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遺
原來她哥哥不是生了病,而是夢遺。
普天之下,但凡是男人,都會有的生理狀況,根據人體質不同,有些是半年,有些是幾月,來時便會渾身乏力、情緒紊亂,有些還會嚴重腹痛,頭暈噁心。
前世她和楊簡成親時,由於二人關係不近,林向晚從未記過楊簡的時日,只依稀記得,楊簡確實會隔幾個月就變得極為易怒和暴躁。
那雲宸也會有嗎?
林向晚看了眼神色不自在的林煜,突然反應過來她哥哥是覺得難堪,便神色認真道,「既是尋常事,哥哥又何須羞赧。在此期間,果真會痛得厲害嗎?可有什麼注意事項?」
林煜見她問得認真,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替雲宸問的,便也不再遮掩,囑咐道:「最先緊要的是休養身子,莫要勞累,還要......切記清理乾淨,若能時常食用些補氣的葯膳最好不過,飲食忌寒涼。在此期間要注意保暖,不要著涼。除此之外,也就沒什麼了。」
「既然要注意保暖,哥哥還在門口站著。」林向晚上前一步擋住夜裡的涼風,「那,除這些外,哥哥會有些什麼感受?」
「這......」林煜突然紅了紅臉,「這種問題,你怎麼問我......你還是去找大夫吧,我要歇著了。」
林向晚眉頭一挑,也不逼迫林煜,腆著臉笑了一聲,「好,我就是來看看,順便閑話幾句,有勞哥哥解惑了,那哥哥快休息吧。」
說完她便退了出去,闔上房門,再看天色已然不早,也不知雲宸獨自一人在房裡等急了沒有。
西院。
林向晚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了卧房,正趕上雲宸沐浴完畢,拿著汗巾擦拭髮絲上垂掛的水珠。
雲宸循聲一望,見是林向晚回來了,按下心中雀躍,帶著期待的眸子喚了一聲:「將軍。」
林向晚隨手擱置了外袍,明亮含笑的眸子瞧了雲宸一眼,心中再次忍不住讚歎其風姿卓絕。
「順道去瞧了眼兄長,便來晚了。」
「無妨。」雲宸穿著柔白色的絲緞褻衣,修長的雙腿緊緊夾著,上身的領子卻開得極低,作出一副邀請姿態來,眼神蠱惑地瞧著林向晚,「那將軍要過來嗎?」
林向晚被人勾得心跳加速,想起下午兩人在書房內還未行完之事,不由往雲宸那邊走了兩步。
「這緞衣是府里新送來的?」林向晚啞聲問了一句,將雲宸垂在床沿的雙腿抱回床上去。
「是。之前那件,奴收進箱子里了。」雲宸吸了口氣,去嗅林向晚身上那股淡然的幽香。
林向晚想起那件不明來路的蟬翼紗衣,渾身一熱,解了衣服將雲宸往內側拱了拱,躺在男人身側,攬住他勁瘦的腰身,用商量的語氣道:「我與母親商議了婚事,定在下月初三,屆時我們再行周公之禮,如何?」
今晚不做了?
雲宸一愣神,「為何?」
「只是......有些累了。」林向晚信口胡謅著,難以自持地去揉撫雲宸垂在耳邊的髮絲。
可她母親說得對,不論如何,她總該給人一個完整的婚禮。
這算是林向晚對這個美貌男人的一點恩賜,即便是教坊司出身,只要她林向晚願意,就可以讓他享有一品貴夫可以享有的一切待遇。
然而,雲宸敞著前襟,抱著林向晚,並不能理會林向晚心中所想。
什麼叫累了?
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林向晚卻沒了興緻。
晚飯後,她明明不是這樣說的,怎麼去了趟書房,回來就不想要他了?
雲宸抿了下唇,將眼中的失落藏匿妥當,才擠出個強笑來,「奴,聽將軍的。」
「你真的很乖。」林向晚順撫了一把雲宸微濕的髮絲,在他眉心印上一吻,「那歇著吧,明天一早我要出府一趟,你若不願,可以不必去拜見母親父親。」
雲宸略點了下頭,就見林向晚從他身上下來,吹熄了燈,躺在他身側,又闔了雙目,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居然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他精緻無暇的面容上裂出一絲冷笑,憤憤看了林向晚一眼,沒想到這女人出息不少,還學會騙人了!
嫌他就嫌他!直說便罷了,還需如此拐彎抹角嗎?
說什麼明早要出去一趟,怕不是去教坊司再挑一個回來吧?
林紓果然不喜歡他......
她二人定在房中密謀了什麼別的,說不定今晚他睡過去,第二天早上醒來,就又回到教坊司去了!
