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過去了
第375章過去了
她猛地睜眼,發現自己雙手被綁在身後,腳也被麻繩死死勒著,四周的環境顯然是間廢棄的柴房,堆著亂七八糟的廢料,味道也有些腐朽難聞。
甩了甩腳,踩著蟑螂的屍體勉強站起來,透過昏暗的紙窗,她勉強可以看到外面的環境。
高高的紅牆,依然是在攝政王府內,只是不知具體在哪個方向。
房門緊鎖,反覆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在外面抵著,怎麼都撞不開。
顯然,是宋氏和侍衛勾結,將她打暈了扔在這,還拿走了她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頭上的釵子。
蘇韞玉找了半晌,愣是沒在柴房裡找到任何有助於她逃脫的工具,連把破菜刀都沒有。
「靠!這個宋氏!」
她有點泄氣,硬氣了那麼久,天不怕地不怕,居然還是被擺了一道。
這回要是能成功逃脫,她非得去練練什麼拳擊、跆拳道、武術啥的,最好拜個江湖兒女為師,修身養性。
誰敢欺負她,一拳一個,通通揍趴下。
正思考著對策,窗外忽然傳來聲響。那聲音極輕,一直到她窗前頓住,敲了兩下,又微微頓住,緊接著便是幾聲輕喚:「韞兒妹妹,韞兒妹妹!你在嗎?」
「誰?」
蘇韞玉敏感的跳起來,全身汗毛聳立,後背緊貼著牆壁,死死地盯著大門,以防任何風吹草動。
她自認在王府里沒什麼朋友,除了青秀是向著她的,其他人,包括晏氏,都不能算是自己人。
就算是她的娘家,那巍峨顯赫的丞相府,從渣爹到后媽,都巴不得跟她撇清關係,更不會偏私與她。
何況,這聲音像是出自男子?可聽上去,又並非蕭如拭的口氣。
他怎會這般輕盈的喚她:『韞兒妹妹』?不讓她滾蛋就不錯了。
她眯了眯眼,盯著緊閉的大門,屏氣凝神,沒出聲。
「妹妹?妹妹在裡面嗎?」
那人見她不語,又敲了幾下,依舊得不到回應,似乎慌了神,手忙腳亂的搬開抵窗的棍子,用力一拉。
剎那間,刺眼的光芒照進來,把蘇韞玉晃了下。
「韞兒妹妹,你果然在此!可是受傷了?」來人語氣急迫,音色卻極為溫和,手上提著一個匣子匆忙跑上前,手忙腳亂解開她身上的繩索,心疼的瞧著她:「他們竟敢這樣對你,快與我瞧瞧,可傷到了哪裡?」
「你是?」蘇韞玉後撤一步,警惕的看著他。
面前之人身形修長,頭戴玉白麻面儒冠,身著一身淺白色的長袍,袍尾用金絲線綉著一處淡紫色的風信子,氣質悠然。雖不似蕭如拭那般士氣凌然,給人猶如泰山壓頂霸道之勢,但也是宛如寒梅風雪,溫婉書生,別有一番風韻。
「韞兒妹妹,你,你不認得我了?」男子見她躲開,眼神低垂,有些失落,但右手依舊上揚抬高,輕輕打開匣子的蓋頭,裡面赫然放著七八塊香軟的桂花糕。
「我來此處找王爺議事,碰巧聽聞妹妹被關在這兒,便偷偷拾了些糕餅於你,料想你也該餓了。你快些吃,我趁人不注意才溜了進來,等下還要回去。」男人將糕餅小心翼翼的遞給她,眉眼溫和,示意她接過。
「這……」
蘇韞玉不接也不敢,接了也不是個事,乾脆就沒出聲,木乃伊一般定定的看著他,腦海中一陣頭腦風暴,頭都想破了,才在原主的回憶中找到此人的蹤跡。
此人名喚蘇子念,祖父曾是翰林院院士,父親蘇昇亦是太醫院的老院士,家屬名門正派,說是百年書香門第也不為過。
蘇子念不負家中厚望,年紀輕輕便中了狀元,因自認嘴笨拙舌不擅交際,不想混跡官場,就推掉了皇上封賞的高官厚祿,自願去翰林院做個教書先生,偶爾又去太醫院幫父親行醫問葯,再加上相貌出眾,縱使是在才子佳人成群的京城,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英俊,這名聲也比蕭如拭好多了。
在原主的回憶中,蘇家和蘇家自小交往深甚密,蘇子念對她如親妹妹般照料,蘇韞玉也當他是自家兄長,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跟他鬧著要買。
所以她雖從小缺少了父母疼愛,但也不至於因缺愛而變得懦弱無依,自卑惶恐。
這麼想著,蘇韞玉又覺得這蘇子念是可靠的,至少比蕭如拭和宋氏可靠,因此也沒再推開,伸手接了那盒糕餅:「多謝蘇公子,正巧我也餓了,就不推卻了。」
「蘇公子?」蘇子念正遞給她糕點,聽見她的稱呼,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愣怔了半晌,彷彿想到什麼,神情微微低落,嘆了口氣:「妹妹出嫁前,不是一直喚我念兒哥哥嗎?如今嫁了人,怎還……怎還同哥哥生分起來了。」
念兒哥哥?
