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故地重遊

虯上人伸指在其前額一點。邵陽腦中頓時出現幾句口訣。

「打開此卷，將魂覺探入其中，然後念動真訣，自會通往人界。」

邵陽百感交集，又驚又喜。虯上人擺了擺手，示意其退去。

「哥！虯師叔是不是答應了？」陸霄在洞中等候，久久不見邵陽歸來，心中已是焦急萬分。突見邵陽滿臉笑容的跑了進來，立刻迎了上去。

邵陽極為神秘的將畫卷緩緩展開，道：「你看這是什麼？」

陸霄忙湊近了些，定睛一看，立時驚訝道：「這......這不是.......？」

邵陽笑道：「師尊已答應咱們去人界了。而這副畫卷，便是通往人界的必備之物。還有一套口訣，我這就傳授給你。」

修者之間互通記憶十分簡單。只需魂覺相交，幾息之後兩人便已傳授完畢。

「哥，咱們現在是不是就能回去了？」陸霄興奮難耐，大呼小叫道。

邵陽興奮之情絲毫不弱於他。點了點頭，將畫卷一端遞了過去，然後示意陸霄把持另端與他共同念動真訣。

「呼！咻......!」

兩人只覺得耳邊一陣尖利風響，身子一沉，便被一股強力氣流向下吸扯，彷彿身子被瞬間拉長數倍。但只是片刻不到，便感覺到身子猛得一輕，雙腳已然踏上實地，風聲、氣流幾乎同時消失不見。

邵陽緩緩睜開雙眼，試探著往四周看去。發現此時正身處一片山林之中。

「哥，這是哪啊？難不成已到了人界？」陸霄幾乎同時睜開眼睛，眼珠子瞪得老大，像覓食的田鼠一般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周圍，似乎想要尋找到些許已然回到人界的證據。

邵陽暗暗運起龍御玄功，片刻不到便喜出望外，道：「此地靈氣異常稀少，幾乎無從吸取。天外天可沒這種地方，我想一定是人界了！」

陸霄驚叫一聲，彷彿回到了當年離開人界時的孩童模樣，激動的竟不知該如何表達。雖然已身屬更高級的另一界面，但兩個人心裡依舊對人界更有感情。

邵陽亦是如此。兩人默契不用言語便知對方心思。腳下一踏，雙雙展開遁術。

「哥，這地方實在陌生，人界這麼大，如果這般像沒頭蒼蠅似的摸索，何時才能尋到淮水？要不然先找人問問？」

行罷多時，兩人均無法分辨身在何處。只好先行離開山地，尋找人煙之地再做打算。

雖說人界靈氣慘淡，但施展土遁之時卻比在天外天還快了不少。不到一炷香功夫，便遠遠看到一些稀疏的屋舍頂棚。

兩人曉得宗門以及天外天的規矩，不敢被凡人察覺引起懷疑，先找了個僻靜之地收了遁法，然後循著裊裊炊煙步行而去。

等兩人到了地方，這才發現此地竟是一不小鎮店，而且正值午時，大街小巷熱鬧非常。

兩人修行數年，似乎已有些淡忘掉了人界景象，此時再次身臨其境，心中既激動又興奮，不由得暗暗感慨萬千。

「哥，有銀子嗎？先找個地方大吃一頓。整日在宗門吃些清湯寡水，肚子里早就淡出鳥了。」

邵陽沒好氣，道：「都多少年過去了，身上哪還留有錢財？不過聽你一說，我也有些想念那些美味。」說著，他將眼一閉，似乎在感知什麼。

陸霄不敢打攪，片刻不到，邵陽便睜開雙眼，滿臉喜悅道：「看來咱們運氣不錯！到那邊去，給你耍個小把戲看看。」

陸霄大為好奇，跟在其身後走出老遠來到一處臨近山腳，且怪石恆生的荒蕪之地。

邵陽帶著神秘笑容，在周圍走過一圈，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見他將手一合，奇快無比的掐起法訣，隨著指尖靈光隱現，猛然間抬指在不遠處的地上凌空一點。

