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先知
靈兒正不知如何是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邊關生活過的程綉錦一聽動靜,就知不對,立既將燭火滅了,然後拉靈兒彎下身子躲起來。
別莊除去不知內情的人,能用得上的,加上車夫也才五六個。
外面一片漆黑,聽著打鬥聲,靈兒也回過神來,忙說了聲「得罪」,拉了程綉錦就想往內室跑,尋個什麼地方藏身。
可外面的人頂不住,來人肯定會搜房子,這麼躲到裡間,最終跑不掉,也不過是讓人瓮中捉鱉罷了。
程綉錦拉著靈兒,開始解頭髮,小聲說:
「快,一切花飾都不要,挽個髻,包袱一定要拿著。」
別莊房子多,而程綉錦來燭火又快,因此,外面打聲雖漸止,一時倒還沒搜到這邊來。
就聽得外面人問:
「沒有?」
回聲此起彼伏:
「沒有!」
問那人想來是領頭的,指派說:
「你們幾個去後面,你們跟我去那邊,你進這幾間,姑娘說肯定在。」
姑娘?程綉錦雖聽不明白,卻也跟著靈兒,分站到了門的兩邊,門一被推開,兩個黑衣服提刀進來,門就被飛快的關上了。
然後都沒等那兩黑衣服反應過來,程綉錦一人送他們一石子,將那兩人弄暈。
她之所以不打死他們,是因為她想要這兩黑衣服的衣服。
兩人換過衣服,臉也蒙上,便就開始點火。
程綉錦又假意弄倒桌椅,等她和靈兒跳出房間,外面守著的也聽著動靜,往這邊來了。
但見房內著起火來,倒也沒敢直接就往裡沖,而是舉著刀問:
「怎麼回事?」
程綉錦捂著嘴咳兩聲說:
「小的進去就遇襲了,想點了燭火看看,結果……」
說到這兒,程綉錦就開始咳嗽。
而這時,去另間的人也都聚了過來,領頭的看了看那房子,沉聲說:
「那女人功夫高,你們打不過她是肯定的。」
程綉錦皺眉,從這一句話里,她能聽出來,這些人明顯是奔著她來的,而且看樣子不是抓,而是想將她殺了!
恨她要死,又能調動這麼些人的,陳九娘看上的是安王!
而慎王要是知道她在這兒,那肯定是要抓了她,去威脅福王,而非是殺了她。
京城的陳國公府,陳十娘一夜沒睡。
她上一世有眼無珠,被庶姐給糊弄得破了相,最終嫁了個攀附權貴的小人,陳家倒台了之後,竟就將她給送回陳家。
本來外嫁女只要夫家收留,是不會跟著受連累的。
不過也幸好她被休棄,輪落風塵后,無意中救了一個將死的神醫,從他哪兒學了醫術。
只可惜,上一世她受傷日深,空有一身過人的醫術,卻也無力回天。
她遇見那人太晚,身子又已經破敗不堪,可這一世不同,她治好了臉,自認容貌並不輸程綉錦。
想到那個人對妻子的愛護,已經是那種身份,即使妻子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大臣都讓他擴充後宮,以育皇子,可他就強頂著壓力不同意。
陳十娘也是後來才知道,此時的福王與福王妃還沒圓房。
嫁了那麼好的男人,竟還不知足!
