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線索
北海道冬日盛大的冰雪,東京新年參拜的人海,富士山熱氣騰騰的山口,奈良公園追著人跑的小鹿,還有……
「喂!你到底是不是活人啊?!」深夜古宇利島的海邊,一目連躺在沙灘上喘氣。
俠客坐在不遠處,注視著蹲在水邊努力伸手去戳珊瑚的少女:「你這是看不起活人嗎?」
「啊,我原以為自己已經夠能打了,畢竟……」一目連枕在手臂上,看著天上的圓月。這幾個月,他們真的沒有收到任何委託,反而跟著這個金髮碧眼的活人從北海道一直玩到沖繩。雖說以前為了調查委託對象,他們也經常來現世,但工作和純粹的遊玩畢竟不一樣。
最重要的是,那個討厭的蜘蛛竟然沒找他們麻煩……
「一目連這是又打輸了啊?」骨女從水裡冒出來,脫掉潛水鏡和帽子,撐著淺灘的石頭爬上岸,「自從上次你被一腳踹下火山口掉進岩漿里我就想說了,你以前好歹是刀子吧?真給地獄丟臉啊。」
「唉?本體是刀嗎?」俠客興緻勃勃地問,「那對怎麼用刀一定很有心得吧?我有個同伴也是用刀的,有什麼只有刀知道的技巧嗎?多告訴我些。」
一目連:……
身後突然傳來「噗通」一聲,他們轉過頭,就看見愛站在淺水裡,渾身濕淋淋的。幸好身上的浴衣是深色的黑底粉櫻,即使貼在身上也看不太出身形曲線來。
俠客隨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扔過去。明明應該半途就掉下來的衣服違反常理地準確落到少女身上。看到她把外套披好,俠客走過去,把她拉上岸:「夜裡海水涼,回去洗個熱水澡再換件衣服。」
「你看見了?」想去碰熱帶魚結果不小心掉進水裡。
「嗯?什麼?」俠客笑著問。
「沒什麼。」
月光如水,金髮青年牽著黑髮少女的手,在細密的白沙上留下一串腳印。海上吹來了風,一目連站起來,和骨女一起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
「雖然沒有說,但看得出來,這段時間小姐很開心。」一目連扶了下帽檐,感嘆道,「雖然不喜歡這個跟我撞設定的傢伙,但不得不說,他哄女孩子真有一套。」
「畢竟是小姐幾百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休假』啊。」骨女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我倒是完全沒看出『哄』的成分,比你厲害多了。看著這個人,總覺得以前被那種男人簡單騙過去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不行,我要再去好好提醒一下小姐,千萬不要被騙了!」
「喂!不要去搗亂啊!」骨女看著跑遠的同伴,無奈嘆息,「真是,一目連總會在這種情況下犯傻呢。」
「小姐怎麼會被騙。」
————————
滕川健人緊緊抱著膝蓋所在床腳。他原本不姓滕川,而是和母親兩人在鄉下相依為命。直到上個月,他才知道自己的親身父親是京都小有名氣的連鎖企業滕川電子的當家。
原本他並不理解為什麼父親來接母親回家時,母親會那樣抗拒,但在這個巨大而冰冷的牢籠里住了一個月之後,他終於明白了。
滕川家唯一的繼承人,他同父異母的哥哥身患重病,需要他的器官,這就是他被接回來的理由。而且,自從來到這裡,他一次也沒再見到母親。
這是個吃人的世界,他在食物鏈的最底層。
時鐘緩慢地走向午夜零點。滕川健人想到傍晚的時候,他那個哥哥來看他,趾高氣揚地告訴他真相,告訴他母親因為反抗而被「處理」掉的消息,以及他跑去找父親卻被僕人抓住扔回房間,年幼的孩子縮緊肩膀,把頭深深埋進手臂里。
為什麼他會遇到這種事?他明明,什麼也沒做錯。
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是父親為了安撫他而準備的。健人默默從床上爬下來,走到桌邊打開了電腦。
被拖回房間時,他似乎聽到有僕人在討論關於某個都市傳說的事情。如果這是真的,請,救救他吧。
藍色的進度條快速跑滿,火焰跳躍而出,黑底白字的簡單界面映入眼帘:汝之怨恨,願為消除。
少年的手指顫抖著,觸上冰冷的鍵盤。他盯著輸入框看了好一會兒,猛地合上電腦,一手緊緊捂住嘴,不敢哭出聲來。
「這個IP……滕川家嗎?」俠客看著手機若有所思,「先查一下吧。」
一目連就在這時候走了進來。
「嗯?小丫頭怎麼了嗎?」俠客漫不經心地飛速瀏覽著屏幕上跳出來的各種信息,一邊問。
「給我好好叫『小姐』!明明你才是個小鬼吧?」連習慣性地抗議道。不過他的確有事情要談,「這段時間,謝謝了。不過你什麼時候能讓小姐重新開始工作?」
「現在這樣不好嗎?」俠客好奇地問,「小丫頭死的時候才多大?沒怎麼享受過生活吧?好不容易有了個休假理由,不充分利用的話,下次可沒有一個我了哦。況且,小丫頭自己也不喜歡這份工作吧?」
「哪有什麼喜不喜歡,小姐有不得不工作的理由。」一目連說,「小姐的父母的靈魂被拘禁著,如果不好好工作,接待一定數量的靈魂,他們就會一直徘徊在地獄無法解脫,小姐自己也會回到地獄里,再也無法出來。」
「一定數量?是多少?」俠客瞥了一眼一目連,「不知道嗎?還是根本沒有事先定好?那麼工作時間呢?」
一目連的表情一路垮下去。
俠客的視線回到電腦屏幕上。一長段代碼刷過,最後跳出來一張看起來十多歲的少年的照片,是從滕川家主宅外的路面監控緩存文件中找到的。背著書包的少年站在加長型汽車外面,臉上掛著羞怯而期待的微笑。配上旁邊從私人醫院得到的資料,實在是……
