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晚做事向來最是靠譜
她不能埋怨，她只能感謝，她只能感謝。小姑父是一位算盤敲得「嗒嗒」響的生意人，他是不會做賠本買賣的，他想做什麼，肯定心裡是做過衡量的。
所以，這錢······？
看著近在眼前，小區外牆上大大的紅漆刺目的拆字，她發誓這輩子只要能讓她輕鬆的呼吸，她就絕對不做伸手黨，她再不要因為錢的事，受別人異樣的眼光。
拆遷款，呵呵，她們家沒有拆遷款，因為爸爸選擇的是回遷，之所以選擇回遷，當然是因為這裡離爸媽上班的單位近，離她的學校也近，生活又方便。
「哎喲，晚晚回來啦。」一臉笑意的保安經理，打開小區的防盜門。
瘦猴叔？
「叔叔早。」陸曉晚音落，抬頭看了看天色。
「早早早，叔叔今天上早班呢。」
被陸曉晚稱作瘦猴叔的人是她們這個小區保安經理，姓馬，馬經理此刻嘴角揚老高的，弓著腰，踩著小碎步，一步一個微笑地跟在陸曉晚身邊，搓著手說：「晚晚啊，剛剛在路邊，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你的同學嗎？」
陸曉晚心裡一緊，扭頭，看著硬擠笑容瘦猴叔，「馬叔叔，你有事直說。」跟著她幹嗎？管理費水電費昨天剛剛都交了呀。
「我就是問問，不能說嗎？」馬經理臉皺成干透的橘子皮。
「那是我家親戚。」
「哇，你家親戚好架勢啊。」馬經理一聽，弓著的腰又矮了幾分，眼盯盯地看著陸曉晚。
陸曉晚停步，放下手裡菜籃子：「嗯，是有那麼一點。」
腰弓的似駝背，跟她說話？討好她？方便說話嗎？想想這一個月以來的經歷，不能夠！無事獻殷勤，必須打醒十二分精神。
「那哪是一點，那可是頂級法拉利哎！」
「馬叔。」
「還有專職司機？」馬經理眉毛挑成八字嘴角上揚，一臉的艷羨，整個面部表情都表現的非常像一個字，這個字就是囧囧有神的」囧「字。
「馬叔，聽我爸說你以前是在話劇團工作的？」
「喏！那可不，」馬經理一聽，身子秒速挺的筆直，訕訕輕咳一聲，搔頭髮，摸了摸脖子，做個拉伸的動作，再次弓腰蹲下，與陸曉晚身高保持一個高度，苦笑著說：「不過，好漢不提當年勇，更何況現在這個景況。」
陸曉晚看著臉又變「囧」字臉的馬經理，可憐兮兮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的臉，就差舉高雙手模仿小狗向她不停的作輯了，頭皮發麻，穩穩心緒：「嗯，她家是有兩個專職司機。」
「真的呀？我的乖乖，他家做什麼的呀？」
「馬叔，你到底想問什麼？」
馬經理窘促，手又開始忍不住的撓頭髮：「你也知道咱們這個小區已經開始拆遷了，我這工作眼看秋風卷殘葉······叔叔拖家帶口了，火燒眉毛啊，愁的叔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
「我幫你問問。」
「真的？」激動，陸曉晚這個小丫頭果然不虧學霸的稱呼，靈的很。
「真確是真的，不過我姑父家是開工廠的，你願意嗎？」
「願意、願意！只要有工作，只要有工作，在哪裡都行。」馬經理眼裡冒出兩朵星星來，高興的語都重了疊句。
「那我先幫你問問，但是我不能保證他那裡一定招人和一定行。」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你幫胖叔問問就好，就好，就好！」
「那有消息的話我讓他們直接聯繫你？」陸曉晚音落，提起放在腳邊的菜籃子。
「好，好啊，」馬經理秒速從上衣左邊口袋拿出一張便條來，「來，晚晚，這個是叔叔的電話號碼，你拿著，拿著，別丟了。」
陸曉晚唇角抽搐，心又是一緊，趕情電話號碼一早都用便利貼寫好放在口袋裡了，這是早有預謀，還是逮著機會，就請人幫忙？
抬手接過：「馬叔你放心，我不會弄丟的。」
「哎哎，那是肯定的，晚晚做事向來最是靠譜。」馬經理不好意思的搓手。
陸曉晚晃了晃手上的菜籃子，「那個，馬叔沒事我就回家啦。」
「回吧，回吧，回家吧。」馬經理嘴上說著，腳下的步子卻是在水泥地下扎了根，一動不動的看著陸曉晚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的拐角處，這才移步，喜滋滋的從袋子里拿出一盒煙，彈出一支煙，刁在嘴裡，拿出打火機，「啪搭」一聲，藍色的火苗亮起，煙霧屢屢升起。
陸曉晚一口氣跑到六樓，吸氣，低頭整理衣服，平復心情，原來人跟人在某些時候還是一樣的，那就是被逼至絕境中的求生本能。
為了家人，困頓中那怕只是看到一絲光亮中的希望，那是舍了尊嚴，也想要拚命捉住的。也是，誰讓如今這個社會，骨氣與財富，有時候就是不得不與尊嚴背道而馳。
想通這一點，心裡的重擔與困惑暫時卸載，拿鑰匙開門，四目相對，弟弟陸曉旭手推動了身下的轉動輪椅，從陽台滑進大廳，「姐，你可算是回來了。」
陸曉晚耳聽陸曉旭帶了小情緒的話語，淺淺的彎了彎唇角，放下菜菜籃子，蹲下換鞋，「姐買了早餐，你快點去飯桌坐好。」
陸曉旭眉毛打結，轉動輪椅，「你吃了嗎？」
陸曉晚起身，「姐吃了。」
「你吃什麼啦？」
陸曉晚提起菜籃子邊往廚房走邊回答，「我吃了兩個肉包子。」
「騙人，肯定是兩個饅頭。」
「啊？」陸曉晚關上水龍頭，扭頭，笑著看陸曉旭，「姐，怎麼就騙你啦？」
「你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都沒有聞到肉味。」
「這樣哈，」陸曉晚笑著從菜籃子里往外拿菜，「那是因為姐喝了牛奶。」
「呵呵，你就繼續編吧。」
「哎，你這孩子怎麼不信人呢，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陸曉旭一聽，霎時白眼了陸曉晚一眼，「就你總說我是孩子，我可只比你小一歲。」
「是是，我們家曉旭是大人了，是我們家的男子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