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真相
「陛下，這是老王爺的處置結果，您——」刑部大牢內，鄭大監好不容易找到皇帝，後者卻沒有對他送來的供狀看一眼，反而擺了擺手道：「朕不看，老王兄是族長，宗正寺卿，他怎麼處置那就怎麼處置。你去告知他一聲，陳家眾人立即法辦，不要耽擱了，讓他處置完之後來刑部一趟，朕在這裡等著他，還有個老朋友。」
「對了，和夢丫頭說一聲，讓她在宮裡多待一會，皇后心思重，多開解開解，實在不成，就將皇後接到燕王府住兩天，等春狩的時候，我們一塊去九安山。」鄭大監急匆匆要走，卻被皇帝這句話說的一愣，隨即道：「陛下的意思，讓皇后也去九安山嗎？」
「朕知道她的心病，但是心病還需心藥醫。」皇帝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示意鄭大監去傳令之後，才朝著已經除了枷鎖坐在一旁的長孫季成搖頭道：「你個老東西，現在滿意了吧？你這一失蹤十幾年，皇後為了你們家的事，也是做了十幾年的噩夢。現在事情結束了，朕安心了，卻不知道她能不能安心啊。」
「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處置事情從來不按套路出手。」長孫季成同樣搖頭，只不過目光卻有些複雜的看著皇帝，徐徐道：「你殺了長孫氏最傑出的族長，讓我一族不見天日十幾年，也讓自己的妻子擔驚受怕十幾年，到了如今，卻將我族新一任的族長當做自己的兒媳，看架勢，日後還打算讓她母儀天下是嗎？」
「那是自然，月生馬上就要和她大婚了，到時候傳位東宮，她就是東宮之主，日後也會是皇后之尊。朕相信，她不會比朕的皇后差，只會更優秀。」皇帝毫不猶豫點頭笑道：「朕對夢丫頭十分滿意，她若是男子，或許朕還會忌憚，但她終究只是一個女子，對月生那也是情深義重，朕除了要成人之美，還要借她的手來化解兩家的恩怨，這不是好事嗎？」
「那你為何——」長孫季成對於皇帝的思維邏輯有些無語道：「你為何要讓我族族人自相殘殺？難道當年的慘劇還不夠嗎？還要讓仇恨延續到下一代人身上不成？」
「老東西，這句話該朕來問你吧？」皇帝看著對方啞然失笑道：「你自己將長孫氏的所有族人都當成復仇的棋子，讓他們的眼中除了復仇什麼都沒有，成了一具具行屍走肉，朕還想問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想找朕報仇嗎？那你大可直接入皇城，朕的宮牆攔得住別人，難不成還攔得住你嗎？是自己要借這些長孫氏族人的手去對付朕，對付夢丫頭，怎麼到了現在，你還倒打一耙了呢？」
「我那是無奈之舉！」長孫季成忍不住怒道：「我想著能夠緩緩消解仇恨，讓他們重回正軌，但是你呢？你自己都做了什麼？讓一夢和你兒子成婚，你這是存心刺激我族族人。」
「少來，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的謀划嗎？」皇帝冷笑道：「你敢說，當初夢丫頭和月生相遇不是你的安排？夢丫頭自己都猜出來了，你還在朕跟前打馬虎眼。你想幹什麼啊？無非是打算讓一夢鼓動月生參與奪嫡之爭，將朕的天寧江山攪亂，然後你們再伺機而動。」
「那是以前！」長孫季成臉色慘白，似乎被皇帝戳中了心事，所以有些急赤白眼道：「後來，一夢住進了燕王府，我已經改變了主意——」
「你改變了主意？那你告訴朕，你怎麼做的？」皇帝毫不猶豫打斷對方的話道：「孫正義是你安排的吧？你讓他做什麼了？干擾皇子成婚，還死咬著夢丫頭的身世不放，不就是想讓她順藤摸瓜，查清楚自己的身世，好和月生決裂，和朕決裂嗎？」
「也就是人夢丫頭自己心思剔透，將你的謀划給戳破了。」皇帝看著對方冷笑道：「朕之所以對她網開一面，甚至於另眼相看，就是因為她猜到自己的身世之後，不僅沒有離開月生，反而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保護月生上面，就如同當年皇后保護朕一樣。朕不希望這份感情被人破壞，尤其是被你的愚蠢破壞。」
「你自己看看這些年都做了什麼蠢事！」長孫季成被這番毫不留情的話說的面紅耳赤，但是皇帝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冷哼道：「明知道朕無意繼續追殺你們，卻偏偏不藉此機會讓長孫氏的族人放下仇恨，繁衍生息，非要在帝都建一個紅樓。你要真想從事這一行，朕也由得你，但是你都做了什麼？勾結朝臣，和世家尤其是你長孫氏的仇人沆瀣一氣，為了報仇連長孫氏的家風都丟得一乾二淨，你還算是什麼長孫氏的子孫？你比長孫行布那可差遠了。虧得朕在夢丫頭面前都不好意思說你！」