蘇韞玉差點一口桂花糕噴出來,先不說一口一個哥哥叫著有多彆扭,可這念兒叫起來也忒噁心了,她這麼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可叫不出這麼噁心的詞語。
不過,怕他聽著起疑,又沖著這幾塊桂花糕的情面,蘇韞玉還是換了個稱呼:「多謝蘇大哥,這糕餅確實好吃。」
「不謝,妹妹快吃吧。」蘇子念眉眼稍緩,疼惜的瞧著她狼吞虎咽,伸手想捋一捋她額上的散發,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思怵半晌,又收了回去:「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下人說的稀里糊塗的,那邊說王爺中了瀉藥,這邊又說是新來的王妃故意下的,所以將其關起來等候發落。我一聽,不就是妹妹你么?怎得昨日剛嫁進來,今日就出了這般大事?我自然知曉你不是那般行事詭詐之人,可是有什麼人欺負你了?」
這番話說的極為貼心,連吞四個桂花糕的蘇韞玉眼淚都快下來了,雖然她也不知道是被噎的還是激動的,總之是喜悅的不得了,恨不得和蘇知音握手言和:
「蘇大哥所言極是!好端端的,我給蕭如拭下瀉藥做什麼?滿王府的人都知道我用了小廚房,也知道蕭如拭吃了我做的菜,就算真要下毒,也得做的隱晦些啊!這不是實名制下毒嗎?我哪有這麼傻?擺明了是遭人陷害,沖我來的。可我又不知是誰,實在哭鬧的很!」
「妹妹受苦了。」蘇子念聽她說完,面上浮現出心疼,心中也覺氣憤:「我從小同妹妹一起長大,你絕不是他們口中那等陰險狡詐之人,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再嫁禍到妹妹頭上。妹妹且等等,我出去后定會幫妹妹審查此事,還妹妹一個公道。」說完,他忽又嘆了口氣,聲音幾不可聞:「唉,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將妹妹你……」
「咚咚咚——」
話未說完,外面忽然傳來幾聲沉悶的腳步聲,一群人由遠及近,手上似乎還拎著木棍,敲得地板咚咚作響,蘇子念皺了皺眉,將半句話咽下,又看了蘇韞玉一眼:「妹妹,那,我先走了,你……你務必信我,等我查明回來,必定還你清白。」
蘇韞玉有些卡殼,因著他這句話說的有些過於情真意切,大有敞開心肺將所有心思都挖出來給她看之嫌,眼神還帶著莫名的希冀和憧憬。
她沒承受過這種非親非故的感情,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這蘇子念的眼神里,除了兄妹間的情意,還有別的含義。可現在又不是說話的時候,只能點了點頭,看著他從窗戶上飛身而出,竄入房頂不見。
下一秒,院子便沖入了十幾個大漢,個個手上拎著棒槌,最前面站著個年邁的老嬤嬤,尖嘴猴腮,指著她有些驚怒:
「大膽!沒有夫人的意思,你是如何解開的繩子?」
蘇韞玉用餘光瞥了眼不遠處,看到蘇子念已經消失不見,心下也安定下來,冷笑一聲瞥著她,眯起眼後退,手握成拳護在身前:「用屁崩開的,嬤嬤可還滿意?說來說去,我終究還是這府里的王妃娘娘,背後有丞相府撐著,明日還要去娘家回門,你們那『夫人』私自將我打暈關在這兒,日後算起來,若我是被冤枉的,你們這些刁奴也沒好果子吃!有話快說,我沒功夫跟你們磨牙,難不成還想打我不成?」
「你!」那嬤嬤自詡為宋氏身邊的大管事,人人尊她一聲刁媽媽,早聽說這新來的王妃嘴伶俐的很,卻不想真真兒這般伶俐,滿肚子的話也罵不出來,也怕真打壞了她丞相府找來算賬,心裡摸不到底,只能狠狠一咬牙,一甩袖子給她讓出條路,心裡又不平,便掐著嗓子酸了兩句:
「娘娘還是留點力氣吧,別跟老奴吵了。王爺如今中毒才醒,正喊娘娘過去問話呢,倘若娘娘把力氣用光了,等下真要叫叫不出來,那才叫吃癟呢。」
「那就不勞嬤嬤費心了。」蘇韞玉捏著被繩子勒痛的胳膊往外走,冷哼一聲,眼白都沒給她留一個,氣的刁媽媽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
誰知她剛到了蕭如拭房間門口,卻見屋門緊閉,燭火也熄滅著,絲毫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難不成,那些媽媽是騙她的?
