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乙醚拔牙】
「這趟歐洲之行,我還需要帶一些年輕的學生去。」馬哨說道,「我打算把他們送到歐洲的學校,學習工程學。」
他可以搞定這個時代的大部分重要科學問題,但對工程技術的了解卻不多。
想要獲得一批出色的工程師,最好的辦法依然是派人出洋留學,就像晚清做的那樣。
事實上直至二十一世紀,到英美留學在很多國家依然被視為至關重要、不可替代的深造。最離譜的,研究本國歷史也要到外國深造。
下雨天想了想:「我們可能需要認真挑選一下。派去留學的人,既要有一定數學和自然科學的基礎,還要懂一些英語,更重要的是足夠可靠。」
馬哨點頭:「的確。我可不希望看到,部落資助的留學生,留著留著就不回來了……」
對於這個問題,他其實並不太擔心。
他信任他的學生,更信任他的錢袋。
自始至終,眠熊城的財政狀況都很寬裕,有了金礦之後更不用說。
寬裕的財政狀況,讓馬哨可以拿出大筆資金去供養人才,使「留學不歸」這種行為在經濟上就不划算。
經濟上都不划算,自然也就沒什麼人願意幹這種事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勝利。
一些落後國家家裡有礦,但卻大多難以與資源詛咒的泥沼相抗衡,最後的結果往往是水太深,把握不住。
而沒有礦的落後國家,想要追趕就更艱辛了,只能依靠內部的壓榨,或者說「剪刀差」。
這不可避免,沒有外部的供給,落後的經濟體想要支撐起高端產業的運轉,必然要壓榨廣大勞動者的血汗,通過獻祭億萬的塵肺、斷指,召喚高端的產業和人才。
追趕越緊,發展越猛,社會矛盾便會越尖銳。就像人的奔跑,當你跑得兇狠時,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希望你停下來。
追趕與和諧,兩者存在天然的矛盾,這其中的平衡同樣難以把握。
大概也就只有馬哨這樣的穿越者,憑藉著種種超出歷史規律的優勢,才能讓追趕變得沖淡平和,既沒有資源詛咒的泥濘,也沒有內部壓榨的煎熬。
幾日後,一如此前的西進隊,馬哨再次組織了一個大約三百人的隊伍,然後向南出發。
他這次自然不是要建立新城,按理講不需要這麼多人手,但墨西哥南方戰火正酣,保險起見,三百人是必不可少的。
這三百人大部分都是士兵,全副武裝。
在正式前往瓦哈卡之前,馬哨首先去了克拉克鎮,在此稍作停留。
克拉克鎮目前有兩千多人,在中西部也完全可以稱為「城市」了。
兩千多人的克拉克鎮,種族成份卻比眠熊城複雜得多。
這裡的主要居民自然是白人,但白人也只佔了一半略多,鎮上還有大約兩成的黑人和兩成的印第安人。
白人是移民而來,主要衝著這裡的發展機會,黑人是逃難而來,主要衝著這裡沒有奴隸制。
印第安人則主要是眠熊城安排進來的,便於掌控這裡。
儘管克拉克鎮的居民成份相當複雜,但繁榮的經濟和嚴格的執法,讓這裡保持著穩定。
駐紮在這裡的軍隊數量已經是一個標準的「百」,一百餘紀律嚴明的阿帕奇士兵彷彿是鎮上的鬧鐘,每天清晨都用他們訓練的聲音昭示著新一天的到來。
這是一支能帶給人強烈安全感的軍隊。
來到鎮上,馬哨先是去了兵營、鎮公所、服裝廠……然後則是前往公立學校和醫院。
就像當初規劃的那樣,廉價的公立學校吸引了大量窮人,進而成為靈諭教最主要的宣傳陣地,從娃娃開始,同化著鎮上的居民。
公立醫院也是類似的效果。
不過,馬哨這次來克拉克鎮的公立醫院,則是為了看些別的。
建成兩層小樓的醫院裡。
「樹枝,我聽說你們已經熟練掌握了乙醚麻醉術,不知道我今天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馬哨笑著說道。
「今天就有一個需要拔除智齒的病人,我們正在準備。」樹枝說道,身邊是另外兩個醫生,一個印第安人,一個年輕的白人。
一邊說著,三人一邊倒騰著身前的工具,除了各種鉗鑿之外,其中最顯眼的無疑是一個玻璃瓶。
玻璃瓶大體為圓形,有兩個閥門,一個銜嘴。
「這是乙醚霧化器。」樹枝指著玻璃瓶解釋道,「我們將乙醚投入其中,讓患者含住銜嘴,吸入乙醚氣體,然後患者就會進入昏迷,不會有任何痛覺……」
不一會,手術開始。
所有人都進行了消毒措施,比較嚴格,大量使用了酒精,而且手術中需要用的關鍵工具都經過了高溫蒸煮。
同時醫生們都穿著白大褂、口罩、頭罩,這些設計自然都是來自馬哨的指示。
不僅是醫生,作為旁觀者的馬哨也需要戴上口罩、頭罩、大褂。
而後樹枝三人當著馬哨的面,完成了一場麻醉拔牙手術。
就像樹枝描述的,也像馬哨預料的那樣,吸入乙醚氣體的患者漸漸進入昏迷,躺在手術床上一動不動,任由醫生將他的智齒拔除。
當然,與後世相比,這場手術看上去依然粗糙。
光麻醉就花了二十多分鐘。
之後的拔牙更不必說,看上去更像是石匠的活,鎚子、鉗子、鑿子齊上陣,鏗鏘作響。
而且這些是完全依靠人力,沒有任何電動工具,醫生敲得面紅耳赤,滿頭大汗。
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如果說現在的手術像是石匠幹活,那麼乙醚麻醉以前的手術則無疑是屠夫在幹活,常用工具為鋸,視覺效果就是在宰人,甚至造就過死亡率高達300%的案例。
手術結束之後,馬哨和醫生們交談,他看向那個年輕的白人醫生:「你叫什麼名字,從哪來?」
「威廉·梅奧,大酋長。」醫生說道。
梅奧說:「我以前在英國工作,前年來到紐約,在貝爾維尤醫院做藥劑師,然後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