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查舊物

第九章 查舊物

這次,我們沒有著急把三爺送上山,事情沒有徹底解決之前,買再多的棺材都是在浪費錢。

把三爺送回碾叔家后,我就和劉青山站在那口井前面,伸長了腦袋往裡看,除了那汪清澈的井水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張顯貴說謝芸芝的墳頭就在鎖魂井的後面。六十年過去了,那坍塌的老學堂已經成了種滿了樹,裡面到處都是雜草,隆起的土堆也有不少,根本分辨不出哪處是墳堆。

劉青山找人把張顯貴請了過來,想讓他來認認地。

到了之後,張顯貴就跪倒在了鎖魂井後面,哭得天昏地暗。他說自從被打斷腿后,就沒敢再來這個地方,擔心會遭到李從坤的報復。有時候夢到上夜校的日子,就會走幾十里路,站在離我們村口一裡外的山坡上,遠遠的朝村口望,一望就是一整天。

劉青山把老爺子攙起來,給他說,我是張啟華的孫子,超度謝芸芝的事情由我負責。

張啟華是我爺爺的名字,在周圍十里八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張顯貴顯然也見過,蒼老的手一把拽住了我,神情有些激動。

「啟華老哥啊,那可是有大本事的人。當年我還是放牛娃的時候,就見過他給我們村兒的王別子做過法事。」

他的話,讓我愣了一下。在我印象中,爺爺好像從來沒有給誰做過法事,甚至都沒聽他提起過。我一直以為他只會唱唱喪,看個地,甚至能把那些古怪的經文背下來就已經了不得了。怎麼到了張顯貴嘴裡,就成了有大本事的人。

我皺著眉頭問張顯貴,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種事,但還是一五一十的給我說了。

聽他說,上夜校那會兒,他就認識了我爺爺。當時我爺爺是周圍幾個村子的名人,哪家需要看個宅基地,看個墳地,做個喪事都會找他。

他清楚的記得,當年王別子從崖上掉下來摔死,下了葬后家裡就不安靜,總是有明奇妙的響動。最後王別子老爹找到了我爺爺,讓他給王別子做了場法事,事情才得到解決。

說到這裡,張顯貴臉上又露出了傷感的神色。

「當年要是啟華哥沒有出遠門,他那麼正直的人,肯定不會同意村長那麼干。後來我也不敢來你們村兒了,謝老師的事也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他。拖了幾十年,我實在對不起謝老師。」

話說完,他抹了一把眼淚,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不停的拍著我的胳膊,繼續說:「還好,你爺爺把本事傳給了你,有你幫謝老師,我就放心了!」

這種情況下,被人給予厚望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是我很清楚自己沒有這種超度的本事。可這話我不好對張顯貴說,擔心會把老頭子剛燃起的希望澆滅了。

回到村辦公室,我找了個機會對劉青山坦白,聲明自己根本不會爺爺的那些本事。劉青山並沒有表現出失望,興許在我求他找先生的時候,就知道了我幹不了這活兒。

不過,他也沒有著急,想了好一會兒才對我說:「我有一次跟你爺爺喝酒,他喝多了對我說,他乾的每一次活兒都會記載一個本子上,你回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點啥。」

聽了劉青山的話,我馬不停的回家了。自從爺爺過世后,他的房間我就再也沒有進去過。不是不想進去,而是有些不願意進去。

我們爺孫倆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他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十分的不易,我們爺孫倆的感情也很好。正是因為放不下這段親情,我才不願意進他的房間,害怕睹物思人讓自己難受。

可這次我不得不進去了,碾叔、張顯貴、劉青山,甚至是三爺和謝芸芝,他們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一個人身上。

回到家,我推開了那扇幾個月都未有打開過的房門,房間里的灰塵很重,床和柜子都看不出樣子了。我按照爺爺的習慣,找到了他放在床底下的箱子。

小的時候,我打開過這口箱子,以前裡面裝的都是一些唱喪用的東西,自從爺爺把木魚和袈裟交給我后,我就再也沒有動過這口箱子。

箱子打開,裡面空了很多,只有幾本已經有些腐爛的手寫本。我小心的拿起一本,輕輕的翻了幾頁,上面熟悉的字體讓我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從前。

睹物思人不是說笑,我傷感了一會兒后,才仔細看上面寫的東西。上面有很多人名,每個名字後面都寫著一串數字,看樣子好像是賬本。

接著又拿起幾本,統統都是一些佛教和道教的經書,這些東西我都倒背如流了,沒有太大的價值。

就在我覺得希望不大的時候,看到了箱子最底下有一張被疊的四四方方的油布,東西有點厚,也有點重。

我小心的展開油布,上面出現了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再往下看,就看到了爺爺那熟悉的狗爬字。我手不停的往外掀,發現油布越展越大,還沒徹底展開,屋子已經不夠用了。我心情有些激動,覺得這東西一定是爺爺留下來的好玩意兒,不然也不會壓在箱子最下面。

只是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這東西?

我把油布拖到了院子里,從院牆角落的位置開始擺,當油布最後一角被展開的時候,我吃驚得倒吸了一口氣。這張油布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展開來竟然蓋住了整個院子,看樣子足足有五十個平方。

油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稀奇古怪的文字,一些空出來的地方,都被爺爺的狗爬字給填滿了。我從頭開始看,發現那些字根本看不懂,不像是歷史書上見過的古文字。不過爺爺的字我倒是能看懂,第一句話就是「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

沒想到爺爺還會文言文,這讓我有些驚訝。不過,我雖然能看懂字,但卻不明白什麼意思。接著往下看,又是一長串的文言文,看得我都眼冒金星了。

我閉上眼甩了甩腦袋,擺脫了那種眩暈的感覺,決定不去看那些讓人頭腦發脹的文言字,而是快速的瀏覽一遍,想看看上面有沒有寫超度亡魂的方法。

忍著胃裡的噁心,十幾分鐘后,我總算在左下角的位置,找到了有關超度的講解。我的心,猛地跳了幾下。

我進屋洗了一把臉,回到院子里盯著左下角的那段話看。

這一段是爺爺的描述,比前面的那些都要簡單易懂,我一眼就看了明白。

把步驟都記載了心裡,我將油布重新疊好放回了箱子,鎖上門就匆匆去了劉青山的辦公室。到地方的時候,劉青山正和張顯貴喝著茶,有說有笑的,看上去心情都還不錯。

見我進了屋,劉青山把我拉到了門外,小聲問我有沒有找到那個本子。我不清楚他說的是不是那張油布,也不確定上面寫的到底有沒有用,但我只找到那個,其他的都是一些可以當廢品賣的垃圾。

聽我這麼說,劉青山咬了咬牙說死馬當活馬醫。

有了他這句話,我也就放下心了,哪怕不成功他也不會怪我。

三個人又匆匆去了村口,劉青山特意叫來了碾叔,讓他找人把那口井填了。張顯貴之前說過,那先生就是靠著這口井困住了謝芸芝的亡魂。現在想要超度她,必須得把亡魂放出來才行。

碾叔雖然有些害怕,但是非厲害還是分得清,他也沒找外人,回家把順子叫上,提著鐵鍬就開始往井裡填土。

這口井雖說只有七八米的深度,但想要填起來也不輕鬆。父子倆足足幹了兩個小時,天剛擦黑的時候,井水才漫上來。

看著他們倆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我本想搭把手,可碾叔卻說這是他爹造的孽,就應該他們父子來還。

接著又是幾個小時的忙碌,等最後一鏟子把井口填平,前面樹林里呼呼呼的起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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