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中怪像
「慢點,慢點,看把這兩個孩子餓得。來喝口熱湯,小心別噎著了。」紫面老者一邊笑盈盈的看著邵陽、陸霄狼吞哭咽的往嘴裡倒著米飯,一邊用湯勺舀出兩碗野菜湯推到兩人面前。
「咯咯咯,爺爺你看他倆像不像小野狗在搶食?」秦魚兒笑得前仰後合,在旁不住拿兩人打趣。
「女孩子家說話沒個分寸,也不怕人笑話。」
陸霄噎得淚花直冒,端起湯來灌了幾口,一邊往自己碗里夾菜,一邊笑道:「爺爺莫怪魚兒姐,要怪就怪她做的飯太好吃了,莫說被她玩笑幾句,就是打我們一頓也值當了。」
紫面老者哈哈大笑,道:「這孩子嘴可真甜,一聲爺爺叫得老頭子渾身舒服。咱家是窮苦出身,只有這些粗茶淡飯。」
邵陽偷偷瞄了秦魚兒兩眼,感激道:「現在就算有誰拿金山銀山也別想從我這換走這頓飯去。」
老者又是一陣大笑。秦魚兒饒有興緻的看著邵陽,道:「你一直悶聲不語,沒想到也是這般油嘴滑舌。」說得邵陽臉上一紅,急忙用碗擋住,拚命扒著碗中米粒,卻用眼角餘光透過縫隙繼續偷瞄秦魚兒。
一通風捲殘雲,桌上盤碗便已乾乾淨淨,兩人終於水足飯飽,挺著圓滾滾的肚皮直打飽嗝。
秦魚兒假裝著惱,道:「你們兩是餓鬼投胎的嗎?這一頓飯吃去我跟爺爺好幾天的口糧。」
兩人撐得直喘粗氣,沖秦魚兒尷尬的笑著,似乎想用最淳樸的笑容打動對方。
「爺爺這地方叫什麼名?怎麼村裡見不到別家村民?」
紫面老者一邊幫秦魚兒收拾著碗筷,一邊看了陸霄一眼,然後抬頭看著不遠處山霧繚繞的地方,道:「這裡叫.......。」
「這河叫淮水河,這山叫魚兒山。」秦魚兒未等老者說完,便搶先打斷,一本正經的說道。
老者愣了一下,幡然醒悟,道:「對,對,叫魚兒山,魚兒山。哈哈哈......。」說著,便示意二子坐下,自己將碗筷端走。
兩人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陸霄若有所思,道:「魚兒山?這山也不像魚啊?怎麼跟姐姐名字一樣?」
秦魚兒得意得說道:「對啊,誰說叫魚兒山就得像魚了?這山就是我給取得名字。」
陸霄打個哈哈,又問:「那這村子怎麼不見別家住戶啊?」
秦魚兒臉現愁容,嘆息道:「哎!這裡本住著百來口人。只因為......只因為這裡每過三年,定有七日怪像發生,就連河裡的魚和山裡的鳥獸都會躲起來不見蹤影,而且更奇怪的是,夜裡還會颳起陰風,比冬天還冷,聽說風大得能把人捲走。村裡人都說是因為以前打過一次大仗,死了很多人,因為沒有親人認領,他們的魂魄回不了家,所以每隔三年那些死去的人魂魄便會醒來,叫什麼陰兵借道。每逢這些日子,大夥便要紛紛搬到別處去住,等到怪像過了才會回來。」這一番話,聽得陸霄頓時隆起一身雞皮疙瘩。
邵陽疑惑道:「莫不是又到了時候,所以村裡才沒了人?那秦爺爺與魚兒姑娘為何不搬離此地?」邵陽比秦魚兒大著兩月,所以直呼其名。
秦魚兒淡然一笑,道:「我跟爺爺相依為命,無親無故哪有地方投奔。再說了,咱們沒做過虧心事有什麼好怕。只要到了那幾日不出門就是了。」
陸霄壞笑,道:「姐姐真的不怕嗎?」
秦魚兒不屑道:「怕什麼?我在這裡住了三年,上次就未搬出去,不一樣好好的嗎?」
邵陽詫異道:「難道秦爺爺和姐姐也不是這裡人嗎?」
秦魚兒臉現憂傷,道:「我其實跟你們一樣,不過你們是走著來的,我卻是順著河水飄過來的。要不是爺爺打魚時將我救起,想必現在已經沒有魚兒了。」說著,眼圈已開始泛紅,感激的向秦姓老者正在刷洗盤碗的背影看去。
邵陽無意間觸及她的傷心事,十分知趣的閉上嘴巴。而陸霄卻一副二愣子模樣,大驚小怪道:「什麼?你是從河裡飄來了?天哪,那可真是絕處逢生!秦爺爺真是你的大恩人吶。可你為何不回去找你父......母?咳咳咳......。」他話到一半,一旁的邵陽已看不下去,一肘搗在他肋下,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聽秦爺爺說話,似乎不像是尋常漁民吧?」邵陽扭轉話鋒道。
秦魚兒點點頭道:「爺爺年輕時曾度過幾年書,後來家裡遭了禍事,所以才......。」
就在這時,秦老漢已收拾停當,擦著手上水珠滿臉慈愛的看著秦魚兒坐了下來,道:「我也曾想幫著魚兒找到爹媽,可是魚兒那時太小,又不知在水裡泡了多久受到刺激,所以以前的事都想不起來。老漢我又無兒無女,心裡實在喜歡魚兒,所以就讓她留了下來,想著等她再大一些,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再去尋......。」
