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奶奶做法

兩家人在濕漉漉的灰燼里找了找，除了一些被燒死的小蠍子，並沒有找到那兩隻大蠍子。

這時，周老頭和李老頭又湊到太爺跟前，倆人神色都有些異常，猥猥瑣瑣地問太爺：「劉師傅，柴禾都給淋濕了，沒處再能找到乾柴，除了火燒，你還有沒有別的法子，要不，你給做場法事啥的？」

太爺朝倆老頭打量一眼，答非所問，太爺反問道：「兩位老哥此刻怎麼如此慌張呢，難不成……你們也覺得這場雨來的古怪么？」

倆老頭頓時一愣，相互看看，顯得有些心虛，卻異口同聲問道：「我們、我們慌張了么？」

太爺笑了，他闖蕩江湖數十年，旁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笑罷，太爺說道：「院中濕滑泥濘，不宜做法，今日我帶小女先回去，明日再來。」

倆老頭一聽，顯得更加心虛，生怕我太爺離開，李老頭連忙說道：「劉師傅，你們父女今日不必回去，再住我家裡便可。」

太爺擺了擺手，說道：「我們回去是要準備一些做法事所用的物件兒，你們安心等著便是了。」倆老頭兒聽太爺這麼說，不再挽留，吩咐兒孫套上馬車，送我太爺和奶奶回家。

馬車套好，太爺拉著奶奶坐上馬車，由周老頭的一個兒子趕著馬車，離開了周李兩家。然而，馬車剛剛走出村子，馬車上的奶奶和太爺相互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他們村裡剛才大雨滂沱、路面泥濘不堪，村外的路卻是乾的……

馬車繼續前行，太爺和奶奶一路留意，發現一路上哪兒都沒下雨，那場怪雨只下在了他們村子里！

吃晌午飯的時候，太爺和奶奶回到了家，等周老頭的兒子趕著馬車離開之後，奶奶問太爺，「爹，咱明天還去他們家嗎？」

太爺一笑，反問奶奶，「你說呢？」

奶奶說道：「那場雨太奇怪了，還只下在了他們村裡，別的地方一點都沒下，這說明老天爺在幫那些蠍子，他們兩家人撞邪怕是過去作了啥壞事，現在來報應了。咱們用火燒那些蠍子，惹來天怒，下雨把火淋滅了，爺爺說過，咱們家不幫作惡之人、不逆天而為。」

太爺點了點頭，認同奶奶的說法，隨後，太爺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等過幾天看看再說吧……」

第二天，周李兩家的馬車又來了，來接我太爺和奶奶，卻被我太爺以物件兒還沒準備齊全為借口，打發回去了；第三天，馬車又來了，被我太爺以同樣的借口打發回去了。

一直推辭到第五天，周李兩家似乎都沉不住氣了，倆老頭兒坐著馬車一起過來了。

太爺面對倆老頭兒，鄭重其事地對他們說，你們想要做法事，我只有一個條件，把牆掀掉。

倆老頭兒一聽，臉色顯然極不自然，他們很不情願掀牆。太爺一臉頗有深意地看著倆老頭兒，倆老頭兒相互對視一眼，居然二話沒說，坐上馬車又回去了，至此再沒來過。

奶奶以為他們不會再來了，誰成想，一個月後，倆老頭兒帶著點心雞蛋又找上了門。奶奶朝倆老頭兒一看，就見倆老頭兒比一個月前狼狽多了，臉色陰暗，顯得坐卧不寧、焦躁不安，奶奶猜測，他們的孫子和新媳婦應該更加嚴重了。

倆老頭放下禮品就對太爺說：「劉師傅，牆俺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掀掉了，您現在能不能過去一趟呢？」

太爺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招呼奶奶一聲，父女倆拿上一些物件兒，隨倆老頭兒又來到了周李兩家。

這時，周李兩家的院牆果然掀掉了，太爺走到近前看了看，連牆角下面的石頭地基都刨了出來，整個兒周圍還有丈許大一片浮土。

太爺朝那些浮土看了看，臉上露出一絲肯定，在浮土上面輕輕踩了一腳，浮土登即被踩出一個很深的腳印。太爺心裡似乎有了數，轉身問倆老頭兒，「你們把地基刨出來也就罷了，幹啥還要往下刨呢？」

倆老頭兒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緊張，李老頭兒趕忙說道：「劉師傅果然慧眼，俺們把牆掀了以後，沒能找見那兩隻大蠍子，就往地基下面刨了刨。」

太爺頓時笑了，「你們往地基下面刨了多深？」

李老頭兒磕巴道：「沒、沒多深……也就一、一二尺深。」

太爺搖了搖頭，「從我一腳踩上去的感覺來說，只怕不止一二尺，最少刨了有四五尺深吧。」

太爺這話一出口，倆老頭兒臉色一變，不過，沒等倆老頭兒說話，太爺立刻又問道：「刨完也沒能找見啥東西嗎？」

倆老頭兒似乎暗鬆了口氣，相互看了一眼，連忙回答：「沒，啥也沒找見，這不……俺們就把土又填了回去嘛。」

太爺「嗯」了一聲，不再理他們，走到浮土上面，踩著浮土來回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還用腳搓踢一下土面，似乎想在土裡找啥東西，倆老頭兒見狀，面面相覷，顯得有些心虛。

