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一隻貓
伊娃娜並不知道她的長輩們正為她那過於聰慧的腦瓜而憂心忡忡,事實上,剛剛放學的她此時正跟著一隻黑貓在哥譚市區閑逛。
自從過了六歲生日,她就被允許自己上下學了。
今天是伊娃娜難得的假期,她可以不用快快跑回家進行訓練,因為她剛剛通過了布魯斯與阿福制定的第一階段的教學計劃,這比兩人預計的還要快了不少。
至於那隻黑貓則是伊娃娜的朋友——K。
K是一隻胸口長著撮白毛的小公貓,伊娃娜在一次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它,那時的它正在路上瘋狂逃跑。伊娃娜本來也沒太在意,她就任由那隻矯健的黑色影子從她腳邊躥過然後繼續按回家的路線往前。
但在經過下一個小巷的時候,她聽到了從裡面隱隱傳來的幾聲凄厲的貓叫。
伊娃娜謹慎地往裡面探了個腦袋,巷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雙不時閃爍著的碧色|貓眼格外地顯眼。她認了出來,那就是剛剛從她腳邊躥過去的那隻小黑貓,但這隻黑貓的情況可不太妙。
兩個明顯準備周全的人影正拿著槍形狀的東西不斷地驅趕著,想將它逼入死角。而那隻小黑貓身上則插了根細細的針管,此時身形有些搖晃。它在兩人的逼迫下弓著身子慢慢往後退,嘴裡不時發出兇狠的「呼嚕」聲,尖牙朝外呲著,在有人企圖伸手的時候狠狠給了他一爪子。
伊娃娜眯了眯眼睛,她四下看了幾眼確定這附近沒有監控,便一個閃身進了巷子。
而那兩個正忙於抓捕黑貓的人顯然沒有發覺這細微的聲響,他們眼看就快要成功了,那隻黑貓的掙扎越來越弱,之前打中的麻醉藥生效了。
「快,逮住它。」男人大叫著往前衝去,他一把丟下手裡的麻醉|槍,兩隻手狠狠掐住了那隻貓的脖子,「兄弟,快把籠子遞給我,我抓到它了!」
可他捏著貓喊了半天,身後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男人感覺不對勁兒猛地轉過頭,只看見他的同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後腦勺的傷口淌出鮮血,可他身邊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
陰暗的小巷子里突然變得無比寂靜,靜得男人連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空氣凝滯得可怕。
男人出了一身冷汗,他也顧不得其它了,攥著手裡的貓就往巷子口撒腿狂奔,他頭一次覺得此時眼前那一道從窄隙里打下的天光就好像是來自天堂的贈予般可愛。
【就差一點兒了!】男人想著,心裡不禁稍稍鬆了口氣,腿上似乎又湧出了些力氣,他加快速度往巷口跑去,就在此時,一根鐵棍冷不丁出現在他正在往前邁的右腿前,男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絆了上去,失去平衡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不等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他就感覺腦後一疼,眼前徹底黑了下去。
此時就站在男人旁邊的女孩兒施施然收回踢向那人腦袋的右腿,將短靴往地上又蹭了兩下。看來她最近的訓練成果還是很不錯的,伊娃娜輕輕呼出口氣,把鐵棍往旁邊踢開,活動了兩下下肩膀,隨即她便走到那隻倒在地上的小黑貓身邊,脫下手套伸出手想要檢查下它的情況。
「喵嗚——」
瞬間,伊娃娜的手背上就多了三道長長的傷口。
原來,這隻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小生命竟倔強的要命,它裝作昏倒的樣子只為了積攢力氣發出最後一擊。現在它氣力耗盡,一雙碧色的貓眼有些不甘地緩緩閉上。
伊娃娜撇撇嘴,看了眼手上的傷,那極不起眼的小黑貓的力道竟出乎她意料的大,此時傷口皮肉外掀血液翻湧,顯然是有些深。
「真是個倔小子。」她摸出身上的手帕給自己簡單包紮了兩下,然後掏出口袋裡的手機翻開蓋子撥了一個電話,
「阿福,今天可能要麻煩你來接下我了。」她語氣輕鬆道:「這邊還有兩隻小老鼠,請別忘了帶捆繩子。」
「哦,小姐。您這句話像極了老爺。」電話那頭的老管家感嘆了句,一邊從抽屜里麻利地拿出捆尼龍繩一邊問道:「您有傷到哪裡嗎?」
「呃……」
「不小心被貓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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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離韋恩莊園不遠,阿福到的很快,就在伊娃娜掛斷電話后不久就聽到了巷子口傳來的剎車聲。下一秒,阿福就拎著捆繩子施施然從巷子口走了進來。
伊娃娜接過繩子,和老管家一人一個把兩個大漢綁了丟進後車廂,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抱起貓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小姐,醫藥箱在你右手邊。」阿福發動汽車,不緊不慢地道:「您可以把那隻貓放下了,它現在可不會撒腿跑掉。」