陳十娘為福王不值的同時,卻又暗生歡喜。
沒圓房好啊,她這一世雖還沒經過男人,可上一世她也算是身經百戰的人了。
福王沒睡過女人,只要與她來一次,她保證能讓他一睡成癮。
第二天,陳十娘早早的起來,侍候她洗漱的丫頭沒進來,她重生后提拔上來的大丫頭先進來。
陳十娘到底沒沉住氣問:
「事情如何了?」
那丫頭走到床前,小聲說:
「沒成,報說是跑了,已經派人去追了。」
陳十娘一聽,眼睛立了起來,罵道:
「一幫子廢物!追什麼?既堵在別莊都殺不死,她可曾上陣殺敵過,從別莊跑了,如魚入大海,再難尋著的了。」
丫頭想了想說道:
「奴婢覺得她便就再厲害,也不過一介女流,這時候她能跑至哪兒去?不外乎要麼回京,要麼跑去邊關,咱們從這兩方面下手,就不信找不著她。」
陳十娘冷笑,慎王卡著城門,又幾乎全城大搜捕,卻都任著這夫妻兩來去自如。
更何況她有上一世記憶,卻仍舊沒能將那女人給弄死,這一跑,再想要弄死那女人,幾乎是不可能了。
陳十娘恨恨地又問:
「到底什麼情況,你跟我說說。」
那丫頭半點兒不敢隱瞞,將遞上來的消息,詳細地跟陳十娘說了一回。
不過,這倒是提醒陳十娘了,若有所思地問:
「你是說房子著火,燒死兩個咱們的人?」
見丫頭點頭,陳十娘又不氣了,讓丫頭給她拿衣服,冷聲說:
「你立即去通知他們,讓他們將那兩具男屍首給移快,放進兩具女屍進去,那屍首照著誰準備,就不用我說了吧?」
跑了又能怎麼樣?福王成事就在這兩天了,即使程綉錦活著,只要福王相信程綉錦死了就行了。
等陳十娘穿好衣服,丫頭們進來侍候她洗漱時,卻已經重露笑容。
等她那大丫頭回來后,陳十娘又吩咐她說:
「讓你娘在外面找人牙子,尋摸著買些丫頭,要十六七歲,模樣像那位的。」
大丫頭不解問:
「姑娘,這是為何?」
陳十娘總覺得上一世她是受人蠱惑,而實際上,陳十娘頗為剛愎自用,自認為對的,身邊人無論怎麼勸,她都是不聽的。
俗語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
這一世的陳十娘,依舊不聽人勸,此時聽她信任地大丫頭問,覺得不能慣著她,再慣成上一世那些丫頭的毛病,便就落下臉來呵斥:
「讓你辦就痛快去辦,我做什麼事情,還得跟你商量?」
那丫頭忙下去辦事去了,陳十娘冷哼了聲。
自然是明兒傳出程綉錦死訊,明兒她能尋機會帶著她讓福王看見。
伊人已逝,總是要讓他懷念一下,也好引起他的注意,福王可不是好接近的。
她仗著前世的經歷,教了她娘些招數,陳九娘的姨娘也死了,最近,她娘也終於開竅,將她爹陳五爺給收攏過來了。
在她娘不遺餘力地枕頭風之下,陳五爺也曾給過福王方便。
陳十娘想,便就不能讓她爹有從龍之功,將來清算的時候,總也不會再受陳家牽連了吧。
而至於靖邊侯,她只能讓他去死了!
可惜她算計的好,靖邊侯卻不是傻子,大營里為防敵方下毒,那也是做了成全準備,全軍上下的火食都極小心的。
更遑論送到靖邊侯哪的,而在軍營里搞刺殺,不啻於痴人說夢。
至於說買通靖邊侯身邊人,卻不想想,跟著靖邊侯的全是奔前程去的,哪兒會看上那點兒小錢?
可惜陳十娘永遠不會想到這點,她仗著先知對付陳九娘太容晚,使得她十分自信。
跑了一晚上的程綉錦想回京,卻發現城門緊閉,城門樓上有官兵把守。
程綉錦終於知道,昨天福王為什麼突然送她出城了。
想她倆成親一年有餘,想到福王一心為她,可她卻處處防著他,而且至今天未圓房,想這個時候,福王竟想的是她的安全。
程綉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此時別說進城了,便就是想要打聽一下,卻都不能了。
靈兒忙小聲勸說:
「娘娘別著急,王爺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
程綉錦只不出聲,天天上京城城門,假意有急事進城,和著一幫百姓擠在城門外。
城門關了十天,開了之後,程綉錦不顧靈兒的阻攔,急忙就往城裡沖。
進出城門依舊十分嚴格,可看不到楊安業的身影,幸好靈兒哪兒帶有憑證,兩人排了好久的隊,終於是進去了。
街上巡邏兵依舊很多,進到城裡,程綉錦沒敢直接去福王府,而是和著靈兒去了如意樓。
她想著如意樓既然是福王的,那她打聽消息應該更方便。
可能城中百姓隱隱猜著些什麼,如意樓並沒多少客人。
然而沒等程綉錦和靈兒進去,卻又不知打哪兒跳出個蒙面人出來,手裡的劍,奔著程綉錦的咽喉去了。
程綉錦此時還易著容呢,瞅著那劍上的綠光,不用猜也知道,那上面一定是抹了血封喉的毒藥。
好在程綉錦反應快,拿石子照著那人太陽穴就是狠命的一下。
不論是如意樓,還是巡邏兵都跑了過來。
老鴇宋媽媽瞅了她們倆一眼,喊:
「靈兒?」
靈兒見有巡邏官兵,卻不知道宋媽怎麼一點兒沒遮掩,隱晦地瞅了眼程綉錦說:
「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結果宋媽媽確定了靈兒,竟就突然跪到地上說:
「草民給福王妃娘娘請安。」
這一下,程綉錦也嚇了一跳,結果那幫巡邏兵聽了,竟也全都跪下說,高聲向她請安。
程綉錦大概猜出來,這是福王勝了?