這時，奶奶擔心地問倆老頭兒：「那些小蠍子呢，是不是都被你們打死了？」

倆老頭兒的注意力全在太爺身上，奶奶冷不丁一說話，導致倆人一激靈，連忙扭頭看向了奶奶，周老頭兒趕緊回道：「有些被打死了，也有些跑了，還有一些給子孫們抓去煎了吃了。」

奶奶一聽，臉色通紅，叫道：「你們太狠了，你們……」

「不許多嘴！」浮土上的太爺扭頭呵斥了奶奶一句，奶奶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倆老頭兒趕忙看向太爺，李老頭兒小心翼翼問太爺：「劉師傅，您這是在土裡找啥呢？」

太爺淡笑道：「不找啥，只是隨便看看。」倆老頭兒又相互對視一眼，顯得越發心虛。

太爺看了一會兒，從浮土上走了下來，對倆老頭兒正色說道：「我看這事兒還真怠慢不得了，等天一黑，咱們就開始做法事，不過，我得跟閨女再回家一趟，眼下情況有變，我們來時準備的物件兒不齊全，回家再拿些過來。」

倆老頭兒聞言，忙問：「劉師傅，您不會……再一去不回吧？」

「放心，劉某這次去去就回！」

倆老頭兒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連忙吩咐子孫，將太爺和奶奶又送回了家裡。

回到家裡以後，太爺對趕馬車的周家兒子說，你先回去，準備物件兒要一天的時間，等晚上再來接我們。周家兒子很好說話，沒有那倆老頭兒墨跡，趕著馬車就回去了。

等周家兒子走了以後，太爺居然啥物件兒都不準備，奶奶問他，晚上要給周李兩家做什麼法事、要準備啥東西？太爺並不回答，拿上魚竿到黃河裡優哉游哉釣魚去了。

一轉眼的，時間來到了晚上，還沒等吃晚飯，周李兩家的馬車就來了，說要接太爺去他們家裡吃飯。太爺不慌不忙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裡面好像也沒放啥物件兒，甩手扔給了奶奶。父女倆再次坐上馬車，趕去了周李兩家。

等到周家兩家以後，兩家人還挺知趣，已經在周家院子里擺下供桌，桌上還備了很多做法事所用的黃紙、蠟燭、焚香等，以及七碟八碗豐盛的供品。

太爺看了挺滿意，吩咐把供桌抬到牆角浮土近前，兩家人聞言有些不解，太爺也沒給他們解釋。兩家人隨即按照太爺的吩咐，將浮土前面清理出一片空地，將供桌放到了跟前。

這時，太爺胸有成竹地站在供桌前，點著一根蠟燭，然後用蠟燭點著一根香，隨手遞給了身邊的奶奶，「枝兒，去把香插在浮土中間。」

奶奶頓時一愣，看看太爺手裡的香，又看看太爺鄭重其事地臉龐，問道：「爹，您是要……」話還沒問出口，太爺立刻打斷她喝道：「少廢話，快去！」

奶奶被喝的一激靈，一臉不解地拿過香走到浮土上面，將香插在了浮土中間，不過，還沒等她從浮土裡出來，太爺又吩咐道：「你身上包袱裡面有紅繩，把紅繩拿出來。」

奶奶越發不解，又要問啥，太爺又喝了她一句：「你不知道該咋做嗎？」奶奶眨巴了兩下眼睛，太爺讓她插香的時候，她已經知道該咋做了，但是，她不知道為啥要這麼做。

太爺催促道：「你愣著幹啥呢，還不快做！」

奶奶很困惑，但又不能不聽太爺的，只好從包袱里找到紅繩，蹲在焚香跟前，將紅繩一頭拴在了香身下半部位置上，然後，小心翼翼扯著紅繩走出浮土，來到了供桌近前。

這時候，太爺已經吩咐周李兩家人，打來一碗清水放在供桌上面，奶奶很熟練地將紅繩另一頭扔進了水碗里。

清水很快把紅繩浸濕，奶奶看看太爺，還想問啥，卻被太爺一眼瞪了回去。太爺拿起一張黃紙，蓋在水碗上，對奶奶說道：「枝兒，接下來的法事，就由你來做吧。」

「啊？」奶奶本來就困惑，一聽由她來做法事，有些不知所措了。

太爺冷冷道：「啊什麼，這法事你不會做嗎？」

奶奶躊躇道：「我會做，可、可是爹……」

太爺把臉沉了下來，「少廢話，我叫你做就做！」

「哎……」奶奶不敢頂撞太爺，硬著頭皮走到供桌近前，從桌上拿起一捆香，就著蠟燭點著，插進香爐里，然後，一邊朝浮土上面撒黃紙，一邊嘴裡念口訣，圍著丈許大一片浮土規規矩矩做起了法事。

這時，周李兩家所有的人，都站在院子遠處看著。很快的，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浮土上面的香燒掉了一多半，眼看就要燒到紅繩所系位置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兒刮來一股冷風，「呼」地一聲，把太爺剛才蓋在水碗上的黃紙吹掉了，奶奶見狀，趕緊走到供桌近前，打眼朝水碗里一看，只見裡面的水變得渾濁起來。

奶奶扭頭朝旁邊的太爺叫道：「爹，這浮土下面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