蕭如拭呢?
她疑惑地四處查看,因著天色漆黑,再加上蕭如拭今日出了這般大的事情,他性情又十分暴虐,便將所有下人都趕了出去。
此時的院外,只有幾個人守著罷了。
蘇韞玉小心翼翼的繞過人群,呲溜一聲就躥了進去。四處亂撞,每個房間都查看了一遍,卻還是沒有找到他。
正當有些失落時,卻見到最裡面的一個茅草屋正亮著微弱的燭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本不想多惹事端,但旁邊突然走來兩個巡邏的侍衛,離蘇韞玉越來越近,她咬了咬牙,一扭頭就衝進了那茅屋,猛的關上門。
恍惚間,只看到有一人背對著她,坐在茅屋最裡面的草席上,兩腿盤坐著,似乎也被這突然闖入的人而嚇了一跳,但很快又鎮定了下來,眼神微眯,不發一言。
「奇怪,我明明看到有人的,去哪兒了?」
外面的侍衛皺眉搖了搖頭,眼看就要離他們越來越近,蘇韞玉實在沒辦法,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鼓起腮幫子,沖著那微弱的燭光就是一個大呼氣。
「呼」的一聲,燭光滅了。
巡邏的侍衛也漸行漸遠。
「幸好幸好,嚇死我了。」蘇韞玉拍了拍胸脯,大嘆好險。
一扭頭,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嚇的一激靈。
我giao?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蕭如拭?
只見他身著一身殷紅色長袖錦袍,腳蹬玉麵糰雲琥珀囊靴,寒澈的雙眸帶著隱忍的怒氣,手舉一頂微弱的蠟燭站在她身後。
若非他右手緩緩往下滴著淋漓的鮮血,濃重的血腥味席捲著她的鼻腔,恍然一瞧,便只覺如同天神般俊朗,端的是英姿颯爽,玉樹臨風。
可此時,燭光照亮在他眉目上,對蘇韞玉來說,不見俊朗,只有恐嚇。
「你,你……」蘇韞玉咽了下口水,有些看的呆了,又有些害怕,頓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沒事吧?」
蕭如拭皺眉,聽到她的話,微微抬了抬眸,看向她的眼神仿若揉碎了寒冰,帶著令人窒息般的怒氣,左手緊握著扔在不斷滴血的掌心,灰黑色的眼眸中,隱藏著一閃而過的殺機。
他雖不語,可蘇韞玉依然能感到那股震人心脾的壓迫感,以及她連都能腦補出來的質問:「你覺得呢?」
「你為何在這。」
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我,」蘇韞玉雙腿有些發抖,頂著蕭如拭殺人般的目光,訕笑兩聲:「我……說我路過,你信嗎?」
蕭如拭眯了眯眼,眉毛無奈的扯了扯,似乎對她這個理由很不滿意,又有些無奈:「哦?」
「我……我怕你出事,所以來這邊找你。可怎麼都找不到,正好瞧見這房裡有燭光,我,我擔心你真出了事,所以闖了進來。」蘇韞玉尬笑。
「是嗎?」
蕭如拭冷眼的看著她裝模作樣,唇淡淡的勾起一個弧度:「既然這般擔心,為何第一次不救我,第二次,又下毒害我?」
「轟——」
蘇韞玉腦子像炸了一樣,訕笑著連連搖頭:「我沒有,好哥哥,你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