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五十二章物是人非
我奶奶的父母,都是我太爺親手埋下的,按照記憶,太爺領著王草魚來到了他們村邊一片石頭壘成的梯田地里。
這時候,梯田地里早已面目全非,整個兒長滿了茂密的荒草,一眼過去滿目蒼涼,若不是周圍還有石頭屯壘的痕迹,任誰也看不出這裡曾經還種過莊稼。
踩踏著高深茂密的荒草,太爺很快找到了奶奶父母的墳堆。
這時,王草魚看著墳堆眨巴了幾下眼睛,疑惑地問太爺:「秉守叔,你是不是找錯咧,我記得枝兒父母一人一個墳,只有兩個墳堆,這裡咋三個墳堆嘞?」
太爺轉身把周圍的環境看了看,肯定道:「絕對沒錯,背靠山前望野,就是這裡!」說罷,太爺朝墳堆看去,眼前確實是三座墳堆,一座在上首,兩座在下首,等於是兩代人的墳,並且,每個墳堆上面還都壓著「墳頭紙」,雖然已經褪了顏色,但時間應該還不算太長,也就是說,逢年過節一直有人來祭奠。
壓「墳頭紙」這個,好像是北方的習俗,每到上墳節日的時候,除了給死者墳頭燒紙以外,還要在墳堆上面壓兩張「墳頭紙①」,當然了,多壓幾張也沒關係,最少得壓兩張,壓紙目的是為了表示,這座墳還有人祭祀、還有後人,不是無主荒墳,還有一點,墳頭壓上紙也像個標記,下次再來很容易找到。
從三座墳堆上「墳頭紙」的顏色來看,太爺斷定應該去年壓上去的,今年清明節好像還沒有人過來祭祀,墳堆上的草也有人清理,野草明顯沒有別處高茂,不過,今年的野草好像還沒清理。
太爺又把上首位那座多出來的墳堆仔細看了看,從墳堆上土質的顏色和野草的稀疏程度來看,像是一座新墳,時間應該在一到兩年之內。太爺想不明白,這墳里埋的會是誰呢?又為啥要跟奶奶父母埋在一塊兒,而且還是在上位,這位若是跟奶奶父母有關係的話,應該是奶奶父母的長輩。
不過,眼下不是研究墳堆的時候,找到奶奶才是正事兒。看罷三座墳堆之後,太爺朝墳堆周圍的野草叢裡來回掃了幾眼,除了他和王草魚過來時在草窩裡留下的痕迹以外,再沒其它痕迹,也就是說,在他們倆之前,沒人來過墳地。
太爺對王草魚說道:「枝兒沒來過這裡,咱們再回他們村子,到她父母家裡找找。」
王草魚說道:「我剛才路過他們家看過咧,房子都塌了,根本進不去人咧,枝兒沒在他們家。」
太爺說道:「咱還有一個地方沒找。」
「哪兒呀?」
「枝兒大爺爺,白月山家裡。」太爺說道:「剛才我經過白老哥家門口的時候,他們家房子沒塌,房門和院門都關著,我見院里不像有人進去過,也就沒進去看。」
王草魚說道:「枝兒不可能去白老哥家裡吧,她又不認識白老哥。」
「認識不認識不好說,咱現在不知道枝兒對她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既然找不到枝兒,到白老哥家裡看看也不多,要真找不到,只能返回山洞,等枝兒自己來找咱們了。」兩個人說著話,離開墳地,趕去了白月山②家裡。
此時白月山的家,是他們這個荒廢的小村子里,唯一一座院子和房屋都沒倒塌的宅子。
院門口,一扇用酸棗樹枝編成的籬笆門緊緊關閉著,雖然破舊,卻依然結實。
挪開籬笆院門,太爺和王草魚走進了院子,打眼朝院里一看,太爺眉頭微蹙,擅長在各種地形尋找痕迹的他,卻沒在院子里找到人類進入的痕迹,這說明奶奶也沒來過這裡。
失望之餘,太爺帶著王草魚轉身離開,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太爺不經意朝籬笆門旁邊看了一眼,就見旁邊地上躺著一根腐朽的木棍,太爺若有所思,脫口而出:「不對呀。」
王草魚聞言,趕忙問道:「咋啦秉守叔?」
太爺說道:「適才我挪開籬笆門的時候,感覺門是從裡面抵上的,你看地上這根木棍,因為已經腐朽斷掉,才被我從外面將門挪開,反過來想,若是他們家裡人出了門,又是誰把門從裡面抵上的呢?」