宋媽媽將程綉錦讓進如意樓里,親自侍候程綉錦洗了手臉,又換了身衣服。
這邊才收拾完,就聽得外面行禮聲不斷,就見福王挑帘子進來。
眾人自然識趣地都退了出去。
程綉錦一見福王瘦了,不由得鼻子就是一酸,但想到他將自己送出去,就立馬生起氣來,跑過去伸手就掐了福王一把:
「討厭!」
福王也不躲,卻就將程綉錦摟到懷裡,向她認起錯來:
「都是我不好,本想讓你安穩些,不受驚擾,反倒是讓你受了驚嚇。」
程綉錦一聽這話,立時急了,掙開福王的懷抱,轉身坐到床沿邊上生起悶氣來。
福王正還想說不知誰刺殺程綉錦時,就見程綉錦在哪兒竟無聲掉起金豆來,打他認識程綉錦,也絕沒有的事情。
「王……錦娘……」
面對著流淚的程綉錦,福王混身僵硬,根本不知該如何哄,只能頗為無措地站在哪兒,語不成意。
瞅著福王傻頭傻腦的模樣,本流著淚的程綉錦沒忍住,「噗嗤」地竟笑出聲來,但又想到福王的可惡,說:
「你以為再不能這麼對我了!」
自己斷是不能捨得讓她吃苦的。福王立時認錯:
「我知道錯了,以後也再沒有下回了。」
見程綉錦臉上終於露出笑模樣來,福王忙湊到床沿邊上,為程綉錦拭淚。
程綉錦按住福王的手,面對著福王,十分嚴肅地說道:
「我與王爺是夫妻,有了事情,本就應該一起承擔。難道我在王爺的眼裡,是那種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嗎?」
福王就覺得心裡是滾燙的,比他娶程綉錦時,心還要熱上幾分。
他也不說話,將程綉錦緊緊摟進懷裡,只感受著那份悸動,半晌,福王說道:
「刺殺你的人,我一定會查出來。」
程綉錦沒理會那個,卻問:
「現在到底怎麼樣了?自咱們離京后的兩個月發生什麼事了?」
提起這個,福王先是冷笑了聲,也沒隱瞞程綉錦說:
「陳皇后大概覺得自己大限將至,趁著我離京,她竟就給陛下下了一種能讓人產生幻覺,進而被控制的葯。
若不是禪位大典繁瑣,只怕咱們回京時,慎王就已經登上那位置了。
在京的親王,竟全都被他給關了些來,還動了刑,也是報著萬一的心思。
便就是登位不成功,若陛下的兒子死的死,殘的殘了,陛下再膈應他,他成了唯一的選擇,想來陛下也就無可奈何了吧。」
程綉錦心理一冷,爭皇位果然是殘酷的。
福王又說:
「我先跟懷時聯繫上,知道陛下的情況之後,又讓人配了解藥,親自送到宮裡,成功拿到陛下的手喻。
而光有京營衛不夠,我又偷偷聯繫北衛衙門的人。
慎王倒也算不上太笨了,他雖沒抓著我,卻也一直懷疑我在京上。」
接下來的,福王即使不說,程綉錦也能猜著,不由得掙開福王查看問:
「你受傷了嗎?」
福王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其實陳皇后是急了些,她主要是控制了皇上,朝中大臣就是陳家都蛇鼠兩端,更別說其他的人了。
除非他能拿下你爹,邊戰一個弄不好,就有可能不戰私和,帶著外兵反往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