秦魚兒眼泛淚花,打斷道:「爺爺,魚兒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魚兒永遠都要陪在爺爺身邊哪也不去。」秦老漢聞言,感動得摸了摸她的腦袋,也未再多言,只是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二子也被爺孫兩的真情流露所感動,不禁想起了自己爹娘,暗自神傷。
「兩位小哥,既然是逃難出來的,要是一時找不到親戚投奔,不如先在老漢這裡住下,等過上一段給你們攢些盤纏,再去投靠別地也不遲。」
二子聞言,再也忍不住雙雙垂下淚來。陸霄表現得更加誇張,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嚎啕大哭。爺孫兩人見他真情流露不忍阻攔,由著他肆意發泄心底悲傷。
過了足有一頓飯時間,陸霄自己止住哭聲,一抹臉上淚水,帶著抽泣感激道:「秦爺爺能收留我們,小子心裡萬分感動,今後一定當您是親爺爺一般孝敬。」
邵陽與秦魚兒頓時汗顏。秦老漢也被他弄得愣了片刻,方才笑呵呵的直點頭。
「不過孩子們,爺爺還有事要事先說明......。」
陸霄又抹了把臉,道:「爺爺想說的可是過些天陰兵借道的事嗎?」
秦老漢鄭重的點了點頭,道:「看來魚兒已經告訴你們。所以莫要多心,到時候我給你們準備些吃喝用度,再給你們找處地方將就幾天,等事情過了再回來。」
秦魚兒在旁撇著嘴,道:「魚兒三年前也經過那事,倒覺得跟往常一樣,除了外面霧大了些,根本沒什麼。你們兩個要是怕了就搬出去吧,免得到時尿......嚇破了膽。」
邵陽膽子本來就大,再被秦魚兒一激,當即挺著胸脯硬要留下。陸霄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但畢竟是少年心性,而且邵陽已經表態,只得硬著頭皮不甘示弱。
秦老漢滿臉責怪的看了秦魚兒一眼,沖二子直擺手道:「孩子們可別聽魚兒瞎說,老漢幾年前親眼見過那怪像發生,除了魚兒說的霧大些外,還會颳起劇烈陰風。在我年輕時曾親眼見過有人被捲走了,等找到時已經成了乾屍,就似臭魚乾一般嚇人極了。你們可要聽爺爺的話,還是躲一躲吧。」
邵陽一臉困惑道:「可您與魚兒姑娘也曾親歷過那怪像不是也沒事嗎?」
秦老漢看了秦魚兒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當年只因我剛救回魚兒不久,便趕上了那事。本來也想跟著大夥一同搬走,奈何魚兒當時實在虛弱,老漢又沒個親戚投奔,不忍讓她跟著我漂泊奔波,只得硬著頭皮留了下來。老天保佑我們爺倆活了下來。等大夥都搬回來時,也都十分奇怪。對了,當時還有個走江湖的陰陽先生來這看過,似乎說是因為魚兒是女娃娃天生屬陰,老漢我又上了年紀陽氣衰弱,所以才逃過一劫。」
陸霄皺著眉頭,道:「不對呀爺爺,若說魚兒姐姐是女孩子陰氣重些倒也說得過去,可您就算陽氣衰退,畢竟也是陽剛之體,這些說不通啊?」陸霄還是皇子之時讀過不少的書,所以對些陰陽五行的粗淺道理還有幾分了解。
「而且若依著那陰陽先生所說,村中婦人都可無事,為何還要搬出去?」
秦老漢也是一知半解,道:「我開始也不太信,但又想不通其中門道。可村裡人卻不這樣想,都說我跟魚兒是不祥之人,連陰兵都不敢近身,紛紛開始疏遠我們。」
邵陽沉思片刻,道:「爺爺,要不你跟魚兒與我們一同出去躲躲吧?」
秦魚兒一臉不屑,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本姑娘可沒你那般膽小。」說得邵陽漲紅了臉,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秦老漢繼續說道:「孩子莫聽魚兒胡說,聽爺爺的話到時出去將就幾天,莫要讓爺爺擔心。」
邵陽道:「可爺爺你與魚兒為何不去?秦爺爺笑了笑並未回應。
幾人又閑扯幾句,魚兒便進屋取水。秦爺爺這才無奈著苦笑道:「不瞞你們說,魚兒這丫頭向來乖巧十分聽話。可不知為何,就是在這事上不依不饒,硬是不願離開這村子半步。後來我也想了想,估計是與她之前遭遇有關,害怕離開村子心裡沒了著落吧。」
邵陽二人似乎很能理解魚兒想法,紛紛點頭稱是。
不大一會,魚兒便端著熱水回來。將杯子遞給邵陽之時,俏生生的看著他笑道:「怎麼樣?想好了沒有?到底是留下還是離開?」
邵陽被她看得心裡發虛,頓時漲紅了臉,卻硬撐出一副男兒大丈夫模樣,道:「有什麼不敢?現在就是爺爺攆我,我也不走了!阿霄你說是吧?」陸霄只得苦著臉不住點頭。
秦老漢在魚兒背上輕拍一下,又苦勸了數次,奈何兩人就似王八吃秤砣鐵下心了般。秦老漢無法只得暫時作罷,好在還有段日子,也就不再多說。幾人轉開話題,開始聽陸霄天上一腳地上一腳地吹起牛來。邵陽知其脾性,坐在一旁笑而不語。秦老漢與秦魚兒卻已被其逗得前仰後合,直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