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心跳
從北邊往京城運的,除了藥材就是皮子,而藥材則是以山參為主,隨便劫一箱子,都比那袋銀子值錢。
那人豪爽一笑,也不接那銀子,只輕拔馬頭,領著手下閃開路。
程綉錦一見就覺得奇怪,還想著劫匪都這麼好說話?
結果就看那路上被摞起來的山石堵住,那大漢豪爽一笑說:
「想離開,可以,只要有人徒手將這些石頭移走,我封七絕不攔你們。」
看著那堆石,鏢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掂量下自己的本事,全默然無聲了。
福王雖以搬得動,可他那是後天練出來的力氣,也只能搬幾塊兒,要全搬走,都不用想,絕無可能。
鏢行的人才要再交涉,程綉錦朗聲問:
「若是將那些石頭移走,你們果真能放行?」
程綉錦只怕他們食言!
封七抬頭看向程綉錦,見是一瘦小少年模樣的人,極輕蔑地說:
「我封七頂天立地的漢子,一言九鼎,只要你們有人能將這堆山石搬走,我封七二話不說,一定放行。」
就在程綉錦說話的時候,福王就已猜著程綉錦的打算,因此程綉錦翻身下馬,福王就已經到了程綉錦的身邊。
程綉錦拱手說:
「在下希望封大俠別失言。」
封七明顯愣住了,這才認真地打量程綉錦,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搬動山石的人,試探著問:
「這位小兄弟要搬?」
福王在封七瞅程綉錦時,心下已然是很不樂意了,在盤算著,將這夥人來了的可能性。
程綉錦扒拉開擋在她前面的福王說:
「對!」
封七雖不大相信,程綉錦能搬得動山石,但他畢竟也是老江湖了,深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瞅了瞅那堆山石,封七笑了:
「那請吧!」
封七覺得,便就是奇人,這麼一堆山石也夠消耗他體力的了。
其實大家也猜著有詐,但搬開山石,也算清開路障了。
福王跟著程綉錦說:
「咱們一起。」
封七坐在馬上,懶懶說道:
「只能一個人搬。」
程綉錦安慰福王:
「你放心,一點兒破石頭而已,輕飄飄。」
福王沉著臉瞅了封七一眼,有些擔心小聲叮囑程綉錦:
「要搬不動別硬搬,那封七看著豪爽,他常幹這一行當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鏢行也一樣,經常走鏢,也都有準備。」
耳邊輕拂的熱風,讓程綉錦臉熱,有心再說兩句,卻不想那封七看樂了,他倒是聽說過,有男男這回事。
更何況鏢行出一趟鏢,要最少也要一個月時間,鏢行不像別的,期間絕不可能離開出去找快活,就有管事找清俊鏢師瀉火的事。
封七見兩人在哪兒黏黏糊糊的,壞壞地笑說:
「斷袖分桃啊。」
那幫綠林匪徒起鬨似的大笑起來。
程綉錦忙甩開福王,幾步走到山石堆前。
山石是被石匠修理過的,全都是半尺見方,三尺來長,也方便這些人搬運。
拿眼一估量,對於不能一手掐一個,程綉錦有些遺憾。
福王則是深瞅了封七一眼,然後與鏢隊領頭,到一邊小聲說話去了。
封七卻因此而小瞅了程綉錦,福王雖也易了容,但人不單隻看長相,福王氣質清貴,封七猜福王是鏢行少東家。
而這位要搬石頭的小郎,在封七的眼裡,不過是向銀錢低頭之人。
封七雖走綠林,最瞧不起這種人。
因此,此時封七覺得,這小郎大概是向少東家吹噓過什麼,而此時出頭,也不過是騎虎難下。
嘴上沒說,但眼睛掃向程綉錦,卻就不怎麼友好。
封七心裡則核算著,富貴人家喜歡找小郎,看此人身段也的確不錯,先陪他們玩會兒,等劫完了,他將這小郎弄到手,也要嘗一嘗滋味不可。
懷著這種不可告人的想法,當封七看到程綉錦輕鬆松的,搬走第一塊山石時,真真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看程綉錦那輕鬆模樣,拿得不似山石,倒好像是鵝卵石,還不是大塊的。
本堆坐在馬上的封七,立時直起腰身,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程綉錦將那堆山石全部搬完,轉過頭笑說:
「承讓了。」
雖程綉錦沒說,但封七卻也聽出來了,那意思在問他:現在可以放他們走了吧?
