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小鬼大
第十五章人小鬼大
太爺一聽，閨女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過，奶奶的膽子確實有些小，尤其見不得死人，身為一個驅邪驅鬼的師傅，膽子小了可不行。
太爺沒多想，欣然同意了，不過，附加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讓我爺爺陪著一起去，太爺的意思，眼下兵荒馬亂的，一個女孩子家夜裡出門不安全。
奶奶不想讓我爺爺跟著一起去，但要是不讓爺爺陪著，太爺指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出門，於是，就把我爺爺也帶上了。
我爺爺這年已經二十一歲，在那時候算是個徹頭徹尾的大人了，不過，他卻對十歲的奶奶言聽計從，他自己很少拿主意。
奶奶這時還不知道，爺爺心裡卻跟明鏡兒似的，他這妹妹不是他妹妹，是他未來的媳婦兒，可得保護好了，不能有半點差池。
我在這裡順便在多說一句，我爺爺除了一條腿不方便，論相貌、人品、性格、文采，都是首屈一指的。要說我太爺年輕的時穿上長袍像個書生，那他只是個假書生，一身武藝、滿身殺氣。相較而言，我爺爺是個真書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文質彬彬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
我幫村裡修村志的時候，接觸了村裡好些八九十歲的老人，通過他們，我對我爺爺又有了一個新的了解，感情我爺爺在村裡的名氣比我奶奶大，外村也有很多人知道他。爺爺喜歡聽戲，能編戲文，還能寫快板書，還給廟裡寫過很多唱誦念用的段子。我小時候在廟裡聽到過的、那些老頭兒老太太們拿著小銅鑼、小鈴鐺等等，一邊敲打一邊唱誦的那些，竟然都是我爺爺寫的。從小到現在，我一直以為他們唱念的那些，都是仙家給的指示、是仙家寫出來的，到今年我才知道，是我爺爺寫的，真的挺令我汗顏的，奶奶竟然從來都沒跟我說過這個。（我爺爺還留下一個小冊子，是他自己手寫的，上面好像記載了很多東西，還記載了，我高祖活了一百零三歲，或許是我奶奶記憶錯誤，也或許，我爺爺算的是高祖的虛歲，有些人就是能虛出兩歲。小冊子現在在我們村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傢伙手裡...供修村志的人員參考了，早不拿晚不拿，為啥非要等我離開的時候再拿呢。修村志的主任，給我打了幾次電話，想讓我過去一趟，抽空去看看我爺爺留下的冊子，原稿還讓那老傢伙收著吧，要不是他，估計早就被人一把火燒掉了。）
隨奶奶出門之前，我爺爺專門帶上了太爺給他特製的皮腰帶，這腰帶上有很多皮圈子，一個挨著一個，是專門插飛刀用的。爺爺五陽不全，不能學我們家這些，更不能練武，太爺就從小練爺爺的手勁兒，教他射飛刀防身，爺爺這時三丈之內，飛刀指哪兒打哪兒。
出了房門，奶奶沒著急離開家，讓爺爺在院里等她一會兒，她自己跑到後院，從地窖里把大花貓牽了上來，這時，大花貓已經被奶奶餓了一整天，眼睛都綠了。爺爺問奶奶，你弄只貓幹啥勒？奶奶卻給他擺擺手，不讓他說話。
兩個人離開家來到外面，奶奶牽著貓、領著爺爺，直奔旁邊的王草魚家，爺爺見狀不解，問奶奶：「枝兒，你不是要去亂葬崗么，去草魚哥家幹啥呀？」
奶奶把臉色一正，反問道：「誰說我要去亂葬崗了？」
爺爺一愣，「你、你在家自己跟爹說的呀，你說你要去亂葬崗里練膽兒，難不成……你要去草魚哥家裡練膽兒么？」
奶奶嘖了下嘴，「我要到河北岸去，找草魚哥划船送我過去。」
「去河北岸？」爺爺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你到河北岸去幹啥呀？」
奶奶頓時像個大人似的、很嚴肅地看向爺爺說道：「我到河北岸有急事要辦，還有，今天的事不許跟爹說，你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我以後就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你……」爺爺感覺很憋屈，「咱倆到底誰是大人，誰是孩子呀……」
奶奶不再理會爺爺，牽著大花貓徑直走進了王草魚家裡，這時，王草魚他們家剛剛吃過晚飯，全家人見奶奶牽著一隻大花貓進門，都沒感到意外，因為兩家人關係好的跟一家人似的，經常串門。
不過，還沒等王草魚家裡人問我奶奶吃飯沒有，奶奶直接對王草魚說道：「草魚哥，你能不能跟我到院里來一趟，我有事找你。」
王草魚說道：「枝兒，有啥事兒就在屋裡說吧，咱都是自家人。」
奶奶沒吭聲兒，轉身又出了屋，王草魚見狀，對家裡人說道：「我到院里看看，不知道這丫頭又要搞啥鬼呢。」
王草魚跟著奶奶來到了院里，這時，爺爺拄著拐棍也進了院兒，王草魚看見爺爺「喲」了一聲，問道：「你們兄妹倆咋都來了，到底有啥事兒呀？」