伊娃娜心虛地瞥了眼窗外,乖乖放下貓,打開已經準備好的醫藥箱,拿出裡面的醫用酒精開始清理自己的傷口。
「請您對自己的傷口好點兒,小姐。」阿福瞥了眼伊娃娜被貓抓傷血肉外翻的手背,「希望您不會怕打針。」
「我知道了,阿福。」伊娃娜轉移話題道:「後面那兩個要怎麼處理?扔到警局?但我覺得這事並不單純,畢竟,可不是人人都有那個閑情雅緻去拿著專業麻醉|槍追著一隻小貓不放的。」
阿福卻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扶著方向盤認真地望著前方,還不忘運用他那極其犀利的幽默細胞補刀:「也許是他們小時候也被貓抓過。」
伊娃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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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兩個大漢還是進了警局,以非法持有麻醉|槍支和企圖襲擊未成年少女而被逮捕,而因為涉事的是韋恩家的小小姐,所以伊娃娜沒受什麼盤問,很快就被一群面露同情的警察大叔放了出來,只是在出警局的時候還是有聞風而來的記者們圍追堵截,畢竟這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
伊娃娜神色有些懨懨地回到家,天知道那些閃光燈有多麼煩人,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閃瞎了。
布魯斯正在客廳看著一份報紙,看他們平安歸來,便抖了抖報紙抬起頭,「被老虎襲擊了?」
「哦,別笑我了,布魯斯。」伊娃娜道:「是只小貓咪。」她知道布魯斯在調侃什麼,訓練了那麼久的她確實是在一隻小貓咪爪下掛了彩。
「為什麼要讓阿福把那兩個人送到警局?」她有些困惑地開口,「你明知道他們背後有些什麼不是嗎?」
布魯斯放下報紙,
「不送去警局要送到哪?綁回韋恩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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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對峙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因為雙方都太過清醒又太過倔強。
看著顯示屏上阿福給伊娃娜檢查過傷口又打完狂犬病疫苗之後,蝙蝠俠獨自一個人在他自己的堡壘——蝙蝠洞里想了很久。
他當然知道那兩個捉貓的人背後不簡單,甚至與他最近調查的那個生化公司有些關聯,那隻黑貓很可能就是裡面逃出來的實驗品。
把那兩個人直接送進警局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如果任由伊娃娜綁了人帶回韋恩宅,他蝙蝠俠的身份肯定瞞不住,另外則是布魯斯想沿著這條線,等那兩人被他們身後的勢力從警局保出來時,他就可以順藤摸瓜進行下一步行動了。可他萬萬沒想到伊娃娜會這麼敏銳,僅憑那兩人身上的裝備和舉動便產生了懷疑。
要告訴伊娃娜真相嗎?
布魯斯·韋恩沒有理由也不能夠出手解決他們背後的人,
但蝙蝠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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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娜的傷口比想象中要嚴重些,她的那隻手怕是這一個星期都必須裹在繃帶里了,幸好沒過幾天學校就放了寒假,這讓她暫時免去了用扎著繃帶的手繼續忍受家庭作業的摧殘。
關於那天晚上的對峙,布魯斯至今都沒有給她一個正面的解釋,這種無言的冷戰不管對誰而言都是種煎熬。
不得不說,這讓伊娃娜失望透了。
她承認,為了一隻貓就讓韋恩家攤上一個不知底細的敵人實屬不智,可她只是不明白,明明家裡有能力查清楚這兩個人背後的勢力,可布魯斯卻放任兩人進了警局,甚至不多時就會被保釋出來。
確實,如果那兩個人堂堂正正進了警局而不是被韋恩家扣下來私自調查,這件事就只是個小小的「意外」,韋恩家表明了自己的「誠意」,而那他們背後的勢力也會看在韋恩的面子上繼續保持和和氣氣。
【這真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題不是嗎?】
她本以為韋恩家是不同的,可到頭來卻也和任何這些冷漠權衡著利弊哥譚的家族沒有任何區別。
伊娃娜迷茫極了,甚至比母親剛病倒那時還要迷茫無措,至少那時她還清楚自己要做些什麼,而現在,
她走失了。
此時,女孩兒正坐在韋恩老宅的露台上吹冷風。
小小的女孩兒就坐在冰冷的大理石扶手上,大半身子都在護欄之外。夜風呼嘯著穿過只有一個人的露台,穿過女孩兒剛剛恢復了些光澤的髮絲。女孩兒仰頭怔怔地看著天空,夜色無比濃黑,
今天是個陰天,沒有月亮。
又一陣風刮過,一抹冰涼輕輕停在了她臉上。
哦,那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