陸霄只覺得腳下微微顫動，眼睜睜的看著方圓十丈之內，似有無數細小活物在土層、石堆之中蠕動起來，海納百川一般向邵陽點指之處聚攏而去。

不大一會，便見邵陽沉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手指再次虛空一提。一塊核桃大小，金燦燦的東西突然破土而出，徑直飛了過來乖乖落在他掌心之中。

「怎麼樣？想不到這鄉土之地竟還藏有一處金礦吧？」

陸霄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的看著邵陽手中圓滾滾的金塊，滿臉羨慕的直扎巴嘴，道：「哥，你真是太厲害，輕而易舉便憑空變出這麼大一塊金子！」

邵陽笑嘻嘻道：「只是一些雕蟲小技，較為粗淺的術法而已。只需知道法決你也同樣能夠做到。唉！真不知你這些年來都學了些什麼？連最簡單的術法都不曉得。」

陸霄羨慕更甚，道：「真的嗎？那還等什麼？還不快把法決告訴我！讓我多變些金子出來，等見到了秦爺爺跟魚兒姐，也好有個見面禮不是？」

邵陽恍然大悟，大喜道：「甚好！甚好！還是你心細一些，我便未曾想到此節。只不過此術法雖說粗淺，但以你的水火屬性靈根施將起來可提取不出這般純度的金塊，唯有身具金、土靈根方可。還是讓我來吧。」

說著，他便再次掐動法決。這一次足足用了盡半個時辰方才大功告成。再看提取出的金塊足有拳頭大小。陸霄一把搶在手中，像撕扯麵團一般，喜滋滋的將其揉捏成五塊馬蹄金形狀的小塊。不過由於手法粗糙，看上去就似五塊金餅。即便如此，也令邵陽暗嘆不已。

「好了！這樣一來，等見到了秦爺爺跟魚兒姐，便不能算你一個人的功勞了。」

邵陽白他一眼，笑罵兩句。兩人一邊嬉鬧，一邊尋找酒家而去。

鎮店雖說不小，但買賣、店鋪終究有限。不大會功夫，兩人便找到此地最大一家飯莊，小跑似的沖了進去。

陸霄貪婪吸著充斥店中的陣陣飯菜香氣，指著牆上寫有菜名的木牌一通划拉。惹得一旁店小二大喜過望，再看兩人穿著氣度，雖不是什麼錦衣華服，但修行多年渾身上下自然而然透著一些仙風道骨的氣度，加之相貌頗為出眾，穿著亦是所謂的仙家之物，令人一見便油然而生一種不俗之感。一般的店家小二均懂得察言觀色，心中暗道來了大主顧，樂得不住點頭哈腰，將陸霄所指菜品細心記下。

兩人上得二層，找了間僻靜雅座。過不多久，一大桌滿滿當當的琳琅美味便陸陸續續擺了上來。兩人一語不發，偷偷瞄了對方一眼，突然間如搶食的惡狗一般甩開后槽牙痛吃起來。

一通風捲殘雲過後，兩人已是水足飯飽，雙雙靠在椅上撫摸著隆起肚皮直喘粗氣，口中砸吧著，似乎意猶未盡，仍自回味著無盡美味。

「哥，還記得當年初遇鄒老頭的情境嗎？我記得那間飯莊與這間似乎差不多大。只不過當時實在窘迫，連一盤滷味也不捨得吃。現在想想還真有些懷念。」

邵陽也陷入回憶之中，面露微笑頻頻點頭，表情似乎比陸霄更加沉醉。

「兩位少爺，小的想問問......兩位真是好胃口，不知......不知還需不需要加點飯菜？」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店小二輕語。隔著門縫已看到桌上只剩下一推空蕩蕩的盤碗，驚得下巴險些掉在地上。

