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灰飛煙滅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間便是三年之後。
邵陽果然不負眾望,只用了短短兩年時間,便進入了天行境界。反觀陸霄便有些尷尬,仍在地行境界停滯不前。當邵陽第一次御空,便去過茅屋找他。可沒等說幾句話,便被鄒老頭連打帶罵的轟走了。當日,陸霄免不了又受到了些「特殊照顧」。
這一日,邵瑾瑜經過一年的閉關終於出關。頭件事便是去看邵陽。兩人相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但邵瑾瑜始終顯得有些惆悵,道:「我在假丹期已停滯三年,即使閉關潛修也無濟於事。所以準備去人界走走,看能否有所收穫,或許突然間便能頓悟。」
邵陽不解道:「人界靈氣稀薄,能遇有什麼機緣?不如......。」
邵瑾瑜笑道:「這是師尊給的建議,而且我也沒有更好辦法。這一走少則年許,多則三五年便能返回。等為兄回來時,以你的修行速度興許已結成金丹也說不定。但有一點可要記住,莫要趁我不在偷懶,虛度光陰。」
邵陽滿口答應,臨別之時心中難捨,又硬拉著邵瑾瑜談了許久,方才含淚別過。
邵瑾瑜離開邵陽住處,徑直往虯上人大殿而去。
「師尊,弟子出關了。卻仍未能穩固金丹,真是愚鈍至極令師尊失望。」
虯上人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道:「你心中執念太深,若再強行修鍊恐徒勞無益,不如聽從為師的話,去人界塵世之中碰碰機緣,也許一花一落葉便能令你有所頓悟。」
邵瑾瑜跪拜道:「弟子此來便是與師尊辭行。而且還有一事想請師尊成全。」
虯上人道:「儘管說來。」
「瑾瑜自從進入宗門,便從未離開過師尊,弟子唯恐沒了師尊警醒,會被紅塵俗世亂了道心。所以想請師尊將九龍玄冰刃借弟子隨身帶上,以此為警,亦可在迷茫之時冷靜心神。」
虯上人沉默下來,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九龍玄冰刃乃為師當年煉製的成名法寶,如今早已棄用。原本打算在你穩固金丹之後便賜給你。既然你有所需便拿去吧,有此物傍身為師也能放心一些。」說著,便見虯上人將手一張,一根如冰刺般非金非鐵的透明之物自行飛到邵瑾瑜面前。
邵瑾瑜謝恩之後,平靜的收入腰間儲物腰帶。接著又說了些感激的話與臨別之語,便起身告退。
「瑾瑜,你自小跟隨為師修行。所以太了解你的性子,處事冷靜且從不說謊。為師雖不知你要此法寶何為,但也不想多問,只希望你好自為之,為師等你回來。」
當邵瑾瑜正要踏出房門之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虯上人意味深長的話。陳頓片刻,仍頭也不回的毅然離去。
七天之後,人界大周國一處深山之中,原本平靜的天地之間突然出現短暫動蕩,此時若有修者看到,定會察覺是有人在此結成金丹產生異象。而那結丹之人正是離開天外天不久的邵瑾瑜。
邵瑾瑜飄然遁入半空,沖著天際深深一拜,道:「師尊恕罪。弟子這些年間強行壓制修為,做出金丹始終無法穩固的假象,並非是為了欺瞞師尊,而是心中有件俗事未了。若不將此事趁早了結,對於今後修行定會影響至深。希望師尊能夠諒解。」
當天夜裡,周國國君趙世崇的寢宮之中。一道耀眼白光突然劃破天際,破頂而入。睡夢中的趙世崇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便被白光繞頸而走。直到身旁睡著的侍寢妃子覺察到身下滑膩,才發現他僵硬如鐵,血淋淋的無頭屍身。
