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不懂人心險惡
陸嫿握緊封時安的手，「一味執著對錯，相當於是在鑽牛角尖。我們只看當下，只看結果，好嗎？」
封時安抹一把眼淚，當即下床，端端正正一拜：「時安替父兄，謝世子妃救命之恩。」
陸嫿沒攔她，而是淡道：「別忘了，我的前提條件是『因為你』。你再這樣不吃不喝可勁兒地折磨自己，就當我沒說。」
「不不不，我吃，我聽你的話。」封時安眼淚又滾落出來，一把抱住陸嫿，哇哇哭道：「你真的嚇死我了！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
入夜，德儀宮。
陸嫿走後，皇后鬧了整整一下午，宮人均疲憊不堪又心驚膽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小命弄丟。
終於，帳內逐漸安靜。
片刻后，太子和林福悄悄退出，揮揮手，宮人們齊齊鬆了口氣，可算是又活過了一天。
太子頂著兩黑眼圈，揉著眉心對林福道：「我去父皇那邊看看，你好好守著母后，若有情況立即派人來通知我。」
林福忍著呵欠應下，待太子走後，林福想了想，走去內室點上香。
是皇后最喜歡的安息香。
從前，每每皇后舉棋不定，心煩意亂時，必點此香。
但不知為何，自從那晚宮變后，她便再不讓點……
許是因病煩悶，不喜它過於濃郁吧。
林福接連打了幾個呵欠，心道，都該好好睡一覺了。
子夜，林福終於熬不住睡了過去。
帳內，皇后卻慢慢坐了起來，空洞的雙眸投向某處，語聲幽幽道：「本宮已認輸，你還來做什麼？」
「這樣就認輸了？甘心嗎？」
皇后：「本宮當然不甘！」
「想問什麼就問吧。」
皇后：「本宮從頭到尾尊你敬你，事事依你，你明知本宮所求為何，為什麼要擺本宮我一道？！」
「你事事依我，皆是事事有所求，我哪一次沒讓你滿意？不過就是計劃出了點偏差而已，你就這般自暴自棄，還談何大業？」
皇后：「你老實告訴本宮，皇上背後之人是不是你？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說過，我要的和皇後娘娘所求的，是同一個方向。計劃有變，目標不會變。」
皇后：「你想讓我怎麼做？」
「我只是想告訴你，皇上已立下禪位密旨，封齊錚凱旋歸來之日，就是易主之日。」
皇后語聲驟變：「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皇後娘娘自個兒去判斷。既然娘娘與我已生間隙，往後，我自不會再來了。」
皇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誰？意欲何為？」
一陣風吹來，宮燈突然熄滅，皇后眸色在黑暗中陡然一驚，「林福！」
…………
邊關戰事情況頻頻傳來。
赤玄國並沒如預期那邊迅速退兵，恰恰相反，他們增援不斷，大有要戰鬥到底的意思。
更意外的是，防風國也沒退兵。
他們是來真的！
戰況傳來時，陸嫿正陪著董王妃喝茶，手一時不穩，茶杯落地，手背被燙紅了一片。
董王妃一邊幫她抹葯，一邊道：「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言下之意，天宸國內亂，誰不想分一杯羹？
「錚兒早就猜到會是這種情況，自有布局，你不必擔心。」
見陸嫿怔然，董王妃嘆息道：「傻孩子，他那樣說，只是想你能寬心一時是一時……你雖聰慧，但至情至性，那懂什麼人心險惡。」
陸嫿眉眼低垂，無言以對。
董王妃拍拍她手背，「只要他們活著一日，我們便平安一日。嫿兒，母妃不反對女人堅強獨立，但一家人，生死都捆綁在一起，旁的無關緊要，你明白嗎？」
什麼驕傲，底線，信仰，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董王妃這是在提醒她，要學會認清現實，切莫再拿什麼信仰說話，不該做的偏做，不該救的人要救，到頭來，跳下去的坑，個個是自己親手所挖。
這難道不諷刺嗎？
當然諷刺，可她……真能做到嗎？
還不是能不能做到的問題，她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誰說的，好人難當，壞人易做。
起碼，她真的沒有心狠心辣的天份。
陸嫿腦子很亂，一派茫然無措，董王妃又嘆氣：「錚兒走之前一再叮囑，凡事都按你的心意來，不能逼你……可現實擺在這裡，你自個兒慢慢琢磨吧。」
…………
陸嫿琢磨了一晚上，第二日便去找程英傑和梁文博，讓他們想辦法大量趕工封澤宇所設計的連弩與火球發射器。
再去將軍府找陸景天，請他募集籌款，並建立一支運輸隊，不斷將軍需送往前線。
她又休書一封，讓人快馬加鞭送往防風國。
內容很簡單，百里平若不退兵，她保證讓長樂活不過今年。
這已經是她所能做出最狠的事，然而，她也沒抱希望，百里平如今兒女成堆，還會在乎長樂多活幾年少活幾年？
人心易變啊！
除此，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了。
…………
一個月後，赤玄國因北蠻突然襲擊而被迫退兵。
然而，北蠻同時也襲擊了封齊錚他們。
連日作戰，大軍早已疲憊，節節敗退。
陸嫿再也無法淡定，日日難眠。
偏偏中秋節這天，董王妃突然中風倒地，雖搶救急時，但大腦損傷嚴重，造成單側感覺障礙，言語不清。
從此，眼淚便成了這個優雅了大半輩子女人的表達方式。
這段時光，對陸嫿來說，無疑太煎熬。
然後，更煎熬的是，半個月後，戰報突然斷了。
不知是全部斷了，還是怕她擔心，只是斷了親王府的。
這日，陸嫿安頓好家裡，準備進宮一問。
…………
這日。
皇后在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后，癥狀終於好了許多。
太子來請安時，她主動問起邊關戰事。
太子並未多想，如實道：「還處於膠著狀態，防風國執意要收回之前的兩座城池，還要我們讓出臨陽。北蠻那邊根本不講條件，只是一味的進攻，好在世子妃命人趕製的武器及時送到，目前，我們還佔著先機。」
皇後點著頭，意味深長道：「太子認為，此戰，我們可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