這是兩山的夾道,封七他們本就閃到道邊,倒是很痛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程綉錦斜了封七一眼,福王已經幫她將馬牽了過來,程綉錦小聲問:
「怎麼樣,能過嗎?」
福王竟也斜了封七一眼,說:
「都準備好了,我不單要過去,還要把他們全殺了。」
就那封七看程綉錦的眼神,福王只要是個男人,肯定是非殺不可了。
此時也不是說話的時候,程綉錦也不問準備怎麼做,急忙上馬,看著兩邊的山,程綉錦還是有些擔心。
但福王既然說已經準備好了,她相信福王。
程綉錦上馬,跟著鏢車進了山谷。
等看著鏢隊進到山谷一半,卻沒任何動靜時,封七就知道,他埋伏的那些手下出事了。
山谷前邊出口,他也埋伏人手,封七雖有些吃驚,但仍舊沒半點兒放棄的意思。
鏢行走鏢,都有探子先探路,因地行就已經猜著有劫匪,福悅鏢行可不單純的鏢師,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軍卒。
因此,鏢隊正常走的同時,探得危險的同時,隊伍已經分出手去了。
福王跟那領隊商量,不是如何平安離開,他是要殺封七。
那封七一見谷中沒動靜,自然一馬當先跟了進去,明顯是想來個兩面夾擊。
福王殿後,將自己的弓拿了出來,看著封七走到特定的點,然後,山頂兩邊就有石頭滾了下來。
劫匪們自然嚇著了,被砸得慌張奔逃時,福王一箭封喉,封七沒一點兒掙扎的,便就落到馬下,被大石砸了個正著。
福王不再理會,騎馬趕上程綉錦,與她並駕齊驅。
程綉錦有些擔心地問:
「這樣會不會被人察覺?」
福王冷哼一聲說:
「倒是便宜他了,你別擔心,有人處理。」
程綉錦哦了聲,便就不再說話。
然後,等車隊出峽谷口時,走在前邊的,竟被絆馬索給絆下馬來。
原來先前的人處理時,有人跑回老巢求救,本來劫匪人也不多,搶一回留得人數不多,因此,峽谷口的人不多。
他們此時,還不知道封七已經出事了,只看鏢行的人出來,知是搶劫失敗而已。
那些鏢師一看情形,立時就停住,有守鏢的,也有亮出傢伙,加入戰鬥的。
程綉錦也是軍伍里出來的,摸出隨身石子,一人一下,照著天靈蓋打,可真是一下爆頭。
沒用一會兒工夫,戰鬥便就順利結束。
鏢師人並不都知道底細,可那領隊的卻是知道的,真是臉都木了。
他真的很想大喊一聲,誰能告訴他,這真的是福王妃嘛?
雖說看到王妃跟著他們一齊騎馬,讓他多少意識到,這位王妃可能跟一般貴女不一樣,可也不能是個殺神吧?
