」
李成卓所在的家族算得上是凡人里鼎富的家族,由於這輩孩子中只有他一人被挑選進瞭望峰門,因此即便他只是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也讓他的家族頗為重視,花了大價錢供養他。
在他的無度揮霍下,他不僅在外門收穫了幾個跟班,甚至在內門都認識了一兩個有些本事的師兄,從他們那裡學到了些中等符咒的皮毛。這讓他時常沾沾自喜、自恃高人一等,就連來春日賽也是鼻孔衝天,如同領主在視察領地。
逡巡一番后,李成卓把目光落到了晏鷺詞身上。
轉了轉豆子眼,李成卓摸摸懷中的幾張中等和高等符,隨即用扇尖指向了晏鷺詞:「嘿嘿,小師弟總躲在師姐身後做什麼?一會兒來讓師兄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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