而那白光帶走頭顱之後,便如鬼魅一般停留在距離皇宮不遠的半空中,好似一顆明星,卻森寒、冰冷,異常妖異。
邵瑾瑜殺機已現,將頭顱用黑布裹住掛在腰間。化作遁光消失天際。
再出現時,已身處一片深山密林之中。他從容取出一張傳音符來,平靜的放在掌心默念幾句,便張手祭出。傳音符化作淡淡光芒一掠而走,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殷九重自數年前被龍雲昭重傷之後,便倉皇逃回了趙世崇身邊,開始瘋狂吸取侍衛、宮娥們的精氣。只因趙世崇已除去陸袖清這個心頭大患,所以早有與其疏遠之心,甚至想過將其驅逐或是直接殺掉,奈何曾見識過他的手段,所以只是心裡想想並不敢真的與其翻臉。
殷九重與龍雲昭一戰後,師尊魂魄被滅令其深受打擊,加之趙世崇敢怒不敢言,反倒令他更加肆無忌憚,竟在靈氣無比稀薄的人界,靠著活人身上的精氣硬生生將修為提升到了金丹期。
金丹結成之餘,深怕結丹時所生異象驚動了不知在何處的龍雲昭,只好找處偏僻山地隱遁起來。並且要求趙世崇每隔一年便給他送去百對青壯男女,供其採補精氣。趙世崇巴不得他離開,自然滿口答應。
邵瑾瑜此時所在之地,正是殷九重的隱遁之所。傳音符放出之後,他便在山坳凝神靜氣的盤膝坐下。
約莫過了有一頓飯工夫,邵瑾瑜突然睜開雙眼,冷冷的盯著不遠處籠罩在黑暗中的一叢灌木。
「身為金丹期修者何必做出藏頭露尾,令人不齒的行徑?」
「嘿嘿。」
灌木叢突然晃動一下,殷九重果然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現。
「你是何人?怎會知道老夫隱居之所?而且你來此是何目的?」
邵瑾瑜並不答話,只是用陰冷的目光盯著他看,不帶絲毫感情的冷酷眼神令殷九重感覺到渾身上下陣陣發冷,似乎在對方眼中,他已然是具屍體。
殷九重頓時大怒道:「既然來了,為何要裝聾作啞?」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取你性命。趙世崇已先走一步,你二人在黃泉路上狼狽為行也免得寂寞。」
殷九重大驚,道:「你......難道你殺了趙世崇?他可是一方人王,你就不怕引來天外天誅伐?」
「邵某行事,無所畏懼!」
殷九重只覺得脊梁骨猛然間泛起陣陣寒意,試探道:「你姓邵?難道你是邵東擎的逆子?不對......,你不是,你到底是誰!」說話間,已將幾張咒符偷偷藏於掌心。
「你不必知道。因為邵某突然改了主意,要將你灰飛煙滅,連去陰界的機會也沒有。」
殷九重表情漸漸變得猙獰,突然狂笑,道:「你也不過是金丹期修為,而且應該結丹不久,莫說老夫結丹比你早了兩年,就算與你一般,想要滅殺同階修者真實屬可笑。老夫入道之時,你爺爺估計還未出生呢!」
他故意用言語吸引對方,驟然間祭出幾道符咒向邵瑾瑜呼嘯而去。
邵瑾瑜與其相距不遠,眼見靈光閃動,撲面而來,眼看已是避無可避。但就在符咒險些將要棲身之時,一柄白色巨劍驟然出現,寬大劍身在他身前一個倒旋,便化作一面厚重冰牆。咒符頓被悉數擋下,打在冰牆上發出陣陣「嗤嗤」聲。好似燒紅的鐵塊突然被扔進水中。
殷九重偷襲未果,暗道遺憾。但他入道兩百餘年,臨敵經驗豐富,方才偷襲雖未建功卻已佔到先手,一擊不中,后招立刻緊隨而至。
只見他袍袖一撩,袖管突然脹大數倍,好似化作漆黑如墨的地府之門,數個青灰色詭異、猙獰,且冒著星星磷光的人頭骨魚貫而出。殷九重接著在腹上一拍,張口噴出一股黑氣。頭骨被黑氣沾染開始發出「吱吱」怪叫,變得異常興奮,瞬間將黑氣吞噬之後,帶著刺耳悲鳴紛紛向邵瑾瑜撲了過去。
邵瑾瑜暗自一驚,曉得此種鬼物來歷,乃是將活人麵皮生生剝離,再施以殘酷手段折磨致死,后取顱封其魂魄,再用未出生的成型嬰兒血肉煉化而成。不但凶厲異常,而且堅硬無比,即使上品靈器也無法傷其分毫。