「那你還好意思提長孫族長嗎？」長孫季成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轉而盯著皇帝冷笑道：「我族族長率軍遠征漠北，為的是什麼，為的是替你守住天寧的江山。但是你們蘇家呢？是怎麼對他和我長孫氏的？」
「朕是對不起長孫行布！」皇帝點了點頭，語氣稍稍變緩，但是隨即繼續道：「但是朕想告訴你，朕也沒殺錯他，你可知道當年他到底做了什麼？」
「那誰知道？我當年又不在族長身邊。」長孫季成這會子也懶得再去和皇帝爭執了，擺了擺手道：「處置這件事的除了參與其中的世家大族，就是蘇龍城和你了，現如今當年的世家大族中最後一個陳家不也被你連根拔起了嗎？」
「長孫行布如果真的謀反了，你信不信？」皇帝也沒理會他這句話中的歧義，只是忽然湊到他跟前道：「你若是知道你長孫氏的族長謀划，你會怎麼辦？」
「那不可能！」長孫季成毫不猶豫搖頭道：「你就算是想往我族族長身上潑髒水也應該找個別的借口。誰不知道當年長孫行布大將軍他——」
長孫季成說到這裡忽然愣住了，轉而神色猛然間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而目光死死地盯著皇帝道：「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趙王爺痛下殺手，不惜連北征大軍將士都要得罪？」
「謀反！」皇帝一字一頓道：「確實是謀反。而且證據確鑿，他在北征之時，控制了燕北，意圖將那裡當做你長孫氏的龍興之地，藉此建國，和我天寧朝廷抗衡。老王兄在那裡搜查出了你們長孫氏暗地裡準備的登基龍袍，還有其他違禁用品，當時他自己面對老王兄承認了此事。」
「這不可能！」長孫季成幾乎是瞬間跳了起來，連自己的瘸腿都顧不上了，直接搖頭道：「你在胡說八道，我族長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自己明明就猜到了，還在這裡和朕胡攪蠻纏！」長孫季成剛剛的表情皇帝很顯然早就看到了，所以此刻毫不猶豫道：「你們長孫氏在燕北布置那麼久，真以為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嗎？當年大軍班師，明明可以走并州直入京城，為何要在山東停留？我天寧的精銳所部全在他的手上，屯兵外地，不入京城，你以為他要幹什麼？」
「朕和老王兄念在他長孫行布為國為民也算是有過一番功勞的份上，一直隱瞞此事，你以為是在為朕遮掩嗎？那是為了你們長孫氏的族人。」皇帝冷哼道：「朕如此苦心，卻被你當成了什麼？」
「那為何他蘇龍城不告訴我真相？」長孫季成盯著皇帝，彷彿要看穿皇帝的一切心事一樣，嘴裡面咆哮道：「他這些年一直知道我就在紅樓，和我見過無數次，為何不說？」
「告訴你真相？」皇帝同樣以異常凌厲的目光看著對方，毫不相讓，一瞬間，整個天牢內，這間天字第一號牢房是殺氣騰騰，空氣猶如要凝重的滴出水來，守在外間的禁軍甚至於本能的感受到了裡面的殺意，所有人的目光也隨之全部轉移到了裡面。
「你讓本王告訴你什麼？」此時，外面霍然傳來蘇龍城的聲音，也一下子讓禁軍鬆了口氣，而伴隨著他的身影出現，長孫季成更是一把將其抓住惡狠狠的開口道：「你為何不說？」
「告訴你真相，那你們長孫氏的族人還能活到現在嗎？」蘇龍城一把將其甩開之後冷冷的開口道：「告訴你真相，謀反之罪就會加到長孫氏頭上，你們就成了叛君之人，到時候紅樓還能存在嗎？夢丫頭還能存活嗎？你個老東西，為何越老越糊塗？我和陛下不告訴你，是想讓你自己查清楚真相，所以即便是你勾結陳家，我們也聽之任之，希望你從陳家身上得到消息，但是你呢？心思全都放在復仇之上，差點連累夢丫頭，我告訴你，長孫氏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愚蠢！」
「今日本王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長孫氏的處置也快了。」蘇龍城和皇帝對視一眼后，轉而看著長孫季成嘆息道：「老東西，長孫氏一夢已經為你保存了一絲血脈，但是你教導出來的人，還是都跟著你帶走吧，他們留在世上，只會壞了一夢的謀算，也會徹底斷送你們長孫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