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碧
西院有幾株桃樹,盛夏結出滿樹的碧色,瞧著清爽怡人。
桃樹中間有一架鞦韆,是林向晚幼年時,她父親命人做的,後來用作習武,這鞦韆再也沒有過什麼溫婉的用途。
只是現在,那鞦韆被團簇在一色的新碧下,上面坐著的人著一件棠色的薄裳絲衣,柔軟順滑的料子順著男人的胸線勾勒出漂亮的形狀來,彷彿和那精貴的緞子融為一體。
他似乎是在發獃亦或是沉思,神情時而鬆快時而凝重的。
林向晚放輕腳步走了過去,瞥見小案上的白瓷茶盞,悠然道:「這個季節,府里的碧螺春,都放得陳了。」
倚在鞦韆上的雲宸見林向晚來了,起身淡淡一拜,不怎麼熱情地道:「將軍回來了。」
他不對勁。
林向晚略皺了下眉,又徐徐地道:「我那裡有新進的金駿眉,給你送些來可好?」
「不必了將軍。」雲宸冷艷地回絕了她,「奴喜飲綠茶,覺得稱心。」
「......」林向晚抿了下唇,覺得雲宸這是在暗示她什麼,可她一時半會兒又想不明白雲宸能暗示她什麼?站了會兒,只得道,「婚期將近,我帶你去促織坊做件喜歡的嫁衣如何?」
雲宸愣了愣,他一直在等林向晚跟他說「要不,成親的事還是算了」,亦或是「正夫恐怕不行,擇日收個侍吧?」,更甚者「我今日又去了教坊司,你們那兒的xx品性如何?」,什麼結局都想了個遍,卻沒想到林向晚還有心思娶他。
「嫁衣?」雲宸站起了身,垂目道,「上回將軍不是量了奴的尺寸嗎?」
「總要挑一件你自己喜歡的。」林向晚勾了勾唇,目光注視著男人水潤亮澤的軟唇,湊上前去吻了一下,吊著不正經的尾音誘哄道,「不過要選件略微好脫的,不然屆時我可等不及......」
那一吻輕啄而逝,雲宸彷彿是被燙了一下般,心尖都跟著一顫,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緊跟著就被哄好了。
他抬起瀲灧含情的雙目,瞧著林向晚乖順應聲道:「那奴聽將軍的。」
林向晚便即刻握住雲宸修長細白的腕子,傳季痕喚來了馬車,二人和諧地出了將軍府。
*
深庭寂寂,連葉的荷塘中拂來一陣涼風,吹落了一樹的殘花。
「快入秋了。」樹下乘涼的女子倦倚在貴妃床上,她精緻繁複的頭冠上盤著兩條栩栩如生的金蛇,藏在鬢間暗暗吐息。
「主子,林家有了新動向。」一暗紅勁裝的女侍單膝下跪,恭敬道。
「哦?她終於要成親了?死也不改了?還是那個教坊司的小倌么?」女子滿不在乎地嗤笑一聲,欣賞著自己染得殷紅的十指。
「林向晚晨間,去了趟京郊大營。」
女子神色微變,「她去那裡幹什麼?」
侍衛有些遲疑,「什麼也沒做,不過她在一個軍醫營帳里,給一個姿色不錯的慰夫賞了十兩銀子。」
「這樣啊。」女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她可真有意思,近前的還沒娶進門呢,又折騰出個新的來。這麼不聽話,我是不是該棄了林家這枚棋啊。」
侍衛垂頭沉默不語。
「亦或是,再等等看?可楊景天似乎沒什麼用了。」女子輕輕摩挲著掌下柔軟的席子,一對柳葉細眼勾著輕蔑的神色,「她那兒子也不怎麼好味。你說,林向晚看男人的眼光如何?要不哪天,我們去她家瞧瞧?」
女子自說自話般言語了一陣,姣好的面容上透出些許興奮。
「唉,我真是等不及了想要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