「傻孩子。」俠客微笑著關掉所有窗口,打開另外一個自己編的軟體。白色代碼一行行刷過,迅速鋪滿整個黑□□面。
「啊,對了。」俠客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預約券扔給一目連,「我有工作,明天你去這個地址取一下我定的東西。是給小丫頭的,直接送過去就行。」
「你有工作?」一目連驚訝地問。他們朝夕相處幾個月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混蛋竟然有工作。
「當然,要不錢是從哪兒來的?」俠客抽空給了他一個看白痴的眼神,「至於委託,過幾天應該就會有了。」
「喂!」
————————
資金鏈出現嚴重問題,暗中操縱知事選舉,給相關人員行賄,與黑暗勢力勾結……一夕之間,滕川電子的負.面消息鋪天蓋地湧來,在各大新聞媒體霸佔了頭條。其他消息都可以交給公司的公關部門去搞定,重要的是,公司的資金真的出現了大問題,巨額財產無辜失蹤,加上愈演愈烈的黑幕被不知名的人翻出來扔到網上,不到一周,整個公司的市值就蒸發到甚至不得不申請破產保護的地步。
這不正常。但是無論怎麼查,他們就是找不到罪魁禍首。曾經的合作夥伴紛紛轉身離開,甚至有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終於,在事發半個月後,滕川家主一把火點燃了主宅,連同自己的妻兒一起,和前來逼債的人同歸於盡。
全家除了四散奔逃的僕人,只有兩個兒子活了下來。長子滕川明被從小照顧他的僕人從火海中搶救出來,全身大面積燒傷,好在及時救治,脫離了生命危險。相比之下,被遠遠丟在角落的滕川健人幸運得多,火勢剛起就及時逃了出來,只在逃跑的時候受了些輕傷。
深夜的醫院裡,健人透過病房走廊上的玻璃,靜靜看著房間裡面的同父兄長。他們失去了一切,換器官這樣的手術自然就無法進行了。他暗暗鬆了口氣,隨即對上一雙充滿仇恨的眼。
健人猛地退後幾步,撞在另一邊的牆上。他看著滕川明從枕頭底下摸出私藏的手機,一邊不懷好意地盯著他,一邊不停按著按鍵。
病房裡高掛的電子鐘跳動了一下,變成零點。
下一刻,他們兩人同時出現在一片血紅的環境里。
「我是閻魔愛。」身穿水手服的少女站在黑色的樹邊,鮮紅的雙眼注視這他們。
「不……」健人渾身顫抖著跪倒在地,「不要……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都是你的錯!」滕川明捏著手裡的稻草人,死死盯著一旁的少年,「你沒來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都是你的錯!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我倒覺得你恨錯人了哦。」俠客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出現,愉快地和愛打了個招呼,「我只是想試試看,就在這個小鬼身上扎了根天線。」他指了指地上陷入恐慌的少年,「沒想到真的能藉此到達這個空間呢。」
「你說什麼?」滕川明喊道,「什麼叫恨錯人?」
「黑了你們家公司賬戶的錢也好,把你們家的黑料爆出來提供給媒體也好,操縱股價大跌、導致投資人集體撤資也好,都是我做的哦。報仇的話,難道不該找當事人嗎?」
「你!你這混蛋!」滕川明瞪大眼睛,眼底泛起血紅,「我要殺了你!要殺了你!你這混蛋!下地獄去吧!」他衝過去,然後被扭斷脖子,反手扔進一旁鮮紅的河流里。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等到眾人回過神,只看見平靜下來的河水,以及呆愣的跪坐在地上的少年。
俠客沒管他,徑直走到地獄少女身邊,遞上一瓶水:「每次都要說那麼長的台詞,真是辛苦了。」
愛轉頭看向他,鮮紅的眼睛里閃動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就在剛才,那個委託人瘋狂喊叫的時候,她看到了另一個模糊的片段。
一個全身被火焰包裹的人眼睛充血,尖叫著,掙扎著,身影幾乎和這次的委託人重合,連垂死的嘶吼都一模一樣。在他的面前,金髮青年站立的方向,一個清亮的幼童嗓音輕笑一聲,說道:「地獄?呵,我不是一直都在裡面嗎?」
※※※※※※※※※※※※※※※※※※※※
唔,奈良公園的鹿,真的會追著遊客跑,甚至不喂吃的就咬你屁股……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富士山每年的開放時間是7-8月,按理說文里的這個時候俠客他們是進不去的,但俠客可以偷溜,另外四個又是鬼……
愛醬不小心掉進水裡然後擔心被看到,這個是原作劇情,不過原作里是去夠掉進水裡的球,然後剛站起來連就過來了,愛問他:「你看見了?」其實看原作的話,愛醬很多時候會透露出小孩子心性,很可愛的
滕川家的事情是編的,不是原作劇情。本來想安排小惡魔直接被詛咒的,後來寫著寫著就變成這樣了~不過反正該死的也死了,該揭露的小惡魔過去,也揭開了一個角~
下一章又名「見家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