他獨自一人干坐了半天,一團擁塞堵在胸口,半點睡意都無。
*
京郊大營駐紮在京畿城外二百里處,營帳外扎著朽木的柵欄,簡易地劃出一個範圍。
不屬於衛所的軍營領取的俸祿也不多,這軍營內大多數帳篷都顯出經年曆久的破敗之象,有些甚至帶著修補的痕迹。
林向晚騎在她的烏雅駒上,身後半步跟著將軍府的管家季痕。
林紓的意思是,軍營里的事,林向晚一定沒有季痕熟知,讓她跟來還能在林向晚困惑時講解一二。
林向晚沒找出借口回絕,便默認了。
她徐行向高地,向下俯瞰著軍營的圈地範圍,朝季痕確認道:「這兩年,京郊大營的用地是不是一直在縮小?」
季痕先是一禮,然後才如實回道:「正是,朝廷削減俸祿,許多軍婦都養不起家裡的夫郎和孩子了,索性都去另謀了生路。」
錦衣衛橫行,事到如今,百姓只知「錦衣」不知「戎甲」,普通編製的軍士與尋常武婦無異,也難受人尊敬,地位可謂是一落千丈。
還願留在京郊大營的,要麼是些世代忠於林家的義士,要麼是些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的婦人,而這些人不論是誰,最後都跟著她的母親,白白犧牲在秋華嶺,屍骨無存。
林向晚琥珀般的雙目掠過那一張張黝黑粗糙的面容,心頭不禁漫上一股悲涼。
「現今可用之人,還剩多少?」林向晚出聲詢問。
「統共不足四萬人。」
四萬人,的確不多。
別說她們這些下階軍士,就連她們林家一品將軍府,拿的俸祿也是一年比一年少,這些人能挨到現在,實為不易。
「去裡面看看罷。」林向晚提起韁繩,催馬前行,季痕即刻跟上。
軍營現狀,和林向晚預想中的相差無幾,一個尋常的帳篷里,通常要住上七八人乃至十幾人,枕頭破舊,被子也單薄,這夏日裡還好說,冬天要怎麼過?
林向晚略吟一陣,去翻儲物的陳鐵箱子,只見每個帳篷里,平均都只有一兩床棉被,多些的不過三床。
「軍中物資已匱乏至此了嗎?」她有些驚訝。
相比於她的反應,季痕就要冷靜的多,習以為常似的,「軍營本就是靠戰起時的軍餉補給,現梁朝安穩近十年,軍營愈漸受朝廷漠視,自然景象慘淡。」
林向晚默然點了點頭,心緒更為沉重下來。
想不到她重生遇到的第一個難題,不在別的,而在於錢糧。
這個問題在前世也有浮現,當時將軍府別無它法,全靠她母親一力資助,然錢財來路終是有限,縱是林家家大業大,也無法支撐幾萬人的開銷,很快就衝擊到林府,連她們也要縮減用度,變賣家產。
此間問題,她能看到,母親自然也能看到,只是之前為何沒有早先杜絕呢?
如今官家重文輕武,朝中有錢的俱是文官,武官多是世家,都在靠祖業俯仰生息,再上者為幾位皇女,聽說權重的皇女,其家產比國庫還要豐厚。
林向晚沉吟一聲,她母親既然沒有作為,必然有其緣由,若她此次秋闈得名,是否很快可以協助母親接濟這些將士了呢?
信馬行至半路,她突然瞧見有一個軍帳簾門緊閉,不與其他一般大敞著,不由問道:「那是何處?」
季痕往她目光所及之處看了一眼,回道:「那是軍醫的營帳,因常年無戰亂,大營的軍醫幾乎落魄去了別處自行謀生,現存的不過一兩位。」
「我去看看。」林向晚下了馬,將韁繩交到季痕手中,上前撩開了帳簾。
帳篷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與周遭更加濃郁的草藥味相混,可林向晚還是即刻就察覺出了。
她越過那道簡易的木頭屏風,只見一張窄小的床上躺著一個光裸著雙腿的男人。
還不等她細看,旁側就急急走上來一名四荀婦人,撩起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跪下了,「卑職叩見少將軍。」
林向晚連忙躬身去扶,「請起。」
她又偏頭去瞧床上幾乎全無遮蔽的男人,緊闔雙目似在沉睡,低聲問道:「這是何人?」
那軍醫一禮,緩聲道:「是個傷寒病人,治了許久不見好,時日無多了。」
是么?
林向晚踱了兩步行至男人身側,她發現這個男人長得不賴,骨相偏秀氣,身形也不算那麼高大,一張臉有些雌雄莫辨。
沒想到這裡條件苛刻,卻還有慰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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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夢遺感受可自行代入「痛經」,發作幾個月一次,每年也就兩三次,少的一兩次,別問,問就是女尊世界,女人沒有月事!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