奶奶一本正經地對王草魚說道：「草魚哥，我爹要我們到河北岸辦件事，讓你把我們送過去。」
王草魚聞言，看看奶奶又看看爺爺，疑惑道：「這天都黑咧，你爹叫你倆去辦啥事兒呀？」
奶奶說道：「我爹說了，這事兒不能告訴你。」
王草魚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狐疑，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咋覺得這麼不對勁兒呢，依著秉守叔的脾氣，他是不會叫你們倆夜裡去辦事兒的，還跟做賊似的，把我喊到院里偷偷摸摸跟我說……」說著，王草魚看向我爺爺，問道：「廣宇，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倆過河要幹啥去？」
「去……去……」爺爺頓時磕巴起來，看向了奶奶，奶奶狠狠斜了他一眼，爺爺頓時斬釘截鐵說道：「去亂葬崗里練膽兒！」
「啥？」王草魚一聽，都懵了，臉上的肉都抖了抖，「亂葬崗里練膽兒？這、這是你們爹的主意？」
爺爺看看奶奶，吭吭唧唧回道：「不、不是。」
奶奶頓時對爺爺咬牙切齒，趕緊對王草魚說道：「是我的主意，爹同意的，爹還叫哥陪我一起去……」頓了一下，奶奶轉而說道：「草魚哥，你要是不想送我們過河，那我們就去找別人了。」說著，奶奶一拉爺爺，轉身要走。
「等等！」王草魚叫住了奶奶，「不是不想送你們，我只是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問問秉守叔去。」
奶奶聞言，感覺事情要敗露，大聲叫道：「你去問吧，問了以後爹指定不會再讓你送我們了。」
「啥？枝兒，你這話啥意思？」
「沒啥意思。」奶奶氣呼呼說道：「這麼一點小事你就問來問去，分明就是不想送我們，爹來找你，你啥都能答應，我們倆來找你，你就推三堵四，不想管我們！」
「啥？枝兒，你這話說的你、你……」王草魚被奶奶的話氣著了，狠狠一跺腳，「好，不問了，不就是把你們送過河么，走！」
王草魚這年都六十了，還跟二十歲的年輕小伙一樣不淡定，很快的，王草魚划漁船把奶奶跟爺爺送到了河對岸。
不過，等把船靠岸之後，王草魚這時也冷靜了下來，眼看著奶奶跟爺爺下了船，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廣宇、枝兒，你們倆老實跟我說，來河北岸到底幹啥？」
爺爺沒主意，看向了奶奶，奶奶這時或許因為過了河的緣故，沒那麼小心了，笑著把手裡牽大花貓的繩子對王草魚晃了晃，說道：「我去給女孩家裡放只貓。」
「啥？」王草魚頓時把眼睛珠子瞪圓了，不過，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早就察覺出不是練膽兒那麼簡單，王草魚問道：「你給人家家裡放貓幹啥？」
奶奶說道：「我爹昨天不是說了么，女孩家裡既然沒養牲畜，就有可能是老鼠成了精，我放只貓進去，看是不是老鼠成精了。」
王草魚疑惑道：「你爹不是還說了，不管他們家裡的事兒了么。」
奶奶說道：「他不管，沒說不讓我管呀。」
「你……你這丫頭！」王草魚頓時氣結：「我就知道，你是背著你爹出來的！」
爺爺接嘴說道：「也不算是背著爹出來的，是爹同意她去亂葬崗里練膽兒，就是沒說叫她出來放貓……」
王草魚聞言，沒好氣地看向了爺爺，「你也真行，她小孩子不懂事兒，你這麼大個人了也陪著她一起胡鬧！」
奶奶一臉無所謂，說道：「草魚哥，你說完沒有，說完了就在船上等我們吧，我們一會兒就回來。」說罷，奶奶牽著貓就走。
「站住！」王草魚快速把鐵錨扔進水裡，從船上下來了，「那、那紅毛東西可不是好惹的，你們倆過去萬一出了事兒，你們爹不會饒了我，走，我陪你們一起去！」王草魚這話一出口，奶奶「噗嗤」一聲笑了。
這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了，女孩村子里家家閉戶熄燈，整個靜悄悄的，奶奶三個人很快來到了女孩家門口。
這時，奶奶在女孩家門口找了找，找到一塊海碗大小的石塊，將拴貓繩另一頭拴在石塊上，招呼爺爺跟王草魚將石塊越過牆頭，順進女孩家的院子里。
爺爺疑惑不解，問奶奶這是要幹啥？奶奶給他解釋說，為了防止貓跑掉，爺爺和王草魚一聽，都哭笑不得，不過這時候已經來了，只能聽奶奶安排了。
爺爺和王草魚一起將石塊翻過牆頭，扯著繩子將石塊輕輕順進了院里，把繩子另一頭的大花貓也扔了進去，然後，三個人在外面豎著耳朵聽起了院里的動靜兒。
過了一會兒，大花貓在院里「喵喵」叫了起來，聽叫聲很明顯是餓壞了，並且還很興奮，好像是發現了啥好吃的東西。
又過了一會兒，大花貓叫聲突然尖銳起來，不過，繩子另一頭拴在石塊上，大花貓扯不動石塊，就算有啥危險它也跑不掉。
緊跟著，貓叫聲一聲比一聲凄厲，如臨大敵，聽上去讓人都感覺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