王草魚一聽,眼睛頓時亮了:「秉守叔,你的意思……是枝兒抵上的?枝兒就在他們家裡?」
太爺搖了搖頭,「不是枝兒,從院子里的地面來看,已經好久沒人走過了,他們家裡應該不會有人。」說罷,太爺轉回身返回院子,大步走到了房門近前。
房門也是關著的,太爺抬手輕輕一推,竟然沒能推開,「這房門竟然也是從裡面抵上的!」
王草魚聞言,連忙也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推著房門試了試,說道:「還真從裡面抵上咧,秉守叔,裡面不會有人吧,會不會是枝兒?」
太爺沒吭聲,卻是一臉狐疑,從身上掏出短劍,將劍刃伸進了門縫裡,門後面插著門閂,用短劍撥弄幾下之後,門閂發出「嘩啦」一聲,被撥掉了。
太爺抬手摁住一扇房門,輕輕一推,房門朝裡面打開了,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熟悉的氣味兒從屋子裡飄了出來,太爺聞著氣味兒微微蹙了蹙眉頭,連忙又將另一扇房門推開了,抬腳邁過門檻就進了屋,王草魚見狀,跟在太爺後面也走了進去。
屋裡有些昏暗,不但整個兒落滿了灰塵,牆角和房樑上還掛著很多蜘蛛網,看樣子,也是座被荒廢的房屋,不過,屋裡的擺設還算齊全,桌椅板凳一樣兒不少,並且擺放的規規矩矩。
這時,王草魚捂著鼻子對太爺說道:「秉守叔,你聞聞,這屋裡啥味兒呀,又腥又膩的。」
太爺一邊打量著屋子,一邊隨口說道:「這是乾屍的氣味兒。」
「啥?」王草魚聞言大驚:「乾屍?」
太爺嗅了兩下鼻子,扭頭旁邊的裡間房門看了一眼,「氣味是從裡間屋裡傳來的。」說著,太爺徑直到裡屋房門走去。
王草魚見狀,忙對太爺說道:「秉守叔,枝兒肯定不在這裡,你在屋裡找吧,我到外邊找找。」說罷,王草魚趕緊轉身出去了,太爺明白,他是忌諱死人,更忌諱屋裡的死人氣味兒。
裡屋的房門上還掛著一面門帘,走到近前,太爺撩門帘進去了。
裡屋的腥膩氣味兒更大,不過對太爺而言,這是一種久違又熟悉的氣味兒,當年隨蕭老道師徒一起盜墓的時候,這種氣味兒經常聞到。
停在裡屋門口,太爺打眼朝裡面看了看,沒啥擺設,靠牆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空間不大,光線也比外屋暗了不少。
太爺走到床前,發現小桌子上面放著一盞油燈,太爺掏出火柴試著點了點油燈捻子,居然把油燈點著了。
端起油燈轉身朝床上一照,只見床上躺著一具乾屍,乾屍身上還蓋著破棉被,只有頭露在外面,臉皮已經乾癟,鼻樑坍陷、嘴巴微張,露出嘴裡僅剩的幾顆黑黃牙齒。
這乾屍為什麼沒有下葬,怎麼還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呢?
太爺試著將被子撩開了,打眼朝乾屍身上一看,竟然是一具赤身裸體的男屍,除了身上的被子,赤條條的一絲不掛。
這男屍是誰呢?怎麼會躺在白月山家裡?太爺將油燈捻子撥亮,仔細把乾屍看了看,心裡頓時一沉,從男屍風乾的臉型和身形太爺依稀辨認出來了,正是奶奶的大爺爺——白月山!
①,壓墳頭紙這個,好像只是北方才有的習俗,有些南方的讀者,我看出他們是祖墳有問題,讓他們去看一下祖墳,或者去祭祀一下,很多人卻說,祖墳在山上,野草太多,找不到了……我就很納悶,祖墳都不做記號嗎,這子孫當的,也太不用心了,老祖宗咋能保佑你們呢。以後上墳,可以多壓幾張墳頭紙,或者給墳頭系紅布啥的,就不怕找不到了。
②白月山,我奶奶父親的大伯,也就是我奶奶的大爺爺,一手把我奶奶父親帶大的,雖是與我奶奶的父親白福根是伯侄關係,卻情同父子。末代一里有詳細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