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奶奶祭河

第二十五章奶奶祭河

奶奶鼓起勇氣叫道：「要是我乾的，我今天就不來了，我能救你們全家，你要是敢打我一下，我不會再管你們家的事兒了！」

這時，老馬婆的大兒子趕忙過來了，將老馬婆拉到一邊，母子倆交頭接耳嘀咕了一陣，最後，老馬婆氣呼呼站在那裡瞪著奶奶，大兒子來到奶奶跟前，還算客氣地問了一句：「你真能管俺家的事么？」

奶奶肯定地點了點頭，大兒子說道：「那咱回俺們家再說吧，這裡說話不方便。」

到了老馬婆家裡，老馬婆沒露面，老馬婆大兒子直接把奶奶叫到他住的屋裡。老馬婆大兒子這時顯得非常恐懼和不安，倆弟弟都出了事兒，接下來會不會就輪到他了呢？

大兒子直接問奶奶，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家裡不再出事兒。

奶奶想都沒想，給他說了兩個方法：第一個，給王八精在家裡立個牌位，今後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全家人燒香上供、磕頭贖罪；第二個，全家人到河邊祭祀，也是磕頭賠罪，求王八精原諒，再弄一桌豐盛的供品，沉進河裡，祭河、祭王八。祭奠儀式需要每個月逢二、逢五、逢七來做，也就是說，一個月就需要做九次，一連做上三個月。

大兒子聽了連連搖頭，說這兩個法子之前胡師傅都已經說過了，可他母親不讓這麼做，不想給王八精服軟兒。大兒子又問奶奶，還沒有沒第三個法子。

奶奶在心裡暗嘆了口氣，倒是還有第三個法子，做法事強行驅趕，不過，胡師傅就是因為做了驅趕法事才癱在床上的，奶奶不想這麼做，就像太爺說的，王八招誰惹誰了，它死的也冤枉。

本來王八死後就有怨氣，再做法事強行驅趕，不但於情於理說不過去，還會導致它滋生出更大的怨氣，報復起來愈發變本加厲。

奶奶想了想，問大兒子，你母親不同意這兩種法子，那你能同意嗎？

大兒子猶豫起來，老馬婆這三個兒子，雖然人品都不怎樣，但對老馬婆都是惟命是從，孝順的不得了。

大兒子最後說道，第一個法子他辦不到，他母親不會同意在家裡供奉王八牌位，第二個法子可行，可以背著他母親偷偷到河邊祭祀，不過，大兒子還有個顧慮，他自己一人去河邊祭祀賠罪，能行嗎？

奶奶說，王八死的冤枉，它只想討個公道，一定行的，只要你能誠心誠意去賠罪，誠心不但能化解它的怨氣，還能助它早日轉世投胎，若是做的好了，還能感動河裡的河神，河神也會幫忙的。

大兒子聽奶奶這麼說，將信將疑，問奶奶，什麼時候開始做，都需要準備些啥東西？

奶奶說，馬上就得做，越快越好，也不需要準備太多的東西，香、紙錢，四葷四素四果一壇酒，不過，祭河的東西不需要熟食，四葷四素全要生的，後天就是十月十五，準備好物件兒以後，晚上就可以做了，到時候奶奶自己也會過去，指點他怎麼祭祀賠罪。大兒子點頭答應。

一轉眼，這就來到了後天，十月十五，晚上，奶奶悄悄溜出家門，按照事先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來到了黃河邊。

這時候，老馬婆大兒子已經等在了河邊，不過，河邊不止大兒子一個人，還有大兒子的媳婦和他們三個孩子、二兒子的媳婦和兩個孩子，全家基本上到齊了，唯獨沒有老馬婆兩口子。

奶奶看見他們挺欣慰，看來是大兒子背著他爹娘說服了兩個媳婦兒。隨後，一家人按照奶奶的指點，在河邊燒香、磕頭、燒紙錢、投供品，然後，一起跪在河邊說了很多賠罪的話，一個個都是誠心誠意。

完事兒之後，奶奶對大兒子說，下次我就不跟你們過來了，你們自己帶上供品過來就行了，不過，務必要記住，必須做夠三個月，心一定要誠，大兒子和他媳婦兒、還有二兒子的媳婦，連連點頭，沒有絲毫異議。

等奶奶從河邊回到家裡，太爺還沒睡，問奶奶，這麼晚跑出去幹啥了？

奶奶這時挺高興，就把老馬婆大兒子到河邊祭祀的事兒說了一遍。太爺聽罷嘆了口氣，說了句，我就知道你還會管他們家的閑事。奶奶說，這事都是她一個人造成的，這麼做也是為了給自己贖罪，要是老馬婆家裡不再死人，胡師傅的身體能好起來，自己心裡也能好過些。

