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慕容鳳枕聽說「十七」,眼珠骨碌碌轉動,回頭問身後一人:「老岳,鳴玉樓新來了姑娘嗎?」
身後那差官忍著笑道:「最近沒聽說,這名字也陌生的緊。」
慕容鳳枕念叨了幾聲,說道:「名字這般獨特,要是絕色佳人還好,要是個東施無鹽,可就醜人多作怪了。」
說著嗤地又一笑,問許編修:「那姑娘長的如何?」
許編修看著他滿臉的幸災樂禍,恨不得讓他親自去見識見識,也遭遭跟自己一般的苦楚才好。
可如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少不得又忍氣吞聲地:「當時、她說是新來的,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我就信了。」
這許編修看著道貌岸然,誰知卻也是個好色之徒,暗中還是會去花街柳巷尋歡作樂的。
當時那個自稱「十七」的姑娘,只穿著一身素色青衣,並沒有很花枝招展塗脂抹粉的,許編修卻正愛了這新鮮的一口。
他覺著畢竟是新來的,比那些乾淨,大概還是個雛,自己豈不撿了便宜。
而且雖然蒙著臉,可露在外頭的兩隻眼睛水靈靈的,甚是勾人,當時他就心裡大動了。
於是欣然隨著十七姑娘進了房中,那女孩兒引他來到床邊,許編修已經按捺不住要扯她的面紗,誰知才要動手輕薄,肩頭忽然一麻,整個人往後倒去。
他還以為自己是臨陣發怯,正試圖爬起來,眼前已經發暈,不由自主昏厥過去。
等醒來后,衣衫散亂,而十七早不見了蹤影。
許編修莫名其妙,看看渾身上下也沒什麼異樣,只少了一隻放銀子的荷包。
他一時大怒,以為自己遭了仙人跳,不過他到底是有身份的,不便在這裡拋頭露面撒潑大鬧,於是只能悻悻地吃癟而去。
把過程說了之後,幾個大理寺的相視而笑。
那岳差官道:「要是這個姑娘弄的鬼,只要把她找出來便是了,去鳴玉樓一問倒也容易。」
許編修卻喘著氣道:「前些日子我察覺自己可能是在那裡著了道后,便命人悄悄地鳴玉樓找她,誰知打聽過整個樓里,都說從沒有過這麼一個人!」
這種丟臉的事情,要是能自己解決,許編修哪裡肯驚動大理寺。
慕容鳳枕的興趣卻給勾了起來:「許大人,你說這十七敢自是個狐狸精變的?多半是個男狐狸精變成了女子,所以才叫你懷了身孕。」
從他露面到現在一直不停地挖苦,許編修再也撐不住了,加上腹痛難忍,慘叫了聲,竟伸著腿暈了過去。
慕容鳳枕嘖了兩聲:「咱們快走吧,別打擾人家分娩,這指不定生出個什麼來呢。」
當下竟撇了許編修一起出門,跟隨的岳差官問道:「少卿,現在可是要去鳴玉樓?聽這許編修的話,那女孩兒倒是有些邪氣。萬一……」
旁邊那人笑道:「萬一真是個變成美人的公狐狸精,少卿也著了她的道,那怎麼是好?」
「去你們的,」慕容鳳枕啐道:「本大爺向來是讓人懷孕的那個,就算是個公狐狸精,見了我也得乖乖躺下。」
兩人大笑。
慕容鳳枕性情洒脫風流,雖才進京不久,京城裡有名的煙花柳巷卻摸得門清。
案子跟鳴玉樓有關,簡直正合他的意思,當即迫不及待而去,先點了兩個姑娘,肆意喝了兩杯花酒,才不緊不慢地問有無叫十七的。
鳳枕生得俊美,那兩個青樓女子甚是喜歡他,扭股糖似的貼在他身上,聞言便嬌聲瀝瀝地說道:「怎麼我們伺候爺還不夠,還要再叫人么?倒要仔細身子。」