那領頭的對著程綉錦發獃,直到感受到一道殺人般的視線,才驚覺,那是福王送給他的死忘視線,慌忙去忙鏢行起行的事情去了。
福王心理有些挫敗,媳婦太厲害,他邊想表現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重回京城的那一日,天上飄著鵝毛大雪,而城兵則查得特別的嚴格。
由於天氣原因,進出城門的人有限,倒是讓守城兵詳細盤查了一番,好在證件齊全,倒也是有驚無險。
等他們進了京城的福悅行,貨物由京城人交接,福王領著程綉錦直接進到里院。
迎面跑上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婆子:
「少爺,暖室那邊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也備了,少爺、少奶奶快過去吧。」
福王面無表情地說:
「準備些吃的。」
婆子答應著下去,福王引著程綉錦到一房間里。
房間很暖和,一路風餐露宿的,一進去,程綉錦都沒看房內擺設,就先幸福地嘆了口氣,再是能吃苦,還是不吃苦最好。
福王臉色暗了暗,啞聲說:
「讓你跟我受累了。」
房間不大,還隔了個屏風,程綉錦猜,那後面肯定是浴桶。
想到一會兒就能洗個熱水澡,程綉錦臉上掛了笑,一面往屏風後面走,一面笑說說道:
「是我自己要跟你來的,你不用掛在心上。咱們是夫妻嘛,哪能苦都讓你擔了?」
程綉錦說這話的時候,一心想得是沐浴,可說聲無心,聽都有意。
福王聽了這話,明顯眼睛都紅了。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便就是娶了程綉錦,也知道程綉錦對他沒那意思,他也只是想對程綉錦好,為程綉錦遮風擋雨。
可現在,突然有人說,要跟他一起面對。
就在程綉錦轉過了屏風,看到浴桶,轉回頭想讓福王出去,她準備脫衣沐浴時,福王卻一把將她抱住,嘴精準地覆到她的唇上。
這還是福王第一次在床下,竟如此的激動,程綉錦想要掙扎,但被福王死死地抱住。
但福王回到京里,卻是有一堆事情要做,因此,就在程綉錦準備大力將他推開時,福王自己放開程綉錦。
程綉錦這時才發現,福王兩眼赤紅,不由得問:
「你怎麼了?」
福王摸了摸程綉錦的臉,說:
「洗完澡,吃點兒東西再休息,我要先出去,乖乖待我回來。」
這還是福王第一次在床下,竟如此的激動,程綉錦想要掙扎,但被福王死死地抱住。
但福王回到京里,卻是有一堆事情要做,因此,就在程綉錦準備大力將他推開時,福王自己放開程綉錦。
程綉錦這時才發現,福王兩眼赤紅,不由得問:
「你怎麼了?」
福王摸了摸程綉錦的臉,說:
「洗完澡,吃點兒東西再休息,我要先出去,乖乖待我回來。」
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小丫頭幫她絞乾頭髮,程綉錦舒服地靠坐在床頭。
床上軟被暖褥,背後是軟軟的大引枕。
沒一會兒,就有小丫頭端了飯菜來,一一擺在了房中的圓桌上。
幾乎全是肉菜了,板栗燒野雞、冬筍玉蘭片、宮保野兔、紅燒黃魚,湯則是赤棗烏雞湯。
還有盛好的一小碗米飯。
他們進城時就已經是下午,程綉錦知福王肯定很忙,便也就沒問福王去向,吃完飯還小眯了會兒。
然後,福王晚飯都沒回來時,直到後半夜才回來,彼時程綉錦都已經睡下了。
福王回來,洗漱了下,怕吵醒程綉錦,幾乎是輕手輕腳地進的房間,他也沒敢點燈。
程綉錦卻已經坐了起來,在床頭將蠟燭點燃,說:
「你回來了。」
福王問:「我把你吵醒了?」
程綉錦看福王氣色不錯,暗忖,看樣子事情應該很順利,說:
「王爺快上床上來,外面挺冷的。」
福王在沐浴室那邊已經換好衣服,見程綉錦要起來,忙將程綉錦按回床上,將大氅脫了說:
「你別動。」
說著話,福王將大氅挑到床頭的椅背上。
等福王進到被窩裡,程綉錦吹了蠟燭,也躺回去。
可能是知自己身上涼,福王只老實地與程綉錦並排躺著,半晌,可能也感覺程綉錦沒睡,福王說:
「你不問問我京上情況?」
程綉錦沉默了會兒說:
「我只希望你別暴露了,若看情形不好,咱們就隱匿出城,一切以安全為主。」
福王竟笑出聲來,然後突然掀開程綉錦的被窩進去,程綉錦都已經習慣了,被摟在懷裡時,倒也沒掙扎。
她就覺得,福王今天好像同平時不太一樣。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了。
其實,便就是發生什麼實質的,程綉錦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可福王摟住她后,卻只親了親她的唇,令程綉錦沒想到的是,福王竟像躲瘟神似的,軲轆回自己的被窩裡了。
……程綉錦不知道福王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這一靜下來,就覺得氣有些氛怪怪的。
福王的手竟伸了進來,倒也沒做別的,只是抓住她的手,靜靜地握著。
夜深人靜,程綉錦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