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抽絲剝繭
「江頭村是擁有一千多年歷史的古村落,古迹多,古墓也多。大概兩個月前吧,我父親發現村裡有人在盜掘文物,主謀是村書記張奉賢。」
張彥寧上衣口袋裡取下圓珠筆,習慣性地轉動起來:
「我父親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在掌握了一定證據后才打電話給公安局的熟人,並和熟人約定在大學城美食街的火鍋店碰頭,進行實名舉報。結果你們也知道,我父親被撞死在路口,肇事司機逃逸,至今沒有抓到。」
張彥寧說到這裡,鏡片后的雙眼炯炯有神:「這說明什麼?說明公安局裡的熟人出賣了我父親!所以我才秘密帶走老人家遺體,給對方設了個套。」
「我明白了……」辛逸珂恍然大悟「幕後黑手可以殺張先生一次,就能殺他第二次,你讓所有人誤以為張先生還活著,就是想引蛇出洞!」
「沒錯。」張彥寧點頭。
「可給我們合八字的人是誰?」路白直現在最想不通,也最好奇的是這個「他和張先生一模一樣,連本事也同樣高明……」
張彥寧轉動的圓珠筆停在指尖上,抬眼笑道:「你猜猜看?」
路白直嘗試著回答:「難不成是張先生的孿生兄弟?」
「哈哈,是的。」張彥寧放下圓珠筆「那是我二叔,張霽華。」
路白直聽到這話又驚又奇,愣了一會兒才反駁:「我至少向三個人確認過,您父親張雨華並沒有兄弟!」
「哪三個人?」張彥寧靠在椅子背上,雙臂交疊在胸前,笑著反問。
「有一個是我媽媽。」辛逸珂替丈夫回答「我爸我媽當年合婚找的先生,是張醫生您爺爺。她說這麼多年沒聽您父親有兄弟。」
張彥寧擺了擺手:「說得難聽點,你們只是顧客和過客,道聽途說可作不得准。」他放下圓珠筆活動脖頸「我父親排行老大,下面有一對龍鳳胎的弟弟和妹妹,只是後來爺爺奶奶離異,三兄妹被分了開來,一般人真得不知道。」
「那總得有戶籍吧?」路白直擰著眉毛「我發小是刑警,他有查戶籍的許可權,你爺爺名下只有張雨華先生一個兒子總沒錯吧。」
「幾十年前的戶籍資料都是紙質,管理又很散亂,經過幾十年時間,丟失和損毀的程度有多嚴重,你們應該想像得到。」張彥寧慢條斯理地說著「加上人口普查的數據更新,還有我二叔和三姑被奶奶帶到了外地,另立了門戶,警方從現在的電子檔案中查不到當年的情況也很正常。」
路白直張了張嘴想反駁,卻聽張彥寧問:「第三個人是誰?」
「侯智康你知道嗎,他對江頭村的事了如指掌……」
「小侯啊。這個人挺神秘的。」張彥寧翹起了二郎腿「聽說他在替一些有權有勢的人找長生不死葯,也不知道成功沒。」
「長生不死?!」路白直聽到這四個字,觸電一樣來了精神。
「行了。」張彥寧雙手一拍,起身吁了口氣「你們如果不相信,我十二點下班,帶你們去看我二叔,至於我父親,還凍在冰棺里,等待兇手落網,案子水落石出的那天呢。」
路白直用眼神徵求妻子的意思,辛逸珂略微一想,點頭說:「那就麻煩張醫生了。」
中午十二零十分,張彥寧駕駛途觀車停在門診樓前,路白直和辛逸珂上了後排,歷經半個小時的車程,一行人來到到市三環文明路上的殯儀館。
五分鐘后,遺體保存室內,路白直和辛逸珂見到了真正的張雨華老先生。
只見水晶棺內老先生眼窩深陷,面頰青灰,頭髮全被剃光,腦袋側面有明顯的縫合修補痕迹,是那場車禍留下的致命傷口,全身上下寒氣直冒,分明身故多時。
夫妻二人對望一眼,默契地朝張雨華遺體深鞠了三躬,出了保存室,他們跟隨張彥寧步行穿過殯儀館後院幽靜的小竹林,來到一間裝著不鏽鋼防盜門的辦公室前。
張彥寧抬手輕輕敲響:「在嗎二叔?」
「進來吧。」裡面傳來熟悉的嗓音。
張彥寧轉開了門把手,將路白直和張彥寧讓入房內。
說是辦公室,其實算宿舍,只見不足十平米的空間內,一櫃一桌一椅一檯燈,床上一絲不苟地鋪著藍白格子紋棉毯,四面刷白的牆壁下被各種書籍佔據。
張霽華老先生從窗前轉過身來,依舊是那襲老舊的青灰色右衽長衫,雙手交握在小腹前,面帶和藹微笑:「又見面了小路、小辛。」
「張先生……」路白直和辛逸珂雖然震驚,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張雨華沒有重生,站在面前的老人是他弟弟張霽華。
路白直由衷地表示:「張先生……對您兄長的事,我和我妻子都很遺憾。」
辛逸珂點頭附和:「我們原本有好多事情想問您……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說起來咱們也算有緣。」張霽華開起了玩笑「要是那天我給你們推算的不夠清楚,今天可以重來一遍,不收錢。」
「不是命理上的事,再說我也不信。」路白直疲憊地說。
「不信你還算啊。」
「逸珂信,我所有的原則對她都是例外。」路白直說著攬住了愛妻的腰身。
辛逸珂眼望丈夫,目光繾綣。
「我年輕的時候也不信。六十五歲才開始學——扯遠了,你們一開始想問我什麼?」張霽華微微一笑,示意夫妻倆坐床上,自己坐在書桌前。「雖然我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但是我給很多人算過,也經歷了很多,總能給你們點建議。」
路白直滿腹疑問急需解答,不管張霽華知道多少,肯定比自己知道得多,而且比楊競新更具善意,於是就把隧道內的遭遇說了。
張霽華聽完略一沉吟:「其實讓我扮成我大哥在村裡露面,就是侯智康的主意,很顯然,他對你說我大哥沒有兄弟是說謊,不過嘛,他說的謊大概不只這一個。」
路白直點點頭,心裡越發覺得侯智康的神秘遠超想像。
張霽華繼續道:「儘管我自小離開近海,從沒回過江頭村,和大哥的感情也只存在於書信上,但這事關正義與法律,就算是為了一個普通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做誘餌,可惜啊,幕後黑手最後沒有上鉤,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
「侯智康究竟是什麼人?」路白直越發糊塗了「他好像能調動很多資源,甚至把離開近海幾十年的您找回來,實在不可思議。」
「侯智康背負著很多秘密,能力也很強,但這能力中絕對不包括起死回生。」張霽華肯定地說「我猜,你十有七八被注射了致幻藥物,而且我認為,給你注射的人並非黃宗發,而是侯智康!」