慕容鳳枕摸摸一人的臉,調笑道:「爺可不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而且從小跟異人學了個鏖戰的法子,再來四五個也不在話下。」
兩個女子紅了臉,挨在他身上吃吃地笑起來。
終於,其中一個說道:「這樓里從沒有叫十七的,說來前幾天也有人來找過,也是一無所獲。」
鳳枕聽了,便以為是許編修派的人,便道:「姓許的以前可是常客?」
「姓許的?」姑娘不解,眨巴著眼睛看慕容鳳枕。
鳳枕覺著可能是許編修捏造了假名字,所以這些人不知道,因說:「那來找尋十七的,可說是什麼人了?」
「倒沒有說,就是看著凶神惡煞的。不像是爺一樣好性兒。」說著,便又嬌笑連聲。
在鳴玉樓廝混了兩個時辰后,慕容鳳枕帶人回大理寺。
走到中途,卻見路上車馬絡繹不絕,路人指點道:「看到了么?這都是往鎮遠侯府去賀喜的。」
慕容鳳枕在馬上瞧光景,又聽一人道:「鎮遠侯府這可是不折不扣的雙喜臨門,大公子凱旋而歸御前封賞,偏他走失了四年的未婚妻子也在他回京的那日給找了回來,聽說侯府準備操辦三天三夜的宴席呢。」
慕容鳳枕聽了,心頭一動。
他喃喃道:「那個小表子找回來了?」
身後的岳差官聽他喃喃,說的是不雅之詞,還以為他指的是剛才鳴玉樓里的風塵女子,便笑道:「少卿,下官隱約聽聞,這鎮遠侯府的侯夫人,正是少卿的姑媽,這次少卿在京內久居,可去拜會過了?」
原來這鎮遠侯府的侯夫人,娘家確實是姓慕容的,慕容鳳枕便是她的親外甥。
起先在慕容鳳枕少年之時,也曾在侯府借住過幾日,夫人對他也甚是疼愛。
只是鳳枕生性不羈,就算進京兩月,卻也沒去過侯府一次。
這次聽岳差官說起來,他的心裡浮出一張看似稚嫩卻隱隱透著妖媚氣息的臉孔,媚眼如絲,讓人心頭髮燙。
鳳枕抬手將衣領撩開了些,別有深意地笑道:「嗯,也該是時候去拜會拜會了。」
侯府之中。
請來的大夫診了脈,又細看過金釵兒額頭的傷,說道:「小姐恢復的極好,再過兩日,這紗布便可以揭了。」
畫閣送了大夫去后,新燕便笑道:「這可放心了,好歹快把這勞什子去掉,整天頂在頭上看著怪嚇人的。」
金釵兒卻仍是滿臉憂鬱,愁眉不展。
新燕忙問:「可是哪裡不舒服?趁著大夫在,快些說出來好想法子調治。」
「我是心裡不舒服,」金釵兒皺著眉道:「你問問大夫,有沒有治惡人洗罪孽的葯?」
新燕一愣,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著低頭:「這可難了。」
金釵兒嘆道:「我以為我掉進了米坑蜜罐之中,米坑是不假,蜜罐也不假,但我竟是人見人恨的過街老鼠,黏在蜜罐里的討人厭的蒼蠅。」
新燕把這兩句話細細琢磨了一陣子:這絕對不是之前的釵姑娘能說出來的。
就算是演戲,也絕不能說的如此辛辣直白。
「姑娘,都是過去的事了。」新燕只能如此安慰。
金釵兒呆了半晌,毫無法子。
她又苦思冥想了半天,便自言自語道:「難道就憂愁至死么,少不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阿彌陀佛。」
她念叨著,合了雙掌向著虛空喃喃地不住念佛,像是想讓神佛知道現在的金釵兒已經不是以前的金釵兒了似的,看的新燕忍俊不禁。
正在此刻,突然間外頭畫閣跑了進來,道:「不得了了!老太太那邊出了事!」
今日,老太太房中來了一名貴客,同老太太說了半天的話。
正要走的時候,忽然間頭暈目眩,竟悶頭跌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不已!