但邵瑾瑜的白色巨劍也非同小可,乃是與他心魂相連的本命靈器。雖然還未祭煉成為法寶,卻也屬頂階靈器之列,一擊之下,頓將將沖在最前的鬼頭砍出一道缺口。
眾頭骨被黑氣激發凶戾之氣,亦被賦予些許靈性,雖然兇猛,但對巨劍亦十分忌憚。一時間雙方纏鬥一處,難解難分。
殷九重陰陰一笑,悄悄從腰間取出一柄暗紅色細長飛劍,趁著邵瑾瑜專心對付鬼頭顱之際,悄無聲息的向他身後祭去。
邵瑾瑜凌空駕馭巨劍禦敵,果然如殷九重所料,並未發現身後兇險。等察覺到時再想喚回巨劍抵擋已然不及。暗紅飛劍好似一道詭異紅潮,眨眼間便從他腰間抹過。
邵瑾瑜瞪大了眼睛,帶著無比驚恐與不甘的眼神,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下半身突然分離。
殷九重發出一陣夜梟般的尖利笑聲,似乎也未想到如此輕易便將對手斬殺。與此同時,巨劍沒了主人駕馭,頓時定在半空,眾頭骨趁機蜂擁而至,瘋狂撕咬著邵瑾瑜肉身。
殷九重得意忘形,肆意欣賞著眼前血腥畫面,卻絲毫沒有覺察到身後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
與此同時,原本迷失在半空的無主巨劍突然迸射出刺目白光,如流星趕月一般,向他心口激刺而來。肩頭同時傳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淺淺涼意。
殷九重生性狡詐多疑,而且修鍊數百年,比之邵瑾瑜的根基更加牢固。猛然間察覺不妙,體內幾乎同時爆出一片金光化作一口巨大金鐘將身子整個罩住。如虛如幻的鐘體之上浮現出道道梵文、咒印。白色巨劍來勢迅猛,但刺在金鐘的一剎那,竟被生生彈飛老遠。而身後人影也在金鐘出現的瞬間被逼退數丈。
「好小子,竟然帶著如此高階的分身符。看來為殺老夫還真下了血本。不過沒想到老夫竟有法寶護身吧?」
邵瑾瑜被金鐘震退,腹中一陣劇烈翻騰,強行壓下一口鮮血,卻從鼻腔溢了出來。
他慘笑一聲,冷冷盯著金光罩體的殷九重,道:「此物是聲名赫赫的釋家法寶亢龍金鐘,即使初階神器一擊也未必能夠將其破掉,乃是天外天數一數二的護身法寶。」
殷九重暗自驚訝,陰陰笑道:「沒想到你竟然能夠道破此寶出處。不過也好,老夫更願意讓你帶著絕望死去。就算你身上還有分身符也保不得命!」話音未落,鬼頭已再次向邵瑾瑜尖嘯而來。
邵瑾瑜眼中驟然間寒光陣陣,心念一動,白色巨劍便飛遁而至將鬼頭顱擋下,再次絞殺一處。
「邵某之所以會了解亢龍金鐘來歷,是因為早知此寶在你身上。」
殷九重半信半疑,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邵瑾瑜冷笑一聲,並不回應,眼中冷厲之氣更甚。
殷九重心覺不妙,立刻祭起暗紅飛劍。猛然間卻覺得肩頭微微一疼,緊接著,周身各處幾乎同時傳來刺骨寒冷。
「啊!」
一聲慘叫過後,無數透明冰錐竟從殷九重體內破體而出。
邵瑾瑜森然一笑,飛身而起。抬手間,冰錐頓時化作透明刀刃,瞬間將殷九重猶如刺蝟般的軀體絞為碎片,好似在半空中下起一場血雨。然後將手一合,刀刃合併一處,只剩下一團淡淡白光被困在其中。
邵瑾瑜隨之招呼白色巨劍將定在半空的無主鬼頭悉數毀滅。然後一吸小腹,張口吐出一團赤紅火焰。此火焰並非凡火,乃是金丹期修者所化丹火,常用於煉器、煉丹。對於煉魂也頗具奇效。
白色光團似乎感受到了丹火可怕,開始在刀刃之間翻滾跳躍。
「灰飛煙滅算便宜了你。」
話音剛落,赤紅丹火便將光團裹在其中,一股似有似無的青氣騰起,殷九重此人徹底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