「不用了，小二哥進來敘話。」邵陽回過神來。

店小二推門而入，再次被桌上一片狼藉驚得呆住。半晌才反應過來：「兩位少爺還有何吩咐？」

陸霄嘬著牙花，道：「此地是何地界？屬哪國境內？」說話間，抬手將一小塊金子扔了過去。

小個兒震驚之餘險些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兩位少爺，這......這實在太多了，咱家小店可化不開呀？」

陸霄嘿嘿笑道：「快些回話，說的明白，剩下的便賞你了。」

店小二激動得險些昏倒，強自鎮定多時，仍難耐興奮之情，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道：「此地名叫玉榮鎮，屬禹國範圍。不知兩位少爺打算去往何處？只要小的知曉，哪怕送少爺們過去也沒二話。」

邵陽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示意其出去。店小二千恩萬謝，點頭哈腰的退出屋外，將屋門從外推上。

「哥，咱兩當年可沒少在禹國吃苦，只是未曾到過這裡，盡在深山老林轉悠了。」

邵陽起身，道：「既已知道身在何處，便容易多了。我們這就走吧。」

話不多說，兩人當即施展土遁術，「嗖」的一聲便消失不見。

大致識別了大漢國方向，然後將遁速提至最快。但由於陸霄對術法之道不甚精通，所以足足過了大半天時間，才終於看到無數次環繞夢中，寬闊連綿的淮水河。

二子難掩心頭激動，雙雙現出身形。貪婪的用眼睛肆意霸佔著眼前的青山綠水，時隔多年，仍是那麼的熟悉、親切。

「哥！快看！那不是秦爺爺的漁村嗎？」陸霄大聲歡呼，話音未落，便飛奔過去。邵陽早已激動得滿臉漲紅，忙緊隨其後往漁村方向跑去。

邵陽修行多年，而且已是天行境界修者，肉體早已脫胎換骨。但體力卻遠遠無法與陸霄相比，加之心中已興奮到了極點，一路狂奔到了村內竟有些吁吁直喘，反觀陸霄就像沒事人一樣。

「哥！秦爺爺家院門開著，想必跟魚兒姐正在家呢。」陸霄首當其衝，不等邵陽緩口氣的功夫，已尋到秦老漢小院。

「阿霄別急，先整整衣冠，別......。」

當邵陽來到門外之時，卻見陸霄正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彷彿失了魂似的。眼前竟是一片熟悉，卻又極為陌生的殘壁斷垣。

「怎......怎麼回事？秦爺爺該不會搬走了吧？」陸霄眼圈通紅，拚命想要擠出笑容。

邵陽緊緊攥著衣角，似乎並未聽見陸霄的話，心中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往院中走去。

「啪！」

或許是因為太過心急，竟未留心腳下一物，險些被拌個跟頭。

陸霄見狀，慌忙一把將其扶住，卻被邵陽大力甩開。

他痴愣愣的看著腳下之物，原來是張已被風雨侵蝕腐朽的殘破木桌，只剩下半條孤零零的桌腿支撐著灰黃桌面橫在當院。

邵陽眼眶頓紅，當年種種情境不斷在腦中迴繞閃現。清楚記得與陸霄第一次吃到秦魚兒捧來的飯時，便是在這張木桌上。而且每逢茶餘飯後，他與陸霄都會跟秦老漢爺孫圍坐著這張木桌旁打趣解悶。那時候的秦老漢總是眯著布滿皺紋的眼睛，滿是慈祥的看著他與陸霄耍寶拌嘴。秦魚兒則在一旁細心的為他們端茶遞水，順便幹些雜活，還會時不時的插上幾句，為他兩評個公道。

但如今，這張飽含溫馨記憶的木桌已腐朽殘缺，好似沒了生命的屍體，冰冷孤獨的躺在那裡。院中主人，更不知已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