眾人大驚,見狀知道是病發了,還好有人想起來如今正有大夫在給金釵兒看病,趕緊叫人去吧大夫請來。
那大夫正要離開,給不由分說地拉到了上房,看那貴客蜷縮著身子,灰白著臉,緊閉雙眸,嘴角吐出白沫。兩個嬤嬤跟丫鬟跪在旁邊,手足無措。
「這、這是羊角風!」大夫一眼認出,但卻毫無辦法,他是個內症的行家,對於這種病卻涉獵甚少。
裡頭老太太給眾人簇擁著,滿心焦急地等候,外間丫鬟和跟隨那貴婦來的嬤嬤們不住地催促:「您快點兒施救啊!」
大夫搓著手干著急:「這個、這個我不會……」別說是他,就算是別的大夫,也很少會治羊角風的。
眼見那貴客的情形越發不妙,忽然有個聲音響起:「閃開!讓我看看。」
一道嬌裊的身影從外閃了進來,眾人一看,竟是金釵兒!卻都不知她怎麼來了。
金釵兒盯著地上躺著的病人,上前俯身摸了摸她的脈,然後問大夫:「你有針嗎?」
這大夫一愣:「啊啊!」趕緊從旁邊的藥箱里翻出針包。
金釵兒看了眼,想也不想抽出一根中號的銀針,眼睛盯著那還在微微抽搐的病人,手起針落,在她的人中上輕輕一刺,又拉起手,在拳側的后溪、手腕旁的內關分別刺落。
最後她盯著那婦人的臉,又用銀針分別刺了她的百會,鳩尾。
她的動作異常的利落,就連認得穴位的大夫都看的眼花繚亂,等到金釵兒停手才如夢初醒:「你……」
此時,跟隨這貴客而來的兩個嬤嬤湊過來,驚疑地問:「你、你對我們太太做什麼?」
金釵兒把針還給大夫,又切了一下婦人的脈,便站了起身。
只是她方才是蹲在地上,又凝神靜氣的行事,才站起來,整個人暈了暈,新燕急忙將她扶住。
那兩個嬤嬤對視了眼,見主人並未清醒,便變了臉色道:「你又不是大夫,剛才是做什麼?你、莫不是害了我們太太吧?」
金釵兒本要解釋,然而頭暈的很,便只忍著不適,勉強說道:「我救她呢……等會兒。」
「你怎麼救?正經的大夫在這裡都不會,你一個小姑娘家又懂什麼?」兩個嬤嬤看主子一派死僵,越發驚心,又唯恐擔責,竟逐漸地有興師問罪之意了。
正在這時,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吵什麼?」
眾人回頭,卻見是張老太太扶著丫鬟的手走了出來,她看了看金釵兒,又看看地上的貴婦,肅然沉聲道:「這是在侯府,若是金釵兒鬧出了不是,不管怎麼樣,自然是我侯府為她擔著!」
金釵兒見老太太臉色不妙,本來以為老夫人興許是要責怪她輕舉妄動了,沒想到竟是這麼一番話。
「老太太……」她心中暖暖地甚是感動,上前撲入老夫人的懷中。
「別怕,別怕我的兒,有我在呢。」張老夫人連聲說道,抱住金釵兒,輕輕地撫摸她的背安慰。
就在這時,新燕叫道:「她、她動了!」
眾人一驚,忙定睛看去,卻見原本僵卧地上的貴婦,竟慢慢地舒緩了四肢,那原本因為抽搐而變得猙獰的臉色也漸漸地恢復了平和。
那大夫試探著在她的脈上一摸,驚愕道:「脈象平緩,已經……已經無礙了!」
話音未落,地上的婦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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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君你怎麼了,快醒醒!這不是冬眠的時候[○?`Д??○]
金釵兒:別慌,讓我扎他幾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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