太爺說，老馬婆他們家裡的人並不信任你，只是眼下走投無路，只能用你的法子試一試，不過，你也得留心，別沒打著狐狸惹上一身騷，他們家裡要是再有人喪命，他們決不會放過你。

十月、十一月、臘月，一連三個月，老馬婆家裡再沒出啥事兒。

這時，奶奶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不少，估摸著祭祀應該是起效果了，那隻王八精的怨氣，消的也應該差不多了。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也不知道胡師傅那邊現在咋樣兒了。

臘月二十三「祭灶」這天，奶奶沒捨得吃自己那份祭灶用的芝麻糖，第二天一大早，臘月二十四，幫太奶掃過房子之後，奶奶見沒啥事兒了，就悄悄跟太奶說，想出趟門。

太奶居然二話沒說，也沒問奶奶要去哪兒，直接到屋裡拿了塊大洋給奶奶，這讓奶奶很意外，太奶居然還鼓勵奶奶說，快去吧，我會替你瞞著你爹的，奶奶更加意外，好像太奶知道她要去哪兒似的。

奶奶帶上芝麻糖和大洋，悄悄溜出了門，來到河邊，找了條客船渡過黃河，直奔胡師傅的家。

到了胡師傅里之後，給奶奶開門的還是胡師傅的母親，胡師傅居然還在床上躺著，丁點兒沒見好轉，這讓奶奶有些難以接受，並且，這都大年二十四了，胡師傅家裡一點年貨都沒準備，絲毫沒有過年的樣子。

奶奶轉念一想，胡師傅成了這樣兒，他們怎麼會有心情過年呢？奶奶又心酸又自責，把帶來的芝麻糖留下之後，又把身上的紙票全留了下來。

這些紙票是奶奶過河的時候，用大洋付船錢，艄公找零給她的。當時軍閥割據，貨幣混亂，各地軍閥都有自己印刷的紙票，唯一全國流通的只有大洋，也就是銀元，一塊銀元能換一兜子紙票，很多地方還拒收紙票，據說還有銅子，只是也不怎麼流通，銀元、銅錢、紙票，具體是怎麼兌換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在我編村志的時候，從過去的老檔案里看到過一條，說是，當時我們新鄉地區，一個燒餅價值二百多萬紙幣。

奶奶沒在胡師傅家裡多呆，因為在胡師傅家裡呆的越久，奶奶心裡就越自責，面對又感激又熱情的母子倆，奶奶都要無地自容了。

從胡師傅家回來以後，奶奶一直悶悶不樂，心裡堵得慌，就像壓了塊大石頭。

臘月二十五，又到了老馬婆大兒子祭河的日子，奶奶吃過晚飯，早早等在了河邊。這三個月來，除了第一次祭河以外，奶奶從沒再來過，不過今天不一樣，奶奶今天想借花獻佛，借著馬家的供品，替胡師傅求求情，希望王八也能放過胡師傅。

二更天的時候，老馬婆大兒子帶著兩個媳婦和供品，出現在了河邊，他們看見奶奶都覺得挺意外，不過，對奶奶這時也都挺信服的。奶奶跟他們說明來意，他們也都沒有反對。

等到他們燒過香、磕完頭，還沒等往河裡扔祭品的時候，奶奶借著河邊燒盡的紙灰和殘香，恭恭敬敬跪下，對著河面三拜九叩，誠誠懇懇說道：「這件事都是我都錯，我不該把您送進馬家，更不該教胡師傅做法事驅趕您，我知道您死的冤枉，我也知道您還有怨氣，我求求您，放過胡師傅，有啥怨氣您就沖我來吧，求求您罰我吧，放過胡師傅。」

奶奶一連說了三遍，河面居然起了風，翻起了一層層的浪花，河水跟著也變渾了，緊接著，陰風怒號、大浪滔天，狂風吹的岸上幾個人全都站立不穩。

大兒子和倆媳婦見到這情景，嚇得臉色發白，奶奶也沒見過這種情況，不過，她要比大兒子三個人鎮定一些，連忙招呼他們，快把祭品扔進河裡！

三個人聞言，七手八腳將所有祭品一股腦扔進了河裡，然而，詭異的事情接踵而來，祭品被扔到河裡以後居然全都漂在水面上，一個大浪拍過來，祭品又全被拍回了岸上。

奶奶臉色微變，忙問大兒子三個人：「之前祭河有過這樣的情況嗎？」三個人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戰戰兢兢，紛紛搖頭。

奶奶轉而對著河面大叫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有怨氣就對我來呀！」

奶奶叫罷，風突然小了，浪也小了，又過一會兒，風不見了，浪也沒了，河面很詭異地恢復了平靜，